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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太医 ...

  •   罗裙醉美酒,画屏渍暖香。
      正到万家灯火耀星芒的时候,添香阁开了张,妆容精致的美娇娘倚门轻笑,惹得登徒子口哨连连。
      纱帐罗幔掩映的包间中,沈大宫主左拥右抱,如鱼得水,旁边林染的脸青得像才抽芽的瓜秧,拉得堪比马脸长,倒酒的姑娘期期艾艾不敢上前,求助的目光投向沈穆清。
      沈穆清自然要英雄救美,接过酒器将林染的酒杯倒满:“我接了掌柜的命令特地领你来快活,你不高兴也不当埋怨于我。”
      林染一肚子气,就差没拿酒泼他一脸:“你明知我有事要与掌柜说,凭什么横插一脚?莫不是对掌柜有什么龌龊心思……”
      沈穆清酒盏在桌沿上重重一敲,打断林染:“我履行了做哥哥的职责,你对他生了救命恩人以外的情愫,却要与我理论孰是孰非?”
      “哥哥?”林染冷笑:“那你怎么不回去陪你另外两个弟弟玩耍,偏偏要来钻莫离的被窝?”
      沈穆清遣退陪伴的人,缓缓将折扇展开,举到林染眼前,哗啦哗啦猛扇几下。
      林染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有些发蒙。
      “啪!”沈穆清收了折扇:“可冷静了?”
      林染怔怔点头。
      “那就听我说。”沈穆清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你单单靠这一阵勇气莽莽撞撞冲上去,除了让他躲开外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性子本就别扭,得先慢慢磨着,让他一点点接受,急不得一时。”
      “你认为我该怎样?”
      “接近他,跟随他,保护他,待他习惯你后再说与他听。”
      “他心里有我爹在,只因我是林染,他就不可能答应我。”
      “赢面总要大些。至少,他看你的目光会有所改变。”
      林染问:“你觉得我想不到这些么?”
      “想过了还如此莽撞?”
      “这不是莽撞。”林染道:“你没有爱过人,理解不了也正常。”
      沈穆清喝了口酒,眼神似有迷离:“烦请指教。”
      “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与他喜不喜欢我无关,与能不能在一起也无关。虽说也渴望两情相悦,但倘若他无论如何都不喜欢我,我也没有怨言。”林染也抿了抿酒,辛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来,恰恰拟合了现下的心情:“我知道按你说的方法能让他接受我的概率大些,但我却不愿再等下去了,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要把心意告诉莫离,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
      沈穆清沉默着注视他片刻:“朱砂教你的?”
      林染坚定道:“我自己的意思。”
      “若他因此离开呢?”
      “不后悔。”
      沈穆清微颔首:“虽说我还是不大理解你为何如此急不可耐,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便去吧。”
      林染道了谢,起身离开。
      沈穆清叫住他:“帮我叫位姑娘进来。”
      不多时,翠色纱裙的温婉女子颦颦款款走进来,朝沈穆清福身:“妾身翠柳见过公子。”
      上次沈穆清说在想淸河边的翠柳时还被朱砂打趣过,没想到添香阁当真有个翠柳。
      沈穆清道:“无需多礼。”
      翠柳抬起对隐含秋水的眸子:“容妾身斗胆问一句,姐妹们是否怠慢了公子?为何方才的小公子走得这样急?”
      沈穆清道:“他自有要事先走,与姑娘们无关。倒是我该抱歉扰了姑娘们雅兴才是。”
      翠柳帕子掩着唇角轻笑:“公子折煞姐妹们了。”
      沈穆清请她坐下,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姑娘可有意中人?”
      翠柳笑容一僵:“身在此处,自然不敢觊觎。”
      “看姑娘的神情,便知是有的。”
      翠柳没有接话。
      沈穆清又摇摇扇子,道:“我问一个问题,姑娘如实答了,我明日就来将姑娘赎出去,可好?”
      翠柳讶然地抬头,复又慢慢低垂了眉眼:“公子请问。”
      沈穆清收了折扇:“如何才算是爱上一个人?”
      翠柳迟疑着问:“公子为情所困?”
      沈穆清道:“并未。”
      翠柳问:“那为何有如此疑虑?”
      沈穆清道:“只是恰巧好奇罢了。”
      翠柳思索片刻:“妾身也不敢切实回答,只觉得约摸是宝剑斩过流水般的感觉。”
      “何解?”
      “宝剑斩过流水,宝剑锋利如新,流水恣然依旧。其间的摩擦碰撞与缠绵,只有宝剑与流水自己了解罢了。”
      这便是说,旁人无缘知晓了。沈穆清借着酒盏作掩饰叹出口气,抬头笑得穆如清风:“姑娘如此玲珑剔透之人,为何流落至此?”
      翠柳黯然道:“家中遭逢不幸,妾身带父亲来景阳城找寻兄长,到了城中才听闻兄长早已亡故。父亲病重,没奈何卖身至此,可惜父亲他的病还是愈发严重,兴许就要,就要……”语至哽咽,翠柳擦擦眼角,挂起丝笑容来:“不留神扫了公子的兴,实在抱歉。”
      沈穆清递去块帕子:“无妨,世人皆有伤心时,能听姑娘这般孝顺之人倾诉心事,倒是我的荣幸。”
      翠柳收敛了情绪,只叹:“说来可笑,父亲一生以行医为业,却落得如此下场。”
      沈穆清难得好心:“我姑且认识位医者,若姑娘不嫌弃……”
      翠柳眼中耀出光芒来,膝一弯就朝地上跪去:“公子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日后凡是公子吩咐,妾身拼尽性命也要做到!”
      沈穆清扶住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第二日,沈穆清如约赎出翠柳,精美的马车载着她和她卧病已久的父亲驶向是非,仿佛驶向希望的彼方。
      车上有病人,行驶得缓慢,沈穆清借着打招呼的名义快马加鞭赶去看热闹,谁知进店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林染已经走了。
      “走了?”沈穆清难以置信:“怎么就走了?”
      “被发卡了吧。”白晨悄悄道:“掌柜昨晚大半夜挨户敲门,说木头出去历练了,别的啥都不讲,问了就生气,我又打不过他,也不敢问太多。”
      屋顶没修好,莫离还住在林染的屋里,先前岳泽已经看着时机搬到了隔壁去,倒让莫离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沈穆清在窗沿上扣了三下,也不管里面的回应,纵身跃进去:“屋主人都让你赶走了,你倒住得心安理得。”
      莫离正折被子,甩手就是一枕头过去:“奶奶的,你还好意思来,让你教他些男女之事,你看看你教了什么?”
      沈穆清抬手接了,扔回床上:“一间学堂的弟子也有优劣之分,我只管教,他能领悟到什么就看他自己了。”
      “歪理!”莫离瞪他:“现在怎么办?”
      沈穆清坐在桌上:“人都走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莫离皱着眉,抓抓抓头:“烦死了。”
      沈穆清问:“他怎么走的?”
      莫离沉默片刻:“我让他出去开开眼界。”
      沈穆清不禁摇头:“若他在外面寻到相好的,不回来了,你又要怎样?”
      莫离揉揉腕间木珠:“随他去。”
      “顽固。”沈穆清评价,绕过莫离开门出去了。
      到大堂里,刚好柏仁在,沈穆清奉上盒灵芝:“一会儿有两位客人来,麻烦柏神医诊断诊断?”
      柏仁品鉴着灵芝的品相,实在是上品中的上品,大悦道:“自然。”
      也就半柱香不到,翠柳搀着父亲进了门来,美目一扫朝沈穆清走来:“见过沈公子。”
      沈穆清还未及回礼,身边柏仁猛然站起,不顾绝好的药材滚在地上染了尘埃,只怔怔看着翠柳,很不确定:“……灵儿?”
      翠柳也惊住,眼中渐渐泛起泪花:“仁哥哥!”
      翠柳搀着的老丈嘴唇簌簌颤着,面色时怒时笑,终叹道:“逆徒,逆徒。”
      好一场久别重逢的戏码。本该是主角的沈穆清不甘沦落成背景,摇摇扇子插进话:“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敢问柏太医为何沦落至此?”
      柏彦绷着面孔沉默不语,柏灵回道:“爹自改朝换代后就退出朝堂开医馆谋生,六年前何丞相忽然找来,想让爹暗中给先皇下慢性毒,爹逃了,从那以后就一直躲躲藏藏。后来爹得了病,起先不算严重,却因缺少药材,就拖延到了如今这样子,本想来景阳城寻仁哥哥照应,却听闻仁哥哥早已身亡,没想到竟这样遇上了。”
      柏仁小心唤道:“师傅,容徒儿来给您把脉。”
      柏彦看他一眼,缓缓伸出手去:“离开后可还有温习医术?”
      柏仁诚惶诚恐:“从不敢怠慢。”
      柏彦缓缓点头,柏仁麻利地写下张方子来:“请师傅过目。”
      柏彦接来看了看,点头:“很是周全,只是这七夜火不是寻常药物,还是找旁的药材替换掉才好。”
      “这个师傅大可放心。”柏仁匆匆朝后院去:“徒儿正好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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