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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活得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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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欧净停下手,将手中凳子放到一边。太重了,拿着手疼。
李志慢慢扶着墙起来,无力地抬了抬手,手还因为承受的重击不稳地晃动。指着其中一位女生,没说话。
女生长得清清秀秀,眼睛有些红肿,可能刚刚哭过,倔着脸瞪视楚欧净,说:“是我,你想怎样?”声音还带一点泣音。
“道歉,把东西捡起来,清理干净。”楚欧净对一切惹人怜惜视若罔闻,声音没有因为女孩的脆弱而出现心虚与尴尬。
赵琪,也就是那女生,左手紧抓着桌子一角,红了眼睛,看着楚欧净,不动。她刚刚才受了委屈,要她道歉、捡东西,别想。
“不动是吧?”
周围的同学怕楚欧净真对女生动手,看不过去地说“楚欧净,大家都是同学,你不要太过分。”
“是啊,你一个男的跟女生计较什么。”
‘呵,同学?她砸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班上都是同学,砸到人怎么办?你们看热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大家都是同学?真是让人恶心。’
楚欧净随手往旁边桌上拿起本书就朝女生脸上扔过去,“既然大家都是同学,那你们把东西捡起来弄干净。”
“你——”
“吵什么吵,都别闹了。东西我来捡,吴擎,你安排几个同学将教室清理一下。”说话的是一个剃着平头的男生,手长脚长、个子高,身体壮实,长得很具有男性气味。在一群稍显稚嫩的孩子里,俨然像个大人。他可能刚刚打完球回来,外露的麦色皮肤上依稀可看到水迹,粗制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这人名谭殷,是军政家族谭家的小儿子,排行老三,母亲是商界有名的李家大小姐,与谭殷父亲是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因素,但两人都是责任心强的人,婚后生活倒也和睦。谭殷这人可以说自小便是孩子中的领头人物,现在在班上也是如此,再加上他的家世,就是学校有来头的老师也要退让他三分。
听到谭殷发了话,刚才还彼此谁也不服谁的人全都老实下来,楚欧净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威望这么深。
既然有人答应捡了,而自己一个人再纠结不放,明显是无理取闹,楚欧净便也不在说什么,率先回了位置,为上课做准备。
前面高大的人弯腰,毫不介意地捡起沾染着残粥的食盒,看着正翻着书的白净少年,少年修长的玉指轻轻扣着纸张,看起来悠闲散漫,仿佛之前的事与他无关。又皱眉看了看手上的食盒,忽然觉得将这脏了的东西递给玉人一般的少年是一种玷污。
他下意识柔和了语气,“你还要吗?——脏了,我洗干净再给你。”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不会说话的这一天。在旁拿着拖把的同学用惊讶的眼睛看了他,转又隐晦地打量楚欧净。
楚欧净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勾唇说:“谢谢,麻烦帮我扔到垃圾桶里。”
吴擎站得不远,听到这新来的同学竟然要求自己老大去丢东西,佩服地看了楚欧净一眼,其实刚刚老大说他去捡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惊讶了,万万没想到还有更突破他认知的——老大他竟然去了!!!
这还是他那个叛逆地和家里对着干,被老爷子打得在床上躺了三天依旧我行我素的老大?
吴擎连忙跟上,“哎,谭哥,我来吧。”说着就伸出手去拿。
谭殷避开伸来的胖手,看了他一眼,说:“不用。”
吴擎心领会神地退到一边。
这件事除了给班上的人树立了——他不好惹的形象,没有在楚欧净心里留下什么印象。不过秦缙知道后却大发雷霆,另一种意义上应了楚欧净对李志说的话,那女生被父母领着亲自当着大家的面道了歉。
楚欧净直接回了句:“礼呢?”他很明白,如果不是他背后有秦缙,如果不是秦缙的看重,这件事他就必须得忍。有时候,他理解人对钱与权的追逐。有了钱,好办事;有了权,无人欺。无疑有了这两样东西,人会生活得更好。即使这不是绝对的,也可能不是真的,但主观上,人的思维是这样。当然也有人不爱这些,他们没有这些也觉得能生活的好,但他们对其他的忍耐度就要相对提高。所以,没有‘绝对’这个东西。
这次纠葛,他只是将自己被扯进去的部分了了,至于开始是怎么吵起来的,没有去管。于是,这件事发生在他的身边,却没有进入他的生活,每个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相逢总不代表着有缘,前世今生的缘分带来人与人的相遇和交集,可如果当事人都没有了那份记忆和感情,又有什么意义。楚欧净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一个神经病,看似很多事情被他轻飘飘带过,其实一些小小的事就能让他暴躁,然后怀疑,最后变得更加凉薄、麻木,正应了那温室的花朵不经风雨。
不过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如此受不了生活给他的击打,是不是也是一种福气。
雄鹰有折翼后的雄威,凤凰有九死一生后的辉煌,难道孔雀没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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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会我不想办。”楚欧净不耐地说,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宴会,都很无趣。这份无趣他可以忍受,但和别人客套却让他厌恶。并且他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他可能是另一个极端,说不好听点,是呆板木讷。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的生活都不需要他去学会圆滑地和不同人打交道,所以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也没有多少与人长聊的经验,向来奉行能不言就不说废话。
“宝贝,这个宴会很重要,代表着你在秦家的地位和在我这个家主心中的重量,你必须参加。只要露个面就好,其他什么事都不需要你担心。”秦缙将小孩拉坐到他的大腿上,双臂环绕着小孩的身体,粗糙的大手揉捏着那双骨形极好的小手。大拇指按揉掌心,其余四指抚揉手背,然后慢慢向前,从指根到粉嫩的指尖,最后被这颜□□惑,按耐不住放到嘴中舔舐。
“那秦家的规矩呢?”楚欧净抽出手指,空腔中的湿热感还残留在指尖,他想搓搓手指,去掉这恼人的异感,但想起指上的口水,停住了这行动。
“礼仪都是人定的,在秦家我就是规矩,现在,你是规矩的一切。”
楚欧净翻过身凝视秦缙的眼睛,说:“说的真好听。”但他不信,没到那一刻要做出选择时,谁也不能保证有人真将另一个人放在所有的一切之上,世间多的是曾经海誓山盟、缠绵恩爱的恋人,口口声声奉上一切,最终不是在名利之中,就是在金风玉露的一相逢中悲剧;高尚点的,有将军为了百姓和城池放弃爱人,帝王为了责任委屈恋人等等。后者无可非,但他会离这些人远远的,即使他爱上了。责任与义务从来不是伤害人的权力,仅仅只是被人理解和原谅的理由罢了。但原谅不代表愿意接受。
秦缙任怀中爱人审视,他其实早就做出过选择,但楚欧净不知道,所以他不信任他,他知道。
“想喝点东西吗?果汁、牛奶或者茶。”秦缙彷如未觉,宠溺地轻点小孩鼻尖。
楚欧净笑了:“果汁。”毫不留情地将面前的手打开,“你真的想和我待一辈子?”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提出来,算是一直以来的对两人关系的一次正视,要么完完美美,要么各走各路。举棋不定,纠缠不清,不是理智之举。
“嗯,没有你不行”秦缙亲了小孩一口,抱着他起身,轻柔放在沙发上,下楼去了。
这种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的话,楚欧净见过许多,书中的、电视上的、或者现实中的,每一次他都嗤之以鼻,但这一次他却笑不出来。他有感觉,秦缙说的是真的。他防备心重,说是防意如城也不为过,相应地是对人性的敏锐。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不能说他了解秦缙,但他深刻地知道秦缙是个多么现实的人。
楚欧净起身来到窗边,外面正淅淅沥沥地在下雨,他伸出手指,雨滴打在粉嫩的手心,清清凉凉的,雨中夹带着凉风,有点冷,他颤抖了一下,但不愿离开。侵入鼻中的空气带着雨水洗涤后的新鲜,让他觉得干净和含带生机,如果他打开双手,是不是可以拥抱这个世界。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热度,一双铁臂环住了他。
“怎么到这来了?外面冷,受了凉怎么办?”秦缙略带责备地说着,伸出一只手将窗户拉上,另一只手依旧护着怀中的小孩,将他带转身回屋,宽厚的身体挡住窗外最后一丝吹拂进来的风。
自始至终楚欧净都一脸淡漠,心底徘徊着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没有改变的烦躁。处处被人操控着,从来都不是不介意,只是他调整意识,将它压下去罢了。同时,那份被人宠着的温暖让他不能将一切撕开了来破坏,这就是他重来的一生。
不,前世今生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