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有独特的审美方式》戚安阳

2、二

　　羽族的审美偏秾丽鲜艳，白童曾经也喜欢大红大绿，不过年岁渐长也不好那么骚包，于是出现在龙五婚宴上的白童穿的是金绣缠枝莲暗纹紫色缎袍，头上凤翅玉冠，腰上叮呤咣啷挂了一圈有的没的。
　　白童一开始是拒绝的，香囊玉佩就算了，什么剪子挑子挖耳的磨指甲的也挂着，临了管桁还塞了火折子。
　　“我去喝喜酒不是去大冒险！”白童抗议。
　　管桁低头帮她整理腰饰，道：“主子，婚宴上什么人都会有，指不定出点什么事，主子还是备齐全点的好。”
　　管桁也是打扮一新，鼠灰流云暗纹黑色礼服，平时后披的发如今高束，看着很有味道。
　　白童想，平时小透明一样的大总管捯饬捯饬就很赏心悦目呀。
　　管桁不知道白童在想什么。他一直习惯的是披发，现在只觉得束管有些不舒服。白童注意管桁的玉簪斜了，临龙宫口把管桁拉身边，伸手帮他重新抿了抿发髻。
　　“这样就好了，”白童点点头，“管大人你平常也该多束着头发，人看着才精神。”
　　管桁心想，顺着鸟毛扎辫子，不是比撮一圈鸟毛扎辫子舒服么？主子果非凡鸟……
　　贺凌远远瞧见白童对管桁咬着耳朵上下其手，一下子飘到白童近前：“哟嗬，这不是白童上神么，您老怎么舍得出鸟窝了？”
　　白童：……
　　白童摸上腰间尖利小巧的剪刀，感叹管桁之未雨绸缪：“哟，贺凌真君，巧的很。”
　　管桁退后行礼：“见过贺凌真君。”
　　贺凌点点头，不由分说拖着白童往龙宫去：“快走快走，迟到可是要罚席的！”
　　白童不反对被人这样拉拉扯扯，自己在宫里玩闹时也不免有更过分之举。只是现在拽着自己的不是俊俏公子，而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头。白童就有些膈应。
　　“你……能不能别用这张脸，我怕一会儿吐你身上。”白童忍无可忍道。
　　贺凌古怪地看了眼白童，又看了眼后面垂首的管桁，却不多话，转眼间变成个双十后生。
　　“这就好了。这就很好了。”白童笑眯眯，这就顺眼啦！早说过贺凌底子不差，如今看比那个橘皮老怪模样可口多啦。
　　贺凌和白童身份颇高，资历也老，在上桌落座。同桌的都是两人同辈者，有面熟的，有面生的。三海的龙王，极北的天狐，蓬莱的仙君，南北宫的星君……就这一桌的人一齐跺跺脚，天宫恐怕也得抖三抖。白童再次感慨东海龙宫后台强硬，敖广不愧是敖广。
　　度厄星君和白、贺二人一向相熟，相互寒暄后道：“你们俩可是这桌上最晚的，一会儿得罚三盅。”
　　白童笑道：“星君赐酒怎敢相辞，只怕贺凌真君喝多了，又像上次那样到处薅毛了。”
　　上回度厄星君来姑射和贺凌白童攒了桌酒，贺凌酒量不敌另两人，三两杯就倒了。吵着要拔度厄的胡子，拉都拉不住。
　　不过度厄没了胡子，看起来还是挺清秀的，除了肿得比头大的下巴。
　　贺凌真君表面功夫一向是好的，这会只道：“白童上神说笑了。”暗地里踹了白童一脚。
　　白童看着一桌面熟的几个，敖闰敖钦敖顺子孙满堂，天狐如今当家的陆垚长得真像他爹；元真仙君和常清仙君胡子一个赛一个的长，一个比一个的长；度厄倒是没了胡子，也没有以前那么端着了，性格似乎…越发活泼了？…
　　白童且听着度厄星君说八卦，轻轻感慨：哎，岁月不饶人哪！
　　席间，新郎新娘来上桌敬酒。白童与敖广感慨一番，与龙五敖戊同喜一番，才去拿眼瞧那小新娘。
　　这一瞧白童眼都要直了。
　　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白童虽说不以自己容貌为天下第一，好歹是值得称道。可眼前的这位鲛族公主，白童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怪道从前听人说鲛族钟天地灵秀而生，个个美得不像话。这样的美人，哪舍得让他落泪成珠呢！
　　白童忽然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去鲛族找个汉子。
　　不知是被白童瞧的不好意思还是其他，小新娘微微红着脸，双手捧酒递向白童，喏声道：“小女唐采见过白童上神，自小女记事，父母总说起上神凤仪，只是上神深居简出，小女福薄，未曾瞻仰。如今竟可得见了。”
　　人美嘴甜，白童有些喜欢，接过唐采的敬酒，友好地笑了笑。
　　如此这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少老友都很久没见过白童了，于是一个个儿的来厮见。饶是酒量再好，白童也有些招架不住，想拉个垫背的，结果贺凌自己跑去和晚辈们胡闹去了，白童想了想，宁愿做一个高冷的女神，悄悄拉了度厄星君的袖子告：
　　“我出去走走哈。”
　　度厄喝得醉眼朦胧，看不清眼前是个什么玩意儿，本能地点头：“好的哇好的哇。”
　　东海龙宫白童从前是常来的。当然，白童的从前大概是千年以前的事。那时候长老们还热衷给白童找对象，东海也乐得与羽族联姻，两家撮合着敖广大太子和白童。然而白童生性跳脱，大太子敖甲稳重深沉，就算白童再怎么往龙宫一住一二百年一住一二百年，两人也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是龙宫的景致是极好的，异于姑射的山树花鸟，龙宫辉煌灿烂，琉璃珊瑚水晶明珠，熠熠华彩。龙宫有处巨大的红珊瑚，不知几千几万年，里头迷宫样大小洞口，小时候白童可喜欢在里头和鱼精们捉迷藏。
　　扶着粗糙的珊瑚树，白童再次感慨自己老了。
　　“上神。”一婉转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童回过头来看清来人，微微笑了：“五王妃今日可是新嫁娘，怎得逃席出来了？”
　　唐采低头一笑，眼波却向白童一荡，白童深感美人有毒，就这一点眼神，自己差点酥了半边身子。
　　唐采道：“上神，唐采仰慕上神已久。”
　　白童清了清嗓子，打算拦住对方的话头，然而迟了。
　　“上神若不嫌唐采蒲柳之质，唐采愿与上神共赴巫山合成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