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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的深处群山绵延层峦叠翠,炙热温泉水脉穿过洛名峰,极冷玄冰瀑飞流直下,因着这得天独厚的两处水源,洛名峰上春夏秋冬四季共存仿如仙境。半山腰上挺大一处宅院,眉目清秀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素色衣衫身形青涩,此时正拿着笤帚清扫着院门前一地落花。
“林儿,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少年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笑意,仿佛一阵初春的微风,温柔和煦。
“带了什么?”
从天而降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俊朗的脸上笑容灿烂,衣袂纷飞仙气凛然。他往身后一捞,变戏法一样拎了个小孩子放到近前,看模样也就六七岁,却生的格外白净漂亮,好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少年看他虽然瞪着一双黑曜石般乌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却掩不住孩童稚气,加上生的漂亮非常讨喜,走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年认真的看着男人。
“师父,你又拐别人家小孩子。”
“胡说八道!为师又不是人贩子!”
男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瞬间仙气全无,少年轻笑一下,笑着去拉男孩儿的手,冷不防那孩子拍开他满脸戒备,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别碰我。”
孩童的声音依旧稚嫩,却带着点儿不符合年纪的冷肃。少年愣了一下,收回手背到身后掩住被挠破的手背,他并未生气而是弯起眉眼露出温柔和煦的笑容。
“抱歉,吓到你了。我叫弦歌,是这里的大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墨华商。”
许是被那份温柔蛊惑,男孩儿定定的看着他,虽然还是那般冷肃却收起了敌意。男人大声嚷着饿死了往宅子里走,墨华商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像是一道小小的影子,弦歌笑着摇了摇头拎着笤帚跟在后面。
进了院门就是宽阔的前院,两个人正在院子里拆招,粉色身影轻灵飘忽,青色身影鬼魅机巧,两人虽斗的难解难分却更像两只在花丛间飞舞的蝴蝶,玩闹的意味更重一些。男人进了院子就咋咋唬唬地喊道“为师回来了!”,那两个人瞬间分开站定,均是十来岁的孩童模样。身穿青色劲装的男孩儿虽然年岁尚幼眉眼间却初见锋锐,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而粉色罗裙的女孩儿却是水灵粉嫩,眼珠一转透着股子娇蛮俏皮。
“师父。”
男孩儿抱拳行礼,女孩儿却扑了过来笑意嫣然。
“师父给寒砂买礼物了么?”
说着话就往男人身后看,疑惑的咦了一声,“师父你哪里拐来的小孩子啊?长得可真漂亮!”说着话便要去拉墨华商。
“你又胡闹。”
温柔带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弦歌伸手拦下月寒砂,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是咱们的小师弟墨华商,你不要闹他。华商,这是二师姐月寒砂,三师兄即墨白。”
“哎林儿,为师可没说要收他为徒。”
男人伸手去拉少年的衣袖,只见弦歌看似随意地转了个身,把笤帚塞到男人手里,依旧笑容温和。
“师父去把门口打扫一下,我去做饭,即墨你先带华商去我房里,待会儿吃饭叫你们。”
有条不紊的安排完,弦歌飘然离去,可以听到他哼着小曲儿心情很好的样子。男人咂咂嘴,看了看手里的笤帚,“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师父。”
“现在抱怨有什么用,谁让师父你老往外面跑,咱家可一直都是大师兄当家。”月寒砂指摘道,男人马上喊冤,“我不出门谁来赚钱养活你们这帮小鬼?”
“那就是你自己惧内!”
月寒砂继续毒舌,男人脖子一梗。
“胡说八道!我还能怕他?”
“有本事你别扫地呀!敢不敢?敢不敢?”
“臭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是弦歌给你惯的!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男人揪着月寒砂的耳朵就往门外拎,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没了踪影,即墨白看着这不着调的师徒二人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师父你不该反驳一下大师兄不是你内人么?
转过头就见墨华商站在原地,面色冷肃全然不为所动,即墨白觉得这孩子该说是少年老成呢还是性子别扭呢?他再次叹口气,友好的笑了一下。
“师弟,我带你去师兄房里,你先休息一下。回头再收拾间屋子给你住。”
“多谢即墨师兄。”
虽然还是板着脸,墨华商却礼貌的微点了下头,两个人一起往后院走去。
剑侠一门,今天依旧热热闹闹。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四十多个寒暑过去,山水虽未变却早已物是人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便开始流传王屋山上住着一位得道仙人,姿容娟秀剑法精妙,将盘踞王屋山附近的流寇匪寨悉数除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
有人奇怪了,在这江湖上便是一般的大侠也有诸多义举,怎么这人就被传成了神仙?
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王屋山上有一坐白雾峰,终年白雾缭绕山势险峻根本不可攀登。原来白雾峰与王屋山间有一天然石桥,老猎户都说那白雾峰上鸟语花香仿佛世外桃源,后来石桥坍塌白雾峰与王屋山间横了道少则十丈的悬崖,除了飞鸟再也无人可至。而那人正是住在白雾峰上。
其二便是见过那人的都说,只看姿容便觉得绝然出尘,而且山下镇子里的人与他共处二十余年,那人却一如往昔面容秀丽毫无衰老。不是仙人还能是妖怪不成?
周子轩在茶馆里听着有趣,咬着糕饼暗自嗤笑:那是因为师父修练的内功心法与众不同,所以才有驻颜之效,看上去总是二十来岁的模样。至于那王屋断崖……他这不是也轻松跃过了么。
正在这时一只雪雕忽然闯进茶馆,周子轩微一愣神,蓝衫少年已经快步走了进来。雪雕落在桌上歪头看了看周子轩,蓝衫少年也几步就来到近前,他抬了抬绑着软皮甲的左肩,雪雕便乖巧飞落其上。
“我的好师弟哟!师父传书说今日傍晚便会归来,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喝茶!”
两人年纪相仿均是十八九岁的模样,样貌也极其相似,剑眉星目英俊挺拔。只是此时一个满脸焦急一个气定神闲,看上去就有了些分别。
周子轩吃完最后一块茶酥拍了拍手,这才站起来满脸没所谓的笑着,“哥,你急什么?现在回去用不了半刻,还怕被师父抓包不成?”
楚笙懒得和他废话,伸手拉了人就往回走,他这弟弟每次一等师父下山就偷跑出来,留他一个人在山上操心着急成天担惊受怕。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当年昭辞四处云游在荒山野岭捡到的兄弟俩,衣衫褴褛的孩子不过六七岁,和他初遇剑侠师父时年岁相当。想着这也许就是命数,昭辞便带着他们回了白雾峰。
昭辞不会带孩子,六七岁的娃娃很是黏人,他一个大男人独居了十几年身边突然多出了两个孩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依着当年师兄照顾自己的路数尽心抚养,好在楚笙个性安稳稍大一些便担起了照顾自己和弟弟的职责,终是把人给平安拉扯大了。
然而近几年,师徒之间的氛围却变的格外微妙。
昭辞本来就是性情淡然的人,幼时就拜入师门修道学剑,整个人便越发清心寡欲。成年之后也曾游历江湖,最后选在王屋山隐居就是图这里的一方清静,谁知道平生第一次收徒弟还一口气就是两个,不得不说最初的时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的时候要照顾兄弟两个,洗衣做饭都必然是昭辞来做,就连洗澡绾发这些他也只能亲自上手,赶上雷雨天还要把两个小的搂在自己被窝里哄他们入睡。随着兄弟两个长大,洗衣做饭由楚笙接手,洗澡绾发二人也能自己解决,别说同床共枕就连身体接触都变的极少。
昭辞非常不喜欢与人亲近,他十分抵触旁人的体温气息,因着两个孩子是自己养大的,多少还不是特别排斥,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却是再也亲近不起来。
楚笙沉稳体贴,知道师父冷僻惯了反而格外小心谨慎,昭辞对他倒也省心。反而是周子轩,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周子轩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黏着他,虽然师徒礼数丝毫不差,却又有些过份随性。昭辞虽然不善言辞却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徒弟,怕说深了伤到他的心,索性避而不见四处云游,留楚笙和周子轩在山上好好修行。
他却没想过,少年心性又身怀精妙武艺怎甘愿在山中沉闷度日,周子轩早已趁这几年四处闯荡,走上了自己的江湖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