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天刀同人）》素素苏苏

2、满眼云水色

　　唐久再次见到唐方桓是在数月之后。
　　杭州正是三月初春，满街的柳絮洋洋洒洒的飘。
　　许是哪家行脚商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过，又带起了漫天的飞絮，险些迷了人眼。
　　然后。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手持折扇，端端的给一位姑娘行礼。
　　……唐久思考，怎样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显得更自然些。
　　“小阿久~”
　　“……”不用思考了。
　　已经被发现了。
　　那姑娘听见唐方恒的招呼，也看了过来。
　　一身水蓝色衣衫，明眸皓齿，笑起来有几分眉目如画的味道。
　　唐久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敷衍似的行了个礼，“师叔”。
　　唐方恒的折扇轻轻在她面前一点，“唐久”，而后画了个圈，往那姑娘的方向，“苏清和”。
　　这就算是介绍了。
　　唐久直勾勾的盯着苏清和，“……”。
　　心想：原来师叔喜欢这款？
　　苏清和：“……？”
　　走进才发现，唐久手中还拎着那把满庭芳。
　　再看看天。
　　万里无云。
　　……
　　唐方桓：未雨绸缪，不错不错。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唐久：“苏姑娘，幸会，若是没什么事的话……”
　　苏清和掩唇一笑，“可真是巧，我才与唐公子说，要请他吃酒，久姑娘不如一道？”
　　我便先回客栈……
　　唐久面无表情。
　　唐方桓：“那在下代小阿久，谢过苏姑娘了。”
　　唐久看了看笑的灿烂无比的唐方桓。
　　……
　　苏清和面颊红了红，“说起来，还是多谢唐公子，奴家与家人踏青，却是不幸走散，还是唐公子护送至这杭州城内。”眼神飘向旁边的唐久。
　　“苏姑娘哪里话，在下荣幸之至。” 唐方恒拱了拱手，一把七星扇晃啊晃。
　　笑的……特别好看。
　　“……”唐久突然发现自己插不上话，只好站在一边，扣着袖口上的繁复花纹。
　　唐方恒好像是发现了自己冷落了唐久，看那颗似是能及他肩膀的小脑袋。
　　长高了点？
　　伸手上去，揉了揉。
　　苏清和：“姑娘和公子稍后，家中仆从随后来接我等回府。”
　　唐方桓：“恭敬不如从命。”
　　唐久：“……”眼神都没给一个，继续扣袖口。
　　唐方桓：“……”
　　唐方桓看那一头被他揉乱的毛。
　　继续揉。

　　那苏姑娘眼波一转，落在了唐久身后。
　　金鼎流苏，四方大轿稳稳的停着。
　　苏清和：“唐公子，久姑娘，请。”她福着身子，唐方桓伸手虚虚的托了托。
　　“苏姑娘何必客气。”
　　带着笑，带着疏离。
　　扶了苏清和上轿后，伸手打算去接唐久。
　　唐久一个翻身，稳稳的站在唐方桓身旁。
　　唐方桓：……
　　==
　　说是吃酒，各种小食先满满摆了一桌，眼看日头就要沉下去，酒和菜迟迟不上来。
　　唐方桓吃的悠闲，偶尔还与苏清和调笑几句。
　　可唐久急着回客栈。
　　手不由自主的搭上袖口。
　　扣了扣。
　　手感似乎……不太对。
　　唐方桓看着袖口的一只爪子，“……”手里托着的一块云糕差点扔到地上去。
　　有个明显坐不住的小丫头。
　　“苏姑娘，叨扰多时，方桓也该告辞了。”
　　唐久一听要走，捞上满庭芳，坐的端端正正。
　　一幅我有正事要做的模样。
　　苏清和似是想挽留，柔柔弱弱的，“唐公子……不留下用过晚饭再走吗？”
　　眼睛眨啊眨，竟是雾蒙蒙的起了一层水气。
　　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要是男子见了，定是舍不得离去。
　　可惜唐久不是。
　　“苏姑娘再会。”
　　两个纵身，没了踪影。
　　唐方桓：这丫头轻功……何时这么好了？
　　苏清和望着院子里站着进退两难的唐方桓，“公子，饭菜已备好……”
　　唐方桓告辞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噎回了嗓子里。

　　==
　　唐久回到客栈门口时，围了一圈人。
　　人们吵哄哄的，对着里头指指点点。
　　她不想理会，瞄了眼客栈房顶的高度。
　　……
　　太高，上不去。
　　只好走正门。
　　她一心一意的避开与人群的触碰，刚好听见门口的一个干瘪的小老头说话。
　　“那人的手，哎哟，都没啦！”说完还意犹未尽，扯过边上一个男子，“你待那人来头如何？”
　　摇头晃脑的，竟是不打算说下去了。
　　旁边人捅了捅他，“哎，你倒是说啊！”
　　他这才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子，“那人可是唐门唐隐的弟子！”
　　人群中炸开了锅。
　　唐久的脑子也炸开了锅。
　　他方才说……唐隐的弟子。
　　唐隐不似唐门中其他人那般，弟子众多。
　　他一生，只收了两名弟子。
　　一个是唐方桓，另一个是……唐方勤。
　　出事了！
　　唐久推开房门的时候，干净整洁的像是没有人住过。
　　除了……地板上那只血淋淋的手。
　　一只断手。
　　唐久认得那手。
　　食指的右侧有一大块吴青，因着这块胎记，唐久没少嫌弃他。
　　师父。
　　师父……出事了。
　　唐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客栈。
　　她甚至没有一点慌乱的包好了地上的手。
　　检查了门窗。
　　查看了所有能查看的。
　　最后……在桌脚发现了一根梨花针。
　　针尾梨花极精致，七个花瓣开的妖娆。
　　这是她的。
　　亲手做的。
　　而此时此刻，它却出现在这里。
　　师父在哪里？
　　又是谁害的师父？
　　唐久越想越觉得脑子不够用，头疼欲裂。
　　隐约听见一个轻狂的女声：“呵，你那绣花针，也配叫做梨花针吗？”
　　之后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
　　唐久是被人吵醒的。
　　“这么久了她还没醒，该不是你的药方有问题吧？”
　　“本姑娘治病，从来都是被求着的，你哪只眼睛看见药方有问题了？”
　　“那她为何还没有醒？”
　　“那你为何不去问她？”
　　“你……无理取闹！”
　　“那又如何！”
　　“你！”
　　“我？”
　　“……”
　　“不说话做什么？害羞了？”
　　“……”
　　“定是看上本姑娘了。”
　　“胡……胡说！”
　　“都结巴了，哈哈哈哈哈~本姑娘不介意。”
　　“我，我介意！”
　　“本姑娘都不介意，你男子汉大丈夫，介意什么？”
　　“我，我……我有心上人了！”
　　“哦？你莫不是要说心上人就躺在那里？”
　　“正……正是！”
　　“那本姑娘帮你掐死便好，这样你就没有心上人了。”
　　“诶，别！”
　　两人一回头，刚好撞上唐久乌溜溜的大眼睛。
　　“……”
　　“……”
　　“……”
　　唐久看着视线中的两个人。
　　女孩子露着虎牙，一身弟子服穿的干净，冲着她嘿嘿嘿的笑。
　　男孩子是……好像叫唐淇？
　　突然，女孩子伸手戳了戳唐久的脸蛋。
　　呜~好滑！
　　“小美人~我救了你的性命，对我，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如以身相许什么的。
　　“哦。”
　　“……”
　　唐淇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惊呆。
　　那女孩子也有点惊呆。
　　但见她醒了，赶紧上前询问。
　　“唐久，发生什么了？”
　　原来唐久在晕倒后，被这个丐帮女弟子捡到，带回荆湖，却正好遇到偷跑出来的唐淇。
　　唐久神色一凛。
　　师父！
　　“多久了？”
　　唐淇：“……？”什么多久了。
　　女孩悠悠的说：“你躺了月余啦”，噔噔噔的搬来竹凳子，一屁股坐在床边。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都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唐久从床上起来，阳光洒在苍白的皮肤上，缎子般的长发没有束起来，拖在身后。
　　眼神飘忽。
　　嘴上敷衍：“你叫什么。”
　　“叫我流萤就好啦~”女孩像是得到了满足的孩子，笑的眼眸弯弯。
　　“你找的可是这个？”唐淇手中递过来她的包裹。
　　流萤突然蹦哒开。
　　用力过猛带翻了竹凳。
　　“什么味道！臭！”
　　“多谢。”唐久拿过她的包裹。
　　师父的手，已经有些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唐淇手里的扇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
　　唐方桓次日才得知唐方勤出事的消息。
　　他赶回唐门，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唐方勤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尸体是怎么出现的。
　　唐方勤被发现的时候躺在碎星楼里。
　　眼睛睁着。
　　像不甘。
　　也像留恋。
　　他躺在一个傀儡的旁边，远远地看上去，和傀儡依偎在一起。

　　他的右手没了，被人剁下来，带走了。
　　唐方勤死的很蹊跷。
　　除了手腕上阴森森的锯口，他身上甚至没有一点伤痕。
　　而在这个时候。
　　偏偏是这个时候。
　　唐久失踪。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种说法是唐久欺师害祖，杀了唐方勤后躲了起来。
　　还有一种说法是，傀儡诀重现于世。
　　傀儡诀已经消失了将近二十年。
　　随着那个人，一起消失在江湖将近二十年。
　　现在有人认为。
　　“渡”带着傀儡诀，回来了。
　　回来的，甚是高调。
　　唐方桓拎着壶酒，坐在唐方勤的棺椁旁。
　　想起那个总是一脸沉默的师弟。
　　那个比他用功弄能讨得师父奖励的师弟。
　　现在他躺在这里。
　　浑身冰冷。
　　或许还有个天香谷的女子等他。
　　期许着他们的未来。
　　但哪里还有未来。
　　唐方桓狠狠的咽下喉咙里的灼烧，任由这灼烧流遍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