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青牧提

12、封闭的高阳

　　荣昊再见到高阳就是这个样子了：
　　将近1米8的男孩抱着幸运熊，安静地坐在床上，眼睛闭着，微微的笑着，仿佛已经睡着了，在做着美丽的梦。
　　旁边坐着一对四十岁的男女，想必是已离婚的高阳爸爸妈妈。两位大人冷漠的表情带着一丝不耐烦，男人手机响个不停，他来回走动在客厅卧室，与电话那边交谈着什么。而女人面容姣好，根本看不出已是二十多岁孩子的母亲，只见她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男人来回走动，有些不悦地嘟囔着。
　　热闹的两人与安静的高阳在同一个屋子里，荣昊却感受到了两个世界。
　　荣昊进来，女人只是点点头，开始朝着男人说道：
　　“我得回去了，明天我那边教授让我跟他出差做个研究，我下午的飞机。”
　　男人听了，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叫道：
　　“我们儿子病得这么严重，你就关心你那个破研究，你说你研究了大半辈子，你有什么成果？”
　　女人冷笑道：“我们儿子，你确定？他可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荣昊一下楞在旁边，他终于知道高阳第一次发病原因了。当一个孩子在年幼知道妈妈不是自己的母亲，而且不喜欢自己时，一定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吧！
　　男人看了几眼荣昊，可能感觉失了面子吧！
　　他朝女人吼道：
　　“你对着人家小孩乱说什么？”
　　女人站了起来，抓住男人的衣服，说：
　　“高长峰，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做的见不得人吗？”
　　男人把女人摔在沙发上，整了整衣服，理了理自己情绪，
　　“别吵了，现在是吵得时间？孩子已经成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
　　女人坐起来，道：“能怎么办？要不你带回你那个家去，要不把他送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亏你也想得出来，你比你研究仪器都冷血。”
　　“那你带回你那个家啊！”
　　女人不屑男人的虚伪。
　　男人沉默了，他不能带回这个孩子，因为现在妻子根本不知道他以前的婚史，也根本不可能突然接受一个有着精神病的孩子。这次出来都是借着出差的理由。这个懦弱的男人，又借着爱的名义被一个女人奴役着。
　　男人说：“那么你知道哪家精神病院好点？你不是说你有熟人吗？”
　　荣昊坐在床边，一句一句听着二人的吵闹，但听到最后，二人的一致意见居然是将高阳送到精神病院。
　　通过一些论坛还有听闻，荣昊了解到假如将一个人送到精神病院，这个人即使正常，都会逼疯的，何况如此脆弱的高阳？
　　“叔叔阿姨，不能把高阳送到精神病院。”两个人吵闹中，听到一人高声喊道。
　　荣昊看见两人安静下来，继续说：
　　“叔叔阿姨，你们想过高阳为什么成这个样子吗？高阳不是阿姨生的，可二十年他只对你叫过“妈妈”。”
　　荣昊看了看高阳，高阳还是原来的样子，很开心地抱着幸运熊做着美梦。
　　“叔叔，高阳并没有错，他为什么要承担这个错误的责任？你们一直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你们还记得他第一次发病吗？”
　　两个大人陷入沉默，他们记得那次他们回来，吵架，然后高阳发病。
　　难道是。。。。。。？
　　看着两位大人盯着自己看，荣昊知道，两个大人已经明白了。
　　女人没有说话，她将身子完全靠在沙发上，眼泪流了下来。男人不说话，点了根烟，在屋子里抽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桌子上青蛙闹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着。
　　女人想起来，这是他们在高阳六岁时候买的生日礼物，三人一起过得生日派对。但从那以后，由于两人的工作关系，再也没有给高阳过一个完整的生日了。
　　虽然以后礼物有很多，但高阳只喜欢那个闹钟和手中抱着的幸运熊。
　　幸运熊是陈阿姨买的啊！
　　一根烟过后，男人走过来说：
　　“高阳我不能带走，但是我会给他最豪华的病房，还有一辈子的衣食无忧。”
　　女人看着男人，低头说：“我的研究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一个病人。”
　　荣昊听了两人的话后，有些无力，真是一对自私的父母啊！
　　荣昊握紧拳头说：“那么请叔叔阿姨将高阳交给我吧，我负责照顾他。”
　　男人和女人都惊讶地看着荣昊，但荣昊下一句话，让男人和女人更加吃惊：
　　“并且你们要答应我，放过高阳，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打扰高阳的生活。”
　　荣昊说完，扭头看着高阳，心里低声说：
　　“高阳，不要怪我替你做主。放心，我会让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给你世上最幸福的生活。”
　　荣昊没有转身看着两个大人，他知道：两个人会答应的，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大的解脱。
　　女人看了看手表：
　　“我要赶飞机了，高阳的事，我不会再去过问。”
　　女人离开了，没有一丝的留恋，仿佛她只是回来看了看自己宠物。
　　男人看着女人离开，叹了一声：
　　“我可以给你们生活费，帮助你们进最著名的企业。”
　　“不需要，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荣昊本来对男人还抱有期待，看来这个男人，不仅懦弱，还自私。
　　男人拿起椅子上的外套：
　　“那就麻烦了。”
　　随着门声响，荣昊见高阳脸颊滑落两道泪痕。
　　荣昊抱住高阳，将幸运熊卡在二人中间，默默地道：
　　“高阳，你终于是我的了。”
　　过了一个星期后，荣昊在自己单位附近租了一套二居室房屋，然后叫来严静，荣昊将情况简单向严静说了下，二人将高阳行李打包，荣昊背着高阳到了自己的租房。
　　严静曾问过荣昊：
　　“为什么不在高阳的大房子里住？他父母肯定不可能回来要这套房子。”
　　荣昊摇摇头：“高阳必须离开那个屋子，因为那个屋子就是高阳的监狱。”
　　看着高阳仍然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吃饭、洗澡荣昊都亲自亲为。虽然高阳闭着眼睛，不与人交流，但是吃饭、睡觉、洗澡高阳都很乖乖的配合着荣昊一一完成。
　　荣昊有时候在想，自己可能养了一个庞大的娃娃。
　　半年期间，荣昊带着高阳去过各大医院，见过无数个心理医生，最后结论：
　　“住院观察吧！”
　　“他根本听不到我说话，他彻底把心封了，我也无力。”
　　。。。 。。。
　　荣昊没有灰心，他每天努力地和高阳讲一些见闻，说一些趣事，虽然他平时在单位从不屑与人八卦，但是他有着一心二用的本领，做好业务，同时努力听一些趣事，回来和高阳说道，不过他觉得挺八卦比做业务更无聊。
　　严静真的是个好姑娘！
　　如果一般的女孩，遇到这种事情，早就跑了。
　　荣昊很感谢严静，也知道严静的感情，因为在这半年期间，在照料高阳身上，严静帮了自己很多。
　　虽然荣昊知道严静对高阳的感情深厚，但这次自己绝不放手了。
　　一天晚上，荣昊给高阳说着白天的趣事：
　　“今天我们单位聚餐在酒吧，见一男人，穿着妖艳，却在酒吧台上文艺了弹了一首《致爱丽丝》，把台下的观众直接惹怒了。”
　　“高阳，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们都以为是看什么精彩的艳舞啊，却被一首文艺的钢琴曲扫了心！”
　　荣昊看着高阳安静的睡脸，忍不住摸了摸高阳柔顺的头发，
　　“但后来，全场人都安静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你肯定不知道。”荣昊带着调皮的语调，仿佛等待着高阳接话，但空气只是安静了一会，荣昊笑道：
　　“因为那个人拿起话筒大喊道‘我暗恋着一个男人，没错，就是个男的，我喜欢他好多年了，可是他嫌我是个男的。这首歌就是要告诉他，老子是个男的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你们有意见？你们想看艳舞自己跳去。’说完，那个男人就跑了，但是我看见他被一个台下的男人拉走了。”
　　讲到这，荣昊拿起高阳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抚摸着，像是在摸着名贵宝玉。
　　“高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何教授在放那首曲子时，你就在下面用这双手弹着，当时我就在想，这双手真美。”
　　荣昊将手指放在嘴边，轻吻了下：
　　“你现在知道暗恋了吗？高阳，暗恋就是现在的我啊，我想亲吻你时只能趁你现在睡着的时候；在你脆弱的时候就想给你一个监事的庇护；你和严静幸福的时候我也会送上最由衷的祝福。”
　　“你说，暗恋是不是最美，却最残忍？高阳，你忍心吗？”
　　荣昊紧紧握着高阳的手，看着高阳，却发现高阳轻微地皱了皱眉头，才轻轻地放下高阳的手。
　　“高阳，有时候我真不想让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