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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扮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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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丽城城南约五里外的“断水桥”,是当地一处极富盛名的地方。相传,每至岁逢“甲子”,“种跟”与“司候”节气相交之时,这自南向北流经“圣女”雪山的湖水,会受天文潮汐的影响,形成回流。平素温驯的“洗心湖”会因此水势疯涨,不可复制,形成一道令人瞠目的天地奇观。那就是遮天蔽日的洪水以桥体作为分界,靠近斐丽城这一头风平浪静,而对面却是恶浪滔天,故而当地生灵在庆幸劫后余生之际,便将这座不知何人所造,起于何时的木桥,以“断水分临意,红尘化外天”而命名,简称断水桥。
该桥长约三十余丈,横跨东西两岸,周边零零星星建有几处测量水文和观察水势的亭台。除此之外,再向南行约三十余里,便是号称“浮生梦影,泪洒银河”的“星落谷”。
入夜,戌时时分,浩浩荡荡,呼朋唤友的一众少年才匆匆赶到这里。此刻,这片颇负盛名的城南之地,已是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兽吼之声。“公子爷,这里冷浸浸的甚是渗人,也不知道对头会不会来?”寰珠素来温文胆小,又置身于静夜之中,不禁心里有些发毛。方思羽见她动问,心知小女子终是畏怯,想来身旁的璃仙儿也定然如此,连忙笑道:“呵呵!这便怕了?等会我们扮鬼吓人时,你只好躲到毕理兄身后最为安全!”
原来几人见对方入毂,便偷偷溜出门去,待齐聚之后计议良久,才想出来这般“装神弄鬼”的妙招,套用自诩“三十几”计无一不精的方思羽所言,那便是“不能力敌,便当智取”。故而几人在笑闹一阵之后,便齐齐在僻静处换得装束,各自按预定地点,埋伏下来,静待对头赶至。
直到亥时三刻许,众人见哨探至城门外的二兽如飞奔回,心知正点子到了,不由得屏住呼吸,只等动手厮杀。那立于桥上,假扮寰珠的兆庆极目远眺,见前方隐隐约约闪烁着灯火光亮,随即便传来衣袂破空之声,不由得心中暗想:“贼厮来得好快!”一旁的兆庆却拿他不停打趣,怯怯偷笑道:“你是富家小姐,整天爬高窜低的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伪装窈窕淑女!”
待得两人刚将架势摆好,那意气风发,遐想无边的京小侯爷朗声长笑,已然止住身形,直愣愣地打量着悄立桥头,静观流水的佳人身影。稍顷,他才拱手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两位娘子,小生如约而至!”此话一出,只见那两个女子慢腾腾地转过身来,这一朝相,登时将他吓了一跳。“血……盆大口,丑陋之极……你奶奶的,这便是上仙说的解语之人?”他不由得吞咽口水,嘎声道。随即,便呼唤身后的邵氏兄弟:“老邵,快,快来帮我揍这两个丑得脸青面黑的怪物,你奶奶的,恶心得小爷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原来这一众少年均未见过幽冥之物,便想当然地在明立、兆庆脸上涂涂抹抹,最后又画蛇添足般用胭脂、炭条一阵乱描,将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弄得花里胡哨,不成人样。特别是鼻准丰隆的明立更是丑得无法形容,以至于风流倜傥,一门心思赶赴艳遇的京训一见之下,也吓得不轻。
且说这狼狈万状的京小侯爷干呕得几声之后,听得背后传来动手之声,正待转头去看,忽见那两个丑八怪向他扑来,只得强自振作,闪身往一边躲去,嘴里还不停地嚷道:“你奶奶的,小爷有个怪癖,便是见不得丑厮,见了便会脚耙手软,功力尽失……你奶奶的,真动手么?哎哟,老邵快来帮忙……”周遭众人见状,尽皆心里暗笑,手中招式却越发使得紧了……
如此斗到分际,被数人围攻,手忙脚乱的邵正章见其中一人劲力沉雄,拳脚如刀斩斧劈,毫不顾忌自己施展的“天罡神雷正法”,不由得高声叫道:“召弟,你瞧瞧这厮的拳法,好像是论道十局中和你放对那……”他话还未完,见对方来势至阳至刚,状若疯狂,连忙以柔劲将其化开,又脚步一错,避过身后袭击,左手一引一带,与另一人硬碰一招,随即右掌翻腕劈出,立意先扫去背后牵绊,再来对付眼前大敌。而此刻,围着他狠命厮斗的四人,正是毕理、武威和云家兄弟。那好勇斗狠,临阵从不退缩的毕疯儿,见四人全力施展,兀自不能将其一网成擒,竟忽地身形往后一缩,闪身向另一个战团扑去。暗自庆幸的邵正章右脚横扫,正待吐气开声,将那身穿紫衣的少年毙于“惊神雷霆腿”之下,却发现自己腰眼被人拿住,一股炽热的元力浸入周身百脉,立时变得全身酸软。只听得那悍勇无双的青年笑道:“阁下好大的功劲,却怎地忘了你的召弟也是败于‘远近开合,心随意转’的招法的呢!”
邵正召见兄长被擒,心中早已着慌,面对范西巷全力施展的“天外天”神通左支右绌,口中急切喝道:“范老,你我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却勾结外人,偷袭我等!”而此刻,一意立功的范桴怪却充耳不闻,只是神完气足地施展心法,生怕少主觉得自己“功力浅薄,不堪大用”。一旁的璃仙儿跟浣虎两人,眼见他元力使到极处,快得已看不清人影,连忙罢手观斗,向那最为滑稽的战团看去。
只见桥上三人,个个丑得妙不可言,却纷纷做张做智,任由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欺负对手。只听得明立捏着嗓子笑道:“知音,你我二人以琴相交,本该郎情妾意才对,如何却远远地躲着奴家?”素来促狭的兆庆也不甘落后,双手翘着尾指,作斯文状,又捞起裤腿,伸脚向天缓缓划出,口中腻声道:“相公,奴家身子被你看了,真真是羞煞也!”正在二人玩得开心,却听得那披头散发,将丑脸遮去半边的梅师,尖声唱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围攻傻子兮,甚是好耍;扮鬼弄神兮,绝妙兵法!”“爹爹,你唱得好生难听,却将这厮感动得泪水涟涟,这化敌为友的音波攻击,真是神妙啊!”狐狸见京小侯爷已被自己的三昧真火烧得衣不蔽体,也停下身来,在旁得意洋洋地应和着。小狮王却是个实心眼儿,只是如风似电般围着对方狠狠撕咬。那仍在不停呕吐的京训,苦着脸惨兮兮地东躲西逃,偶尔发得一招半式,又是绵软无力,眼见再过得一时三刻,便要丧生于玄天战狮王那利齿与铁爪之下。
“梅宝儿,且停一停,我有话说!”微笑观战的方思羽心知大局砥定,连忙开口叫道。而此时,范西巷正好整以暇地使到“归去来兮风烟尽,寂寞方知四海心”一式。只听得少年的话音方落,他浑厚无比,犹如匹练的元力吞吐开合,在空气中微微响起音爆之声。随即,护身功劲已被悉数震散的邵正召,轻飘飘地落于尘埃之中,再也爬不起来。
小狮王止住身形,仍是心有不甘地瞪着对手,嘴里不停地发出怒吼。兀自闪躲的京训见状,半晌没回过神来,只远远地站在那里,一味憨想:“这几个丑厮端的厉害,竟能将邵氏兄弟轻易擒住。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小爷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溜罢!”正当他想要不顾一切,抽身而去之时,却听得那唱歌的丑八怪笑道:“狗兄,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不见,难道狗兄竟将故人忘得一干二净?”“狗兄?你奶奶的,难道丑八怪是那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恍然大悟的京训正要回骂,蓦地想到自己处境艰难,连忙吞吞吐吐地说:“原来是……那个……小老……兄啊,只是阁下今日这……这身打扮,有些奇特,一时眼拙,恕罪、恕罪!”
耳听得两人对话,那被擒获的邵正章倒还有些血性,躺在地上喝道:“侯爷,无须与他废话,没的折辱了自己身份!”随机又破口大骂:“历山学社的小贼,尔等施展奸计,又群起而攻,真他奶奶的不要脸!”毕理听得气愤不过,脚下微一用劲,将他踢得昏死过去。一旁的邵正召见状,想要起身厮拼,却又被那“天外天”神通的七忏、七归之法,弄得周身不能动弹,只好咬牙闷声道:“凭你要杀要剐,且给个痛快罢!”
方思羽微微一笑,正待回答,却听得范西巷急道:“主子,邵氏一门,子子孙孙忒多,今日不如斩草除根,免留后患!至于京小侯爷,我等先将其擒了,再去找敬大胖子说道、说道!”正在这时,远远站于一旁的寰珠,忽地惊呼出声:“公子爷,范先生说的胖子,是不是盘膝坐于湖中,静止不动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