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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验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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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伊矮身一躲，玻璃烟灰缸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音，木地板直接被划出一道口子。喻小婶惊叫了一声，这伤得可就教她心疼了。
“老喻！你动手动脚可以，别乱砸啊！”她说着就要从喻国强手里把酒瓶子抢下来。
“你撒开！别拦着我！”喻国强一声怒喝，敌友不分地直接把人一推。
“你敢打我！”喻小婶尖叫起来。
喻国强大吼一声：“打你怎么的了！不只打你，我今天还要抽你了！”
他说着抽出皮带来，喻戚伊瞧着空，抬手就去拦了一下，皮带啪得一声，抽得他手臂上立时浮现出一道宽边红印！
“小叔，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你要打打我，小婶是个女的，受不住这么打啊！”
他嘴上这么喊，可客厅本来就小，他一个大活人堵在那里，有意无意倒叫喻小婶躲闪不及，又白挨了好几下抽，立时就疼得嘶嚎起来。
戚伊“任劳任怨”地劝着架，偶尔叫几声疼，被喻国强推倒时顺势往地板上扑几下，他皮肤白，立时又磕出不少红印子。
小婶真不知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似乎这小畜生越是劝架，自己挨的打越多，身上疼得要命，中似乎自己的头发都丈夫扯下来一块。混乱中她大喊一声：“你给我滚！别来添乱！都是你这个倒霉催的惹的祸！”
“小婶……”
“滚！！！”
哎，这可是您说的。
楼上楼下的人只听着那受尽委屈的少年似乎又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再听见动静，就是他家开门关门，隔了会儿，楼底下的铁门开关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一楼的李爷爷就在窗口，一下就逮到正往外走的年轻人。
“阿戚等等。”
年轻人站住了，晚风吹着，单薄的身子颤了颤，到这时候，脊梁骨也是挺直的。
也是作孽，九月凉风的天晚上，半大的小子穿了件薄衬衫就出来了。
“李爷爷您说。”戚伊喊了人。
可李爷爷也不知该说什么。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那是从前在大院、在村里的时候；现在这年头，讲究的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这别人家的事，自己管不管都是错的，何苦沾那一身骚呢。
李爷爷想想还是过意不去：“你这么大晚上就跑出去了，也没个住的地方，不然就在爷爷家先搁一宿，明儿再跟你叔婶认个错。”
这怎么能行，他好不容易才从那魔窟里跳出来。
戚伊的脸掩在黑暗的阴影里，瞧不真切，只听见他的声音却是十足十的笑中带泪，教人听了就心酸：“别了，到时候把火烧到您身上，您和李奶奶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掺和进来了。”
李爷爷也就是这么一说，被他否了当即松了口气，心气顺了，口舌也顺了，赶忙帮着骂了喻家叔叔婶婶一通，又说：“阿戚你是个好孩子，是他们没福气。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先去找同学那儿问问，要不能……哎，大不了去地铁站底下，熬一夜再说。”
恩，倒也可行。
跟李爷爷这儿挂个号，等一出小区，戚伊原本脸上的失落彷徨就全数收敛起来，径直去了新房。
钥匙之前就已经给了他，封雁西的动作很快，这会儿功夫已经给屋子通上了水电，戚伊入乡随俗地洗了个热水澡，那点磕碰出来的红印子被热水一蒸，顿时就散的越发明显。
他早发现喻戚伊的身上残留着一些深浅大小不同的旧伤，有些已经上了年月，有些却还是刚刚结痂。只是都在身上，就算是夏天穿短袖也能遮住。
喻戚伊的记忆模糊不清，可戚伊却不是毫无所知的傻子，他的生活范围就这么大，这伤不是家里人打的，就是学校里被人欺负的，或者两个都有。
喻戚伊受如何委屈都憋着不说，但戚伊既然对这具身体做了主，就不可能平白受着。他自己瞧着劲，又在身上折腾出了几个相似的淤青，瞧着与身上的伤口“相得益彰”了，这才从系统空间里取出干净的衣服。
也顾不得再勤俭节约，跟系统商城兑换了个的一次性清洁服务，把屋子里外打扫了一遍。
奔波一天，到这一步实在是累得狠了，倒在床铺上就要昏睡过去。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啪嗒一声，锁居然自己开了。
戚伊猛地坐起，就看到门口封雁西停着轮椅，怔怔朝自己看来。
“小喻？”
“封先生？”
戚伊穿了件老头衫，坐在床上，过长的头发上还沾着水汽。
封雁西穿着一套两式的睡衣，赤着脚，坐在轮椅上，鼻梁上架着副眼镜。
五分钟后，戚伊取下沙发罩子，把封雁西抱上去坐好。封雁西显然还是第一回受到一个挺陌生的人这样的对待，身子当即就有些发僵，又强迫让自己放松下来。
“所以你就住在这……”
“你怎么大晚上就搬进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又不约而同地顿下来。
封雁西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教他先一步恢复过来：“下午不是跟你说过这楼的户型么，每层楼的01号房是大平层，02是两室一厅的家庭房，03、04是一户型。我住在1001，就在你对面，听见这儿有动静，还以为是遭了贼，就想来看看。”
戚伊不太赞同道：“你行动不方便，就算真遭了贼也不该以身犯险，这儿又没什么东西。”
话出口他又觉抱歉，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
还当自己是那忧国忧民的忠臣权臣，眼前人是那由着自己来的陛下。
亏得封雁西挺豁达，不介意他戳自己痛楚，反而虚心受了：“是我想的不对……当然，别看我这样，我也有点防身的本事。就你现在过来，跟我过两招，还说不定谁能弄倒谁呢。”
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比，真是有出息。
大约是这晚上的灯火太暖，又或者封雁西眼镜的金丝边晃花了人心，戚伊下意识顶了句：“再能耐，不也还是得被我抱着上沙发。”
“……”
“……”
封雁西瞧着面前人骤然发红的脸庞，忍不住轻笑出声。橘黄色的夜灯涂满了他颤抖的睫羽，像是在他脸上都蒙上一层淡金的绒光。这样有些窘迫、又有些恼羞成怒的少年，却叫封雁西觉得真实得可爱，鲜活得……
让人心都软成一片。
他没注意自己这时的心情，只当是单纯的有趣，觉得这打从见到起眉宇就笼着点忧郁、仿佛和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的少年这会儿才有点十七八岁的活力了。
只是。
他眼神跟着落到刚刚动作间戚伊露出的肩头，落到那皮肉伤一道暗红发紫的痕迹。
封雁西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你被人打了？”
电光火石间封雁西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戚伊要独自跑出来租房子住，为什么大半夜孤零零就要跑出来，为什么他总是眉宇间带着点清愁……
“你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伤势？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最严重到什么情况？”
封雁西严肃起来，一连串的问题流水般从口中倒出来。
担心喻戚伊会不敢说，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要怕，就算是你家里人打你，那也是违法的。”
见喻戚伊垂着眼不吭声，封雁西眉头越发紧皱，伸手就要去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戚伊不动，他继续拉，戚伊僵持不过，只得被他拉到身前。
他上手要拉起戚伊的衣服亲自验伤，却被戚伊连忙扣住了手。
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窘迫：“封先生，我底下就穿了内裤。”
“……”
他不说还好，一说，封雁西就算没再往上拉，也注意到他宽大的T恤下伸出的，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
这会儿就并排挨在自己腿边呢。
他分明十好几年没知觉的腿，这会儿倒仿佛能感受到那生气勃勃的热来。
封雁西这手还被他扣着，上面是戚伊微凉的手，比自己小了一号的，勉强抓着才盖住自己，下面正贴着他大腿窝，倒比他的手要烫上好几度。
是太烫了。
能烫到人心里去。
封雁西连忙抽出来，镇定地推了下眼镜。
大家都是男人，也没那么多要紧。
“那我就不看了，但打人这事不能这么算，我只问你，你自己愿不愿意讨一个公道。你说过自己是寄养在他们家的，都不是你直系血亲，上哪儿他们都没理说。你要有勇气，我这就送你去公.安局，现在就去，你扶我上轮椅……“
“封先生，” 戚伊出声制止道，“现在太晚了，再说…我也不会开车啊。”
直听到最后一句，封雁西绷着的脸才松缓下来。
“那说好了，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情况远比封雁西预想的还要严重。
喻戚伊身上光是软组织挫伤就有大小八处，达全身体表面积8%，皮外伤不计，青紫在一晚上的发酵过后更是触目精心。这还不止，经过检查发现他有长期的营养不了，膳食结构一塌糊涂，慢性胃炎，一些留疤的老旧伤痕里，最厉害的一道腰上的口子，长达十二公分。
帮着检查的小哥看着挺年轻，估计从警校毕业不久，一身正义感，记录的时候脸都气红了：“这妥妥的轻伤一级啊，你受伤当时就该过来验，看罚不死他们。现在好些都隔了这么久，看验不准了！”
封雁西就在旁边作陪，瞧着垂头默然的喻戚伊，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想把人抱到腿上，好好安慰一番。却又觉得这动作做起来太唐突也太肉麻，轮不到他去做。
这是个多孤单的孩子啊，越是看他的履历，越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孩子是从那样的家庭里生出来的。
他能徒手拆了车门，却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地忍受寄养家庭的折辱？
封雁西很矛盾，却在看到喻戚伊听说要验血时的抗拒神情中隐约领悟到什么。
因为自己是个异类？是个怪物？
但即使如此，他却还是没有忘记怀有一颗善良的心，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奋不顾死地救他这个陌生人……么？
走出鉴定处，外头的天已经大亮，明媚一片的苍天近在咫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
有封雁西在，戚伊整个流程比原本应该有的都要快上不少。这叫戚伊心里头越发叹气，怎么说呢，欠封雁西的越发说不清了。
封雁西也没想他算清。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要结束这一切？”
短短的一段路，戚伊推，封雁西想，等上了车，封雁西也想得差不多了。
“我快毕业了，距离成年，也就两年多一点。 ”戚伊苦笑道，“他们毕竟养我多年，若是别的，忍一忍也就算了，可我不愿意把自己的以后全都忍下去啊。”
人鱼改造。
封雁西闭上眼，心里缺的那最后一块拼图也补上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