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生切车门 ...
-
在那一瞬间,身体自觉的动作快于他的意识,等回过神来,戚伊整个人都已经近距离地身处在车祸现场。凑近后,刺鼻的汽油味越发明显,车辆前盖上冒出的青烟已经到了完全不会被忽略的地步。
前座上的司机稍好些,已经被人救了出来,这会儿被人拍醒了,强撑着晕乎乎的脑子道:“救人啊,我老板腿不好,自己出不来啊!”
可后座的车门一边卡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另一边门锁不知怎么的卡上,这车玻璃的防护性还特别好,周围的几个人用工具砸、敲、都无果。忌惮这越来越重的汽油味,看到戚伊,下意识喊到:“小孩子让开,这里出事情了!”
“报警没?!现在是不是该直接打火警了!”
“赶紧退,赶紧退!”
望而却步的潮流中,唯有一个清瘦的身影逆流而上,转眼就到了那被挤压变形的车辆旁边。这时那司机已经开始拜托大家帮忙把车推开些,看能不能把车推开一段,从花坛那边把人救出来。可稍稍一动,就有人喊:“别推了,别推了,底下油漏得更快了。”
越是这时候,戚伊越是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具身体比之普通人都尚有不及,他过来也毫无益处。
可是,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人就这样等死。
电光火石间,周围人只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跟着就看见往前只有电视里才能看见的景象: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手指上平白长出了又尖又利、长快有五六公分的黑色指甲,一下子钉进车门,然后生生向下,将车门给切开了一个方形。
卧槽!
生切车门!
这车门是什么材料,最少也是低碳碳素钢或者是合金钢吧?!
这是你一个活人能用指甲切开的?!
这得是哪个英雄大片里才有的奇幻情节吧!
围观群众站在绿化带上纷纷陷入失语。
“哔哔哔哔——!!!”
汽车又开始新一轮的鸣笛警告,顶着那刺耳的声音,年轻人在众人跌碎一地的眼镜片中硬生生把车门拆了下来,弯腰将人抱了出来。
那司机激动得快又要厥过去,大喊:“赶紧回来!车要不行了!”
只觉得一道风从眼前挂过,紧跟着一记巨大的震动声冲击到耳膜,等司机大哥再回过神,自己已经搀扶着堪堪往下倒去的老板。
“谢谢,真的是谢谢您啊小同学。”司机激动起来,他耳膜失聪了一段时间,下意识将话扯着嗓子喊出来。
戚伊没应声,只蹲下身扶住了依旧昏迷的当事人。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对方满脸的血污,掌下的一寸寸血肉,的确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分毫不差。
只是……
戚伊垂下头,呼吸不由一滞:这人的双腿,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软绵绵地耷在地上,西装裤上还残留着刚刚被压出来的褶皱和身上的血迹。
戚伊想也不想,下意识就用还未收回的锐长指甲往自己指腹上划开个口子,挤出鲜血就要往那人嘴里滴。
一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腿。
一滴、两滴……眼见着那人脸色转好、眼皮跳动着就要醒过来了,他的腿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臣终究,还是来晚了么……”戚伊喃喃道。
这就是封雁西恢复意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他的脸上,滚落下去,一路落进他口中,是微微带着咸意的。
他吃力地睁开眼,面前的少年生了张过分秀美的脸,眉宇间掩了些许郁色,浓长的睫毛涂满了橙红的火光,脸上斑驳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珠的痕迹,混着一些灰头土脸的狼狈,教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不希望他难过。
封雁西下意识扯出一个笑,牵动了额头上的伤,教他有些疼。可封雁西一辈子没什么别的能耐可吹嘘,这忍疼装相的本事却是被磨得纯熟无比,半点不叫人看出来异色。
封雁西眼里头的陌生终于叫戚伊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大夏,已经没有陛下,也无所谓帝师。此刻自己面前的人,不过是一个与封钰相似的人。
戚伊猛然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真是被慌乱冲昏了头,亏得醒悟得早,不然还不知自己要做下多少糊涂事。
他连忙站起来,不等被救的那人再说什么,忙不迭就要功成身退。封雁西连忙拉住他,这时候灯光昏暗,他隐约觉得自己看到这人鬓边似乎有几片清透鳞片似的反光,但定睛一看,那里光滑一片,就疑心是自己看差了。
“你救了我,这么大的恩情我不好欠着。这是我的名片,封雁西,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如果有什么事要帮忙,打上边的电话,我一定尽己所能。同学,你的名字呢?”
正白反黑,没抬头没身份,底下两串号码,上头端端正正的三个字。
封雁西。
戚伊盯着名片上的这几个字。
半晌,他深吸了口气:“戚伊,喻戚伊。君子喻义的喻,戚是……”
封雁西下意识接道:“是历史上大夏的那个戚伊?"
戚伊的心弦一颤,嗯了一声。
他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小心塞进衬衫左上的口袋里,细细长长的手指头又着意将两条褶皱抚平了,再拉上外套拉链。
那认认真真的模样叫封雁西看在眼里,心里头猛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他顾不得分辨,恳切说:“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我的人一会儿就来,不如一块儿去医院做个检查。你晚饭吃了没?我知道医院边上有家店做的不错。”
司机大哥在旁边搀扶,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头就在啧啧称奇,老板什么时候对这个陌生人话这么多了。
这真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
这小伙子往前随便怎么样,今日起算是走了大运了,被老板记在心里,少说能少拼十年。
戚伊听到医院,不免又将眼神落到他的腿上。虽说这挺不礼貌,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封雁西却并不以为意地笑:“这不是这回弄的,都十好几年的陈年旧病了,小喻,我托大叫你一声,小喻你别担心。”
封雁西说的来人很快就来了,一行人倒甚至比救护车和火警来得都快些,下车就要请封雁西去医院。还是封雁西拦下了,说还是得留在这里,免得一会儿有关部门过来人都跑了,他们调查取证都困难,让随车来的家庭医生先在这里看看。
医生陈殊看过还大呼奇迹,他听司机在电话里形容,车祸撞得车门都变形了,老板直接被撞晕,腿卡在车座间动弹不得,只当一个脑震荡是少不了的,说不得腿还又要受影响。结果初步检查下来,老板神志清楚,一点晕眩耳鸣的情况都没有,两条腿更是好好的,只有胳膊和额头有点皮外伤。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去医院拍个CT确认一下,不过我个人感觉,应该没多大碍。雁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我也觉得是。”封雁西笑了笑。跟着又拉过戚伊的手,让陈殊给他也看看。自己去跟过来的警察做口供。
他将陈殊的这些话在心里过了几道口,心里却惦记着自己神智半昏时尝到的一点腥甜。那滋味像是人的血,又好像有些区别,可分明是这东西进了嘴,他的情况才迅速转好的。
封雁西去的医院也距离不远,戚伊等他的功夫去盥洗室,将自己灰头土脸的情形收拾了一下,等出来,看到外头的沙发上摆了套新衣服,白衬衫黑长裤,俨然是和他原本的衣着原样挑的,就是校服外套没有,换成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他笑:“老爷说喻先生身上沾了汽油,也不安全,让我给喻先生去挑了套合适的。这原本的衣服,一会儿洗干净了就给你送过去。”
戚伊自然地受下了,他倒不是喜欢这么配,其实是喻戚伊的衣柜里就没几件能见人的,好容易才翻出来这身基本款。倒是封雁西让挑的这套,看着不出彩,一凑近,就立刻察觉出来衣料、版型的不同。
戚伊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人,这一上身,整个人的精气神就立刻显出来了。
要说本来他是把五十块的地摊货穿出了四五百的商场价,这会儿就是上千的名牌上身,总算没那么委屈。
封雁西看了也不由眼前一亮,原本想说的话也给忘了,说:“我家也有个侄子,看着跟你差不多大,整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该让他看看你,这骨子里瞧着就舒坦。”
戚伊笑笑,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打量着周围环境。这是封雁西请他来吃的地方,静谧中轻缓的乐声流淌在空中,他直接道:“但我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西餐礼仪该怎么做,我也不清楚。“
封雁西连忙说:“那正好我教你。也是我的疏忽,难得请你这样年纪的小朋友吃饭,没经验。我胃不太好,只听说你们喜欢吃点轻松的,像日料、烧烤、西餐,恐怕不乐意和我这种老古板一对一正儿八经地吃菜,就做主选了这家。”
“祖国八大菜系我还没吃全,怎么会不乐意。”戚伊笑道,“试新的也好,不过我半点不懂,就全赖你的口味了。”
他全然不以自己没见识为耻,又问,“还有外头的店名,是叫……?”
“Ελι,Olive,希腊语里橄榄的意思。”封雁西念了一遍,又解释道。
戚伊在舌尖试着发了音,道:“这里头差得倒挺大,看书上说英语字母源于拉丁文,拉丁字母又源于希腊。这两个词相比,却已经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封雁西道:“这个说法我听过一点,英国的主要人种盎格鲁·撒克逊人在古代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德国、荷兰移民到不列颠,现在的丹麦语、德语、荷兰语也都与英语字母发音结构十分相似。”
封雁西的德语倒是仅次于英语的好,说着就抛开希腊语,举了几个例子给他听。
戚伊道:“我明白了,不列颠群岛孤悬海外,与整个欧陆时常接触,自然会吸收到其他语言的影响。史书上说自大航海时代后英国人借地利之便对外展开了大量的殖民活动,在此过程中,词法自然会细化增加,语法反而由繁至简,还有语音,再吸收外来文化后,物换星移,自然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