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谢嘉弥

3、chapter 3

　　发着高烧，又参加了一天的脑力比赛，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已严重透支。现在的他，只想立刻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地沉沉睡去。
　　但是，他不能。
　　不可以，就这样的睡去。
　　他，不甘心！
　　终于，阿信逼近了他，成功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半米。半米，曾经，他以为这是他最靠近父亲的距离。但在此刻看来，这曾经所谓“最近的距离”，却仿佛遥远地永不可及。
　　阿信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他从小到大一直崇拜敬仰着的男人，他的，父亲。紧紧的目光里，仍旧执着，却不再有从前的炽热与渴望了。
　　对于父亲冷淡他的原因，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理由，却从没想过，他最爱的爸爸，竟然会不喜欢他。只因，他不是那个人的孩子。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他，季行歌，是他季远北的亲生骨肉，可是，他却冷他淡他！
　　她，尹朝若，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他却宠她爱她！
　　多么可笑！
　　他还拼了命地努力学习，就算是发着高烧也要撑着病体去参加比赛。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对得起他那一句似有若无的关心！
　　面对着季远北的沉默，阿信的心，在等待的过程中，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信猛地低下头，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力地推开父亲挡在楼梯口的身子冲上了楼，冲进了房间，而后狠狠地摔上了门。
　　身后楼下，是母亲嘶哑的哭泣，“季远北！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关上了门，阿信倚靠在木质的门板上，滚烫的身子无力的滑下，瘫软在厚重绵软的地毯上。他默默地收拢了双腿，环住双膝，将头深深地埋入臂弯里。
　　封闭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良久，一阵压抑的哭声自少年的臂弯间传出，呜咽而隐忍。

　　那一天，他放弃了他一直以来最为渴望的父爱。
　　从此以后，他——只有父亲，没有爸爸。

　　季行歌病倒了！
　　当尹朝若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率领着她的一帮小弟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收拾一个初中部新来的刺儿头。
　　听到许浅浅带来的这个消息，她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震，虽感莫名其妙但还是奇迹般地停下了挥出的拳头。迅速地从群殴队伍中退出，尹朝若想要仔细地听听详情，却碍于小弟们在打架时还不忘各种飙脏话的不文雅行为，导致她根本就听不清从惊慌状态中恢复的许浅浅嘴里发出的像蚊子叫一样轻浅的声音。
　　皱着眉听了半天，还是没能听清楚事情原委。于是，她虎着脸，朝小树林大吼一声，“停下！都给我滚开！”
　　围殴的人群“哄——”的一声作鸟兽状散开，只留下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哼哼唧唧。
　　见到少年那怂样，朝若撸起袖子，上前用力地踹了他一脚。
　　“哼！慕思恪是吧今天本姑娘就先放过你。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欺负小学部的人，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潇洒转身，不耐烦地对着她那帮小弟挥挥手，“都散了吧散了！今天本姑娘有事儿，改天再带你们去清水巷吃好吃的！”
　　“Oh yeah！！！”众小弟们一阵欢呼，而后成群结队地快速离开了小树林。
　　“我们也走吧！”朝若搂过许浅浅的肩，转身就欲往小树林外走去。
　　“等一下！”许浅浅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尹朝若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转眸困惑地看着她。
　　许浅浅给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转身朝着被众人遗忘的少年走去，蹲下，用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拨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用细滑的指腹慢慢地拭去男生面上沾染的尘埃。
　　“慕同学是吗？我是许浅浅，那边的那位是尹朝若。”微笑，“抱歉我的朋友太过粗鲁了。只是……她不怎么懂得如何的与你进行友好的交流罢了。所以……”看着男生脸上遍布的伤痕，她用略带谴责的眼神扫了一眼尹朝若，满意地看到女孩难得尴尬地摸摸鼻子，目光四处游移不定，然后才继续自己的安抚大业，“慕同学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度地揭过此事，原谅我这位莽撞的朋友么？”
　　看到又开始装圣母装小白花的许浅浅，尹朝若只是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尽管是一脸的不耐，却没有出声打断。毕竟，即使她尹家再怎么有权有势，也架不住学生三天两头的告状的。无论如何校方总是要做出一些解释的，而这解释的后果……虽然不大，但却是很烦人的。要知道，她尹朝若生平最恨的便是做检讨了，尤其还是长篇大论！
　　因此，对于许浅浅的擦屁股行为，她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清爽的短发被微热的夏风扬起，多次柔柔地拂到她的脸上，她也仅是皱着眉头将头发扒拉下来而已，却并没有出声催促。
　　“……可以么？慕同学？”许浅浅微笑。
　　在少女温暖明亮的笑容下，狼狈的男生只是依靠着自已的力量默默地从地上坐起，低垂着脑袋，半晌没有言语。
　　谁不知道，在景豫学院的初中部，有四大风云人物，分别是初三段的季行歌、南宇谦以及初一段的许浅浅、尹朝若。
　　其中，表面上季行歌是学校公认的品学兼优、才情出众的谦谦公子，其在校期间，陆陆续续地为学校捧回了学习类的各项大大小小的奖项。曾有人传言学校西南部的荣誉墙上的奖状有近四分之一的均是他所贡献的。除此之外他还是景豫学院的“活招牌”，为景豫学院吸引了众多优秀的生源。不仅如此他还样貌出众，待人谦和有礼，不但是老师心中最为喜爱的学生，还是男生心中的膜拜对象、女生心里的梦中情人。然而……背地里却是景豫的黑色帝王——暗夜组织的少当家！
　　而南宇谦，明面上是平凡普通的校篮球队队长，拥有一手精湛的球技、一副出色的外貌，附带着不羁的性格、邪气的微笑，简直就是让人尖叫的存在。尤其是每次上场的时候，体育馆的尖叫呐喊声都激烈得能掀翻屋顶。而私底下，却是景豫最高执政者那从未现世的独生子！
　　然后就是许浅浅，景豫学院公认的校花。她美丽温柔，活泼开朗，并且学业还尤为出色，是景豫学院每个男生女生心目中下定决心要一直追逐着的朦胧飘渺的梦。无奈美人身旁有恶人常年环绕，使得居心不良人士均表示接近不能。据说曾有高年级的男生不信邪，慕名而来，企图强行突破封锁线，接近美人一亲芳泽。结果前脚刚出，就被因打架被遣返回家进行闭门思过的恶人知晓，于是恶人就气势汹汹地率领着一帮小弟前来，将男生“请”进了小树林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教育，自此以后，那男生就后脚凝滞，再不曾迈出！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反正那些有着不良居心的人即使内心再怎么诅咒那恶人却都不敢亲踏禁区一步，均只敢远远地眺望着心中女神的一颦一笑，以此来以解相思之苦。
　　而尹朝若……没错！她就是那个常年独占美人的恶人！相对于前三者的赫赫美名，她在景豫学校学生当中向来都是毁誉参半。喜欢她的人觉得她是维护学校和谐美好的执法者、保护校园女神的守护神；讨厌她的人却认为她是打破学校平静美好的破坏者、霸占校园女神的大恶龙！但无论是喜欢她的人还是讨厌她的的人，都一致的认为尹朝若是景豫学院当之无愧的老大！除了她强大的人格魅力外，她背后所代表几乎垄断景豫经济的家族势力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毕竟，景豫的人的衣食住行除了依靠政府外还依靠经济的稳定！
　　这四人中，其中三人就代表了景豫食物链的最顶端！虽然这些背景在景豫几乎无人知晓，但这在同时……也表示了这三人的不好惹！
　　所以……说出名字……是在警告他么？男生静静地坐着，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的弧度。就在少女脸上的笑快要僵掉时，他才出声怯怯地回答，“可……可以……”弱弱的嗓音竟隐约有些颤抖。
　　“那……那就谢谢慕同学了！”少女僵着笑硬声谢道。似觉得有些不妥，忙热心地询问，“慕同学自己能站得起来吗？需要我帮忙么？”
　　“……谢谢关心。不过……不用。”由于男生一直低着头，所以导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听声音似乎并无大碍。
　　闻言许浅浅脸上的笑温柔真实了些，但也没再说些什么。倒是一旁的尹朝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眉梢微挑，清澈透亮的眸底划过一丝困惑。
　　“那么，慕同学，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