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六 昭昭竹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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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竹竺悠悠地抬头时，碧水结绮特有的粉色投在她的眼底，像一瓣从枝上飘落的桃花轻点春水。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只是喜欢仰头时的感觉，仿佛一切都这样抛到了脑后；也许她什么也不看，只是在等待这个世界如一枚外表光鲜的果实从内向外逐渐腐烂，逐渐毁灭，直至她无意看到了昭昭手抱琵琶的专注神情。
昭昭不喜欢竹竺，碧水结绮的姐妹们都这么认为。实际上，大家似乎都不是很喜欢竹竺，她天生就是要成为焦点的。竹竺生得很美，鬓丝芳柔，婀娜轻盈，远眺如翠竹笼罩在云烟之中，近看似澄清的水塘映照朗月，又像滴沥着露水的红桃，透着水灵。竹竺天资聪慧，学什么像什么，漫不经心间就将旁人比了下去，让人妒忌得咬牙切齿——怎么偏生出这么个人来？幸好她并不完美，不然大家连讨厌她的机会都会被剥夺掉了，不知这算好还是坏。反正竹竺从来不管这些，淡漠地从那些闲话的人身边走过，只是听到有人说昭昭不喜欢自己时，才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昭昭，她们都说你不喜欢我……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待见人吗？”谁知那竹竺转身却是对着她传言中的敌人撒娇，也许旁人见到她上了昭昭的绣楼，也只以为这是去找茬的。昭昭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性子若不改改，大家不误会才怪。”
“我也没干什么啊，提点意见而已。你说，有什么错呢？”竹竺说着嘟起了嘴，很是不满的样子，倒不似旁人传的那个冷面冷心的红牌姑娘。
当初昭昭随着飘雪学习琵琶，小成之后在众姐妹面前登台献艺。一曲之后大家纷纷叫好，唯有竹竺清淡道：“你弹错了。”随手从袖子中摸出自己的短笛，将刚刚的曲子重奏了一遍，音色煞是清亮，昭昭竟听得痴了，当竹竺一一指出其错误时也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盯着她瞧，倒瞧得竹竺有些讪讪然起来。空穴来风，也就是那传言的来历了。
“好，当然没错了。”昭昭笑着，仿佛安抚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一般。
“她们以为我不知道，说我傲慢，说我自大，其实只是不想理会她们罢了，一群庸脂俗粉，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争风吃醋的念头，哼！”竹竺仰起脸，左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灼灼闪着，反而衬得她更加娇媚。昭昭但笑不语，琵琶在抱，半掩朱颜，一笑倾城。
正想弹奏，“等等！”竹竺突然打断了她，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口中唤着：“羽儿，羽儿……”
“怎么了？羽儿不是前几日调去天一阁了吗？”
“对哦！”竹竺一拍脑门，“瞧，我给忘了。”
“你啊，有什么记得住的？”昭昭无奈地摇摇头，“怎么不忘了一日三餐，干脆把自己饿死算了？”竹竺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昭昭，你怎么舍得？对了，我去去就来。”
归来之时，竹竺带回了满捧鲜红的凤仙花。“我春天种下的，幸亏没忘了浇水，这几天终于开花了。”她拿起花瓣碾出汁液来，拉过昭昭的手为其染甲。昭昭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涂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十个指甲都染得红艳艳才满意地拍掉手中残花，欣赏着：“嗯，以前在书中读到‘染甲弹琵琶’一句，后来就想若是你也如此，一定比书中女子还有美上几分吧。”
昭昭将自己的双手反复看了几遍，正待回答，突然外院传来一阵喧哗：“喂！那个叫什么猪的，给我出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叫嚣着，还有些帮腔的男声，顿时一片吵吵嚷嚷。
“这不是王大姐嘛？也来这里找姑娘玩啊？”红姐缓步出来，轻轻挑眉，“还是打算来这里做啊？您这条件嘛……”她故意咂咂嘴，笑得不屑。
“哼，你少跟老娘来这一套！叫那狐狸精出来！”院中叫骂声不断，粗犷的，沙哑的，而红姐四两拨千斤，一一回敬过去，那些秽语仿佛拳头重重击在砂子上，不起丝毫作用。竹竺稍稍探头瞧了瞧阵势，又默不作声地回过头来，对上昭昭担忧的眼，笑道：“昨儿你又弹错了两段，今儿不再练练了吗？”
（六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六 昭昭竹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