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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蜀城连环杀人案(1) ...

  •   姑苏城水多桥多,一座座造型简雅的小石桥架在临安街边的小湖上,宛如一条条雨后初绽的彩虹。而湖边排排垂柳下,江南美人儿陆安歌正坐在小石凳上悠哉哉地看着路上人来人往。
      婢女小诗随侍在旁,自家小姐刚刚破了一宗杀人案,她也是掩不住的激动:“小姐你真厉害,仅凭三根金丝就看出常德跟裁缝铺老板娘关系不简单。”
      “非也非也。”陆安歌翘起一根食指在面前左右晃了晃:“三根金丝只是其一,让我确认他俩关系不简单的却是那本账簿。”
      “账簿?”
      “嗯。那本账簿上,其余取布之人,王李氏登记的都是某某家小姐家仆,而单单县太爷家的记录被登记成了常德两字,且笔划工整,写得颇是用心。”
      “哦~~这说明王李氏对常德特别在意对吧?”
      “嗯。每一个行为背后都隐藏着人的内心想法,越小的细节就越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姐你真厉害。要是少爷在的话,一定又会夸你长大了。“
      一听小诗提到自己亲哥,陆安歌叹一口气:“唉,大哥去京城也快半年了,不知过得怎样。”
      “放心吧小姐,大少爷是进京为太子授课的,自是会得到众人的礼遇。而且大少爷就住在咱自家的京城宅子里,自然是会过得很好的。”
      “京城的宅子啊……”陆安歌抬头望天,仿佛京城陆宅已经在自己眼前一般。
      小诗也跟着主子望天,喃喃:“说起来,我们跟随老爷夫人下江南也已经四年了,也不知京城的宅子有没有变化。那时在小姐院子里栽的海棠花也不知还在不在。”
      “海棠啊……”陆安歌悠悠地重复。
      四年前,时任吏部尚书的陆子谦被调任江南巡抚,遂带着全家迁至姑苏。虽当今皇上念其功勋卓著,命令保留陆家宅院以供其回京时居住。四年来,陆家却从不曾回过一次京城,连京城的消息都鲜少传来。直至半年前,陆家长子陆安离被皇帝下旨召往京城,任,京城翰林书院讲学,实为专门为太子授课……
      轻轻的风吹起纤纤的柳枝,陆安歌望着柳枝发呆。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满街和谐。
      陆安歌皱皱眉,睁开眼看来人:“时令,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惊一乍的嘛。”
      时令是陆家小厮,年龄与陆安歌相仿,故平日里与陆安歌、小诗关系颇好。此时他急得满头大汗:“小姐,不好了!老爷把你许配给江南织造张大人家的大公子了!”
      “什么?!”陆安歌猛地从小石凳上坐起来,抚抚胸口,顺了口气后才道:“你慢点,慢点,说详细点。”
      “是小姐。”时令也顺了口气:“今天张公子家派人来提亲,老爷夫人像往常一样表示要尊重你的意见,可对方实在过于热情,非要老爷夫人给出个准确答复。夫人没办法,就差人去你房里找你,结果这一找就坏事了!老爷才知道你又和小诗偷偷溜到了府外头!一气之下,老爷就答应了对方的提亲啦!”
      时令说得大喘气,越说越急。陆安歌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急不急,我爹娘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我回去好好反省,他们定会尊重我的意见退了这门婚事的。”
      时令一听就急了:“诶哟我的小姐!这回不一样了!老爷都把你的庚帖给了人家了,这亲事已经定了!改不了啦!”
      “什么?庚帖都给人家了?”陆安歌瞬间有种被爹妈卖了的悲凉感。
      “这可怎么办呀小姐。”小诗也急了,她可不想自家小姐不明不白就许了人。
      陆安歌重新坐回小石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中虽有焦虑,但更多的是坚定:“时令,你当时一直在场,这次我爹火气大吗?像是动真格的吗?”
      “火气大!是动真格!”
      “那你现在马上回家一趟,把我房间梳妆台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的首饰盒拿出来给我。”
      “小姐,这是为何?”
      “为何?逃命啊!”
      “……”
      一个时辰后。
      陆府后院门口。
      两个小厮打扮的娇小身影在门口鬼鬼祟祟。
      “小姐,你真要去京城投奔大少爷啊?”
      “叫我少爷。”
      “少爷……”
      “嗯。先去京城避一避,而且我也想大哥了。”
      两人说着话,时令的脑袋从后门探了出来,满脸都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小姐小姐,首饰盒给你拿出来了......”
      “好时令,你在家好好安抚我爹娘,有什么最新消息及时写信到京城告诉我。”穿着一身小厮服装,陆安歌挺挺胸,很是潇洒地拍着时令的肩膀。
      “小姐,我会想你的……”时令双眼已蓄满泪水。
      “出息,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小诗,咱们走!”陆安歌甚是潇洒地一昂头,转身的一瞬间却也是红了眼眶。
      直到陆安歌的身影消失在街尽头,满眼含泪的时令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回身。在他身后的院落里,站着的正是陆家老爷陆子谦及其夫人。
      时令抬手一抹眼泪,弯下腰禀报:“老爷,我按照您吩咐地向小姐说了,小姐果然如您所料决定去京城找大少爷了。”
      “嗯。”陆子谦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却依然盯着已经紧闭的后门,似乎眼神能穿透门板看见陆安歌离去的身影似的。
      “可是老爷,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小姐只带了些许首饰作盘缠。为何不干脆为她准备好盘缠和马车呢?”
      “安歌这么聪颖,如果我们替她准备了,她必定会起疑,到时候必定是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老爷……”一旁的陆夫人已是忍不住落泪。
      陆子谦拍拍夫人手背,语气深沉:“相信安歌福大命大,必能避开灾祸。”
      五天后,陆安歌与小诗到达蜀都。而姑苏陆府则突遭大火,火光在暗夜的江南如火龙冲天般烧了一夜,偌大陆府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全府上下三十六口人尽数葬身火海。

      宏智四年,无甚天灾,百姓安居,地方富庶。陆安歌与小诗一路行来颇是顺利。两人皆身着男装,陆安歌一席天青色长袍,搭配一把纸扇,端得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而小诗背着包袱随侍左右,俨然是一个尽职的小厮。
      此日黄昏,两人行至蜀城。望着恢弘的城墙,皆是兴奋。与江南青砖黛瓦的园林建筑不同,蜀城的建筑处处透着大气。两人在黄昏的日光里踏进了蜀城城门,满心期待着感受传说中蜀城人的热情。却不想,城内竟是异样得安静,能同时容纳两架马车并道行驶的宽阔大街上竟空无一人,只偶尔有一两个旅人形色匆匆,整条街的气氛压抑又诡异。
      “小姐,这蜀城好生奇怪呀……”小诗弯着腰尽量靠拢陆安歌,却依然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安歌眉头紧皱,她知道,蜀城之繁华,仅次于京师,绝不应是如此萧条模样。
      “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说吧。”陆安歌率先一步走上了蜀城内的大道。
      所幸没走多远便有一家颇大的客栈伫立在街边。陆安歌看一眼客栈门口很是霸气的牌匾“安庆客栈”便领着小诗走了进去。
      预定下两间天字号房,小诗去一边嘱咐小二准备一些清淡的晚饭。而陆安歌则侧身靠在柜台前,扫一眼冷清的大堂,与客栈老板闲聊了起来:“老板,我看你这客栈也不小,怎得大堂如此冷清?”
      客栈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圆润,身穿上等丝绸长衫,此时却是满脸愁容:“唉,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啊。咱蜀城近三个月里发生了5起凶残的杀人啊!整整5起啊!”老板边说边伸出右手粗壮的5指,甚是夸张地在陆安歌面前晃了晃。
      “这凶手残忍至极,被害的从青壮年到妇孺到幼童,3个月里杀人不间断啊!这不前天又有人被杀害抛尸在西市菜场,搞得人心惶惶,现在整个蜀城人都不敢出门了,能外出避难的都已经离开了。”
      “这凶手既然已作案三个月,难道官府一直没抓着人吗?”
      “唉!也不能怪官府,这凶手杀人毫无逻辑可言,杀的人、尸体发现的地方无一共通之处。定是依着心情随意杀人,真是残忍至极啊!这不由于案情太过恶劣,衙门又迟迟抓不到凶手,据传连圣驾都惊动了,皇上已经派绥王前来调查此案,只不知何时能到达蜀地。”
      陆安歌迅速拎出老板话中重点:“老板,你刚刚说被害人彼此间都没有联系?”
      “是啊!不仅没有联系,官府查探下来他们也互不认识,连住的地方都分布在蜀城不同位置。而且最诡异的啊”老板说到这,望了望门口和大堂,确定无人注意才神神秘秘地继续道:“那5个尸体啊,各个死得惨烈无比。他们的嘴巴和双眼都被凶手缝起来了!”
      “缝起来了?”
      “是啊,用平日里刺绣用的针线缝起来的,您是没见那尸体的模样啊,真真是骇人无比。”
      “这么说,老板你也见到尸首了?”
      老板叹一口气:“唉,原本是见不到的,可谁知前天凶手杀人后就把尸体抛弃在了西市菜场,那天店小二生病,我便自己去采购,没曾想啊就碰到了这么个晦气事!公子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天天做噩梦,梦里全是那嘴巴、双眼被缝起来的尸体啊!”
      “那尸体现下在何处?”
      “该是被官府放在了城南的义庄吧。”
      “义庄在何处?”
      “出城门往南2里处便是。公子您问这作甚?”
      “随口问问。诶,小诗啊,你菜点好没?”陆安歌与老板作了个揖,径自上楼去了,脑海里却全是老板说的连环杀人案:连续作案3月、被害者毫无联系、尸首嘴巴及双眼被缝……
      嗯,需要先去义庄查看一下尸首的情况……陆安歌在心里默默地想。

      晚上,陆安歌早早与小诗用了晚膳,吩咐小诗早点回房休息后,便换上一件墨绿色长袍,带上一副羊脂手套及几样检验工具,准备夜探蜀城义庄。
      酉时一刻,陆安歌趁着宵禁开始前出得城门,一路飞奔,半个时辰后终是到达了城南义庄。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月光清冷,稀稀疏疏的星星透着幽幽的冷光,配合着不远处义庄里暗淡的烛光,愣是让陆安歌打了个寒颤。
      “阿弥陀佛。”陆安歌甚是镇重地双手合十。随后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向着义庄大门走去。
      偌大的义庄被黑暗包围,陆安歌隔着门缝往里看,只见义庄内颇大,除大堂外还在右侧设了一间小内室,应是供看守义庄的人休息用。此时大堂内空无一人,只几盏烛火幽幽地晃动,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在大堂一字排开。
      陆安歌又绕到内室窗外,隔着微开的窗户确认看守义庄的老头已入睡。这才重新返回义庄大门。熟练地从腰间掏出一根铁丝,陆安歌像模像样对着铁丝吹一口气,打算用它将门内锁芯勾开。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陆安歌将手里的铁丝插进锁芯,义庄大门忽地从里打开,陆安歌反应不及,腰身已被捉住转了一圈,待她将将站定,一把匕首已横在她脖间。
      清冷的月光照在匕首上,反射出的迫人光线直直照射进陆安歌双眸。
      “你是何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处响起,竟是比清冷月光更加寒意十足。
      陆安歌强自镇定,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瞬时被一双清冷幽深的眼眸捉住了视线。
      月光稀稀疏疏地洒在他们周身,对方天青色的长袍在幽深的黑夜里被染成了墨色,他身材颀长挺拔,光影下的五官立体如雕塑,只一双眼睛幽暗如不见底的湖水,凉意实足地盯着陆安歌,而他手中的匕首缓缓靠近陆安歌脖间白皙的肌肤。
      “壮士饶命。”饶是陆安歌曾经破获大案小案无数,也曾与各种凶手当面对峙,此时却被对方迫人的气势镇得心发慌。
      陆安歌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在瞬间想好最恰当的措辞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因官府迟迟未抓到连环杀人犯,顾才唐突地夜闯义庄,想从被害者尸首上寻找蛛丝马迹。”
      说着,陆安歌顿了一顿,见对方颇为认真地听自己说话,才继续道:“不知壮士到此又是所为何事?”
      哼,虽然本小姐夜闯义庄不慎光彩,但你也未必比我光彩到哪去。陆安歌在心内腹诽。
      “在下?”对方重复着陆安歌的自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陆安歌不自禁又打了个寒颤。
      陆安歌在心内暗骂自己没出息,对方却已将匕首收回。
      如梦般清冷的月光下,陆安歌恍惚间见对方挑了挑眉,未待她看清,对方已举起右手,向着她头顶发簪快速袭来。
      发间的一支玉簪轻轻巧巧地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又被轻轻一抽,玉簪离开发丝,满头青丝瞬间倾洒而下,携着月光下坠在陆安歌双肩、脖颈……
      “在下?”对方戏谑地重复,幽深的双眼直直盯着面前脸色惨白、被戳穿了身份的陆安歌。
      “说!你一介女流,为何夜闯义庄?”
      从江南出发至今,陆安歌一路行来遇到不少人,从旅途偶遇的旅人、客栈老板到各类商人,从未有人看出她是女子。却不曾想对方竟一眼便识破自己的伪装。
      瞬间的惊慌后,陆安歌反倒平静了下来,心想着本小姐行事磊落,你说我夜闯义庄就夜闯义庄?我可是连义庄大门都没进!
      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要像个小贼似的被质问?
      想到此,陆安歌甚是潇洒的一撩满头青丝,抬头回视对方,双眼在幽暗的夜里灼灼生辉:“本小姐名叫陆安歌,是来此处查案的!”
      “陆安歌……”对方凝视陆安歌的脸,低低重复,眉峰在思索间微微皱起。
      陆安歌也不再往下说,直愣愣地任对方打量自己。
      不知何时,幽幽的月亮从云后探出了整个身体,皎洁的月光瞬时洒满大地,两人在停满尸体的义庄门口静静对峙……
      很久以后的陆安歌每每想到他们的相遇,依旧会啧啧自夸,对着面前的俊人儿说:想必当时你必是被本小姐的美貌震惊了。
      俊人儿嘴角抽了抽,一向清冷的目光中写满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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