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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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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碧桐这个禀报,吴皦皦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辈子的破事怎么这么多?!
记得上辈子先帝驾崩后,宫里一切事务都是有条不紊进行的。楚允澄也一直是平平安安地,无事到登基。
可眼下这一件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一开始她没有接见跪在自己长信宫外的楚惟焯,使得事态发展脱离了它原本应该去向的方向?
可……楚惟焯提早了五年进京,不就注定了这辈子的事情,不会和上辈子一样了吗?
吴皦皦头痛至极,抬起手来按住了自己的额角,问碧桐:“那大皇子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碧桐答:“回太后娘娘,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正在给他抢救,具体情况奴也不知道……”说到这儿,碧桐顿了顿,看向吴皦皦,迟疑着,问她:“娘娘,这事儿……您觉得当如何处置?”
吴皦皦低眉思忖片刻,冷笑道:“蜀王不是在京城里吗?!叫人去请他进宫来为大皇子主持公道罢!本宫同先帝成婚也不过半年,威信远不如蜀王,他们楚家的事儿,还是他们楚家叔侄自己个儿查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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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的命令下达下去没多久,李贵妃的近身女官森玉前来求见,说是要给太后娘娘汇报贵妃安排下去的关于大皇子中毒的调查结果。
吴皦皦一听,有些诧异——贵妃这么快就查出来真凶了?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吴皦皦还是耐着性子,让赤霞将森玉请了进来。
向太后娘娘行了大礼,森玉跪在下首,一脸的诚惶诚恐,道:“太后娘娘圣明。大皇子自三岁起便养在我们贵妃娘娘膝下。对于大皇子的抚养和教育,娘娘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落了一丁点不是,把大皇子给委屈了,对不起逝去的贤妃娘娘,更对不起皇上对她的厚望。”
森玉这一番话虽然是铺垫,但倒也说出了事实——这十年来,李贵妃对大皇子楚允澄从无亏待,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吴皦皦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森玉的话。
得到太后这一举动的鼓励,森玉心里的底气更足了,继续往下道:“所以今日大皇子一出事,贵妃娘娘便马上下令制住大皇子身边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隔开逐一审问。”
说到这儿,森玉举起了双手,将厚厚的一卷供词双手奉给吴皦皦,道:“娘娘请看,这是审讯过后得到的供词。”
吴皦皦示意一旁的赤霞去接了森玉手里的供词,却不着急着看,只问她:“你们的人,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森玉迟疑了片刻,面带难色,道:“太后娘娘恕罪,奴……不敢说。”
听到森玉这句话,吴皦皦探究性地打量了她一眼,方悠悠收回自己的视线,道:“你直说就是了,本宫恕你无罪。”
森玉又犹豫了半响,方才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道:“太后娘娘明察!根据这些供词,我们怀疑——是德妃娘娘着人下毒,毒害大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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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调查的过程和内容细细给吴皦皦分析过了一遍,森玉任务完成,退下了。
对于李贵妃的这个调查结果,吴皦皦未置一词,仍是坚持要蜀王楚惟焯亲力亲为查证之后再做处置。
吴皦皦同先帝成婚不过半年,同后宫这些女人接触原本就不多。后来楚允澄登基,先帝这些妃子各自带着皇子出宫建府,接触就更是少了。
李贵妃作为楚允澄的养母,倒是让楚允澄隔三差五地邀请进宫来孝顺一番,吴皦皦同她还算有些交情,知道她为人是极其谨小慎微的。
而九皇子的生母李德妃,吴皦皦是真真一点儿都不了解了。
可就凭着自己上辈子那十年来对李贵妃的这么一丁点了解,吴皦皦是不敢断然取信于她的。
而且,这个调查结果出来得太快了,那些人招供得也太快了。没有任何疑问,箭头直指德妃。
这深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直白的结果?!
吴皦皦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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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吴皦皦把大皇子中毒这事交到了楚惟焯手中,便不再去想它了。
眼下,她有另外一桩更为要紧的事情要考虑——楚允澄中毒了,那么……明日先帝出灵,原本由他主持的遣奠仪式,该交由谁来主持?!
吴皦皦记得上辈子,楚允澄为了这个遣奠仪式学了足足三日,才学会。楚允澄已经是极其聪慧的人了,都尚且需要这么多时间,她吴皦皦去哪儿找这么个比楚允澄更聪明的人来学?!
偏还得是皇子皇孙!
时间不多,容不得吴皦皦犹豫。她咬咬牙,只能先把人选定在二皇子楚允翮身上了。
关键时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大不了让礼部将礼仪精简再精简,楚允翮今晚上不休不眠,也要把这事儿给本宫学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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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皦皦将礼部的人宣召来,吩咐了遣奠仪式交由二皇子楚允翮主持,并命令他们精简礼仪。
说完遣奠仪式之事,吴皦皦同礼部的人又商讨了一些明日先帝发引之细节,让他们退下了。
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吴皦皦这才发觉日已西斜,是时候用晚膳了。
闲下来,吴皦皦却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贵妃这事儿,她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楚允澄中毒,既得利益者,是谁?
是德妃吗?德妃可是得了哪里的消息,知道我同楚惟焯想要舍长立幼取楚允执为帝,但爹爹不同意,仍坚持要立楚允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鸩杀楚允澄?!
可……我同楚惟焯也并未达成一致,所有的皇子都有可能取楚允澄而代之,德妃何必冒这等风险?!
再者,太医院回报,楚允澄中的毒并不致命。若真的是德妃为了自己小儿子的帝位,她又何必要手下留情?!直接除掉楚允澄不就是了 ?!
吴皦皦思来想去,突然间,一个念头转上心头——
莫非是为了……明日的谴奠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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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的帝王丧仪,包括发丧、宫中举哀、沐浴、饭含、入殓、发引、遣奠、安神几个重大仪式。其中,遣奠是重中之重。
历代皇帝丧礼,遣奠仪式都是由储君亲自主持的。就算皇帝生前没有立下储君,黎民百姓也可以依据那行遣奠之礼的皇子皇孙是谁,判断大周朝即将登基的君主是谁。
那,如果原本行遣奠之礼的大皇子楚允澄中毒起不了身,下一个会被考虑的人选,是谁?
将一双星子也似的眼眸一眯,吴皦皦冷冷一笑,心中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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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皦皦用过晚膳,又理了一些杂事,夜渐渐地深了。
戌时已过,宫门已经下钥。怡青来报,蜀王尚在审大皇子中毒一案,今夜便不回他的蜀王府去,留宿宫中了。
闻言,吴皦皦眉头一皱,却没说什么。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蜀王楚惟焯遣人来请太后移步他就藩前在宫中居住的先和殿,说是大皇子中毒一案,破案了。
他要亲自向太后娘娘,汇报案情。
对此,素来谨慎的怡青是不放心的:“太后,蜀王殿下要是真想向您汇报案情,直接来我们这长信宫就是了,为何还着人来请您去他那?只怕是个鸿门宴,蜀王不安好心呐!”
吴皦皦嗤笑一声:“这个时候,还是在宫里,想来他蜀王也不敢对我做什么。他叫我去,我就去罢!赤霞,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先和殿,会一会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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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皦皦来到先和殿的时候,蜀王楚惟焯仿佛才沐浴完毕。他身上就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交领中衣,披一件同色的广袖鹤氅。墨一般浓重的长发披泻在肩膀上,依稀还带着水汽。
白衣黑发,更是衬得楚惟焯面如冠玉,朱唇不点自红。
他就那样斜斜地靠坐在榻上,手里执着一卷书,似睡非睡地看着。颓唐、傀俄,宛若玉山之将崩。
听到宫人禀报太后驾到,楚惟焯也不起身,只乜斜了一双多情的凤眼,飘飘地看向吴皦皦去:“你来了。”
“怎么,蜀王见到本宫,也不起身接个驾?”
吴皦皦冷冷地回看向楚惟焯,道。
听出吴皦皦语气中的不悦,楚惟焯笑了笑,将手中的书随手往旁一扔,捞了一把自己几乎要垂到地上去的长发,起身,鞋也不穿,就那样光着一双白净得有如玉雕一般的脚,向吴皦皦走去。
他长衣垂地,月白色的袍摆旖曳,在厚重的玄色地毯上拽出丝绸特有的波纹,如同水里泛开的涟漪。
走到离吴皦皦一步之遥时,楚惟焯猛地停了下来。
吴皦皦原本就生得高挑,可楚惟焯还比她高出一头来。这会儿楚惟焯站在吴皦皦跟前,将她眼前的视线占得满满的,满眼都是他衣袍上的月白光泽,和他墨一般的长发。
吴皦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吴皦皦很不喜欢这种情绪无法被自己掌控的感觉,于是她心里较着一把劲,抬起下巴,目光冷峻地看向楚惟焯。
四目相触的一刹那,楚惟焯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
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再次向吴皦皦袭来。她努力地拉扯着自己的神智,不让它卷入楚惟焯那深邃夜空一般的眼眸之中。
可好像,是徒劳。
整个先和殿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夜风的声音。
吴皦皦就这样,看着楚惟焯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靠近,再靠近。最后,近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块儿了,楚惟焯才朱唇轻启,哑着声音,低低地说到——
“阿皦,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是在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