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画染绝

5、第四章 庭前柳（四）

　　第四章庭前柳（四）

　　同样的，傅越席也十分喜欢柳心，且越来越黏着他。一口一个小柳，眼中望着柳心的时候似乎看着这一个人便足够了。对待柳心的时候总是带几分撒娇讨好的黏糊味儿。卖身契贱籍这种柳心自己提都没提过的话题他都一一做好，该烧的烧该改的改，却又一句话不曾同柳心透露。

　　叶晏并不是所有柳心的记忆都可以与他共享，事实上绝大部分的记忆他都无法看到。他看到傅越席十四岁，半点都没有看出傅越席或者说韩昀的前世到底哪里负了柳心，一点迹象都没有。在他人的情感记忆里呆的越久对他的损害就越大，叶晏努力快进。

　　那个夜晚无星无月乌云盖顶，傅越席小小的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竹林。他是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后偷偷从侯府中跑出来的，谁也没带，包括日日与他形影不离的贴身小厮。

　　他来的时候是深夜，柳心被他吓了起来，穿着里衣便跑出来给他开门。傅越席抱住柳心的腰怎么都不肯动弹也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肚子上。柳心好说歹说，才将他从门口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柳心侧躺着傅越席便窝在他的怀里。

　　傅越席不想说话，柳心便一个字都不多问，只是抱着他，轻声细语的同他说些无甚么大意义的话。或是近几日书中读到的故事，或是从他人处听来的趣事。

　　“父亲给我定了亲。”傅越席突兀的开口了。于是柳心便闭了口静静的听耐心的等他说。

　　傅越席抓着柳心的手，道:“我不答应。我不要娶什么闺秀郡主。”

　　柳心笑了，抚了抚傅越席的头：“阿席若觉她们配你不得那便再等上两年也是无妨的。你好好同侯爷说，他还会逼你不成。”

　　傅越席沉默了片刻，道：“我告诉他，我有心上人了。这辈子我只喜欢那么一个，只要与他在一起。其他人我通通不要，我只要他。”

　　柳心哑然。这孩子要别人说什么好，便是拒绝也不能想个好点的借口说的委婉些。他担心的问道：“侯爷怎么说的？”

　　傅越席的声音有两分委屈:“他会说什么，还不是打我罚我非要我认错。”

　　柳心闻言便要去点灯，傅越席整个泰山压顶压住柳心：“小柳别走，我不疼的，见着你我便什么都不疼了。”

　　柳心不知道他伤了哪儿了，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束手束脚的推不开他。心里头担忧他，话语中便带了气恼意味:“阿席莫闹!你若是在侯爷面前能这般油嘴滑舌便能少挨半年的打。你不愿定亲推了就是，胡说什么有一心人。气了侯爷，疼的可是你。”

　　黑暗里傅越席听柳心数落他，心里欢喜得不行。他凑过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准确的亲吻到了柳心的唇。柳心一愣，忘记了挣扎。黑暗里响起傅越席还颇为青涩稚嫩的声音：“我不是瞎编的。小柳，我喜欢你。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跟你分开!”

　　柳心没说话，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小侯爷这会儿便慌了。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求着问着，说：“小柳你别不理我。小柳，我想同你一辈子在一块儿，听你弹一辈子的琴。小柳，你答应我吧。小柳，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那一段时间柳心在想什么呢？除了柳心自己应该再无人知道了。

　　只是他回过神来，看着蹭在自己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傅越席的时候，声音带着几许无奈几许纵容：“我本就是你买回来的，伺候你还吃亏了不成。”

　　他的手捧住他的脸颊，好似捧着什么极其珍贵的宝物，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我本也无处可去，除了你身边我又还能去哪儿呢？”

　　傅越席愣了，他呆愣了许久，道：“小柳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哪里都可以的。你，你不是……我不是强迫你。我想一辈子同你一块儿。你不是谁的奴才，我知道，小柳，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太弱小太无能。我连喜欢你同你一块儿都做不到。小柳，你的卖身契我一到手便撕了，你也不是奴才。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会长大，你等我长大，你等我长大来嫁给你。”

　　多么幼稚的话呀。可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幼稚的言语更动听的话了。

　　柳心知晓他话中意，等他长大等他强大却说来嫁他。

　　柳心问他：“为何是你嫁给我？”

　　傅越席抹了把脸，理所应当的道：“因为你不喜欢嫁呀。你不喜欢那就我来做。我没有关系的，我想你高兴，我嫁给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块儿的。小柳，你等我长大好不好？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

　　那一刻，一年多的时光，那个记忆里的被他当作弟弟一般疼爱的傅越席忽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说着一生一世的傅越席。柳心抱住傅越席：“好。”

　　傅越席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小柳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有说话么？”

　　柳心笑了，他说：“你和我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傅越席呆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小柳，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你要一辈子都不分开。”

　　“到老到死都不分开么？”

　　“死了自然便分开了。”

　　“不会!我们要一块儿死一块儿埋，小柳以后要跟我住同一个棺材的!”

　　“好。”

　　一个好字将小小少年拉回现实，他欢喜的都快痴傻了，乐极生悲扯到伤口痛呼出声。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还能笑，笑得太开心了又扯到伤口，可他还是边疼着边得了全天下似的开心。

　　柳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扒了他衣服一看蓦的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小小的一个人的后背上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鞭痕编织交杂，几处好绽开了皮肉，连药都没好好上。

　　柳心沉默着为他上药。傅越席心虚的厉害，你问小侯爷他最怕什么。不是侯爷老子的家法，不是后院姨娘的唇舌，更不是自家那几个就知道抢抢抢斗斗斗的兄弟，而是他的小柳，他的好小柳生他气不理会他。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卖乖装惨撒娇装可怜，总算求得柳心看了他一眼：“你还同侯爷说了什么，他下这般狠手。”

　　傅越席心虚，但柳心望着他他又不敢不答，只好蚊子哼哼似的道：“我说我喜欢男人。”

　　柳心的耳朵一直很好，他不说话，傅越席也呐呐的不敢再开口，只小心翼翼的瞟他一眼再瞟他一眼。柳心突然伸手捂住他乱瞟的眼睛，傅越席立马不敢乱动了。

　　柳心俯下身，舌尖舔过傅越席的嘴唇，他问他：“喜欢么？”

　　傅越席怔了一会儿，耳朵脸颊一块儿红了起来，方才他自己耍流氓的时候也不见他这般害羞啊。

　　“喜……喜欢……”

　　“值得么？”

　　“啊？什么值得？”

　　“这一顿打。”

　　“值啊，当然值啊！嘿嘿，小柳，你……你能不能再亲亲我。那个，嘿嘿，你亲亲我，我就觉得伤口就一点都不疼了……”

　　“……”

　　“小柳。”

　　“嗯？”

　　“你……你嘴巴真甜。”

　　柳心终于笑了，他笑他：“傻子。”

　　“我不傻!”某个小傻子嚷嚷着，却又不知为何也跟着笑，“小柳，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柳心抱着他说：“好。我等你长大。我一辈子都不会背弃你，柳心一辈子都会与傅越席一起。”

　　小柳是阿席的，阿席是小柳的。阿席要和小柳一辈子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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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越席说要长大，便是当真学着强大。他开始繁忙起来，可他不管再忙也总是要往柳心那儿跑。时常三更半夜心血来潮跑到柳心那儿，可又怕吵了柳心休息，好几次在门外一夜呆到天亮又自己一个悄悄的回去。终于有一次被柳心当场抓了包，气得柳心三天没理会他。

　　傅越席一腔热枕，傅越席满腹情深，便是叶晏也觉得柳心被他打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难不成是他们二人后来出了意外？叶晏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柳心是来与傅越席再续前缘的。如果是这样，你情我愿的，他岂不是白管了一趟闲事。

　　很快，傅越席十八岁，□□关系你说肤浅也肤浅，可你说深刻那也是深刻的。柳心作为个小倌儿被傅越席买了回来，将傅越席当恩人亲人弟弟疼了三年，被傅越席一句承诺，用两年时光，瞧这个孩子抽条长到与他一般高。最后，这五年过去，他竟还是被男人压在了下头。

　　他做了五年的“正常人”，最后还是断了袖。干净过，怎么还可能心甘情愿烂到泥里去，做过人了，谁还愿意做阴影底下的妖魔鬼怪。可柳心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情愿的，甚至一步一步引导着傅越席，心甘情愿的躺在下头。你说他是个什么心思，大概是不想他宠爱的孩子疼吧。他长他几岁，习惯让着他疼着他宠着他了。

　　是，他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出来，似乎依旧没有改变命运。趴在床上时那种羞耻甚至耻辱感随着傅越席的耸动一直在他的心上沉浮。但不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是他的阿席么？他心高气傲天之骄子的阿席。

　　得一个心甘情愿就已经是他莫大的运气。遇见一个傅越席他就该知足了。阿席想要他就给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本来就是这么个身份。

　　傅越席凑过去亲他，汗湿的胸膛与他的脊背贴在一起。傅越席喘着粗气，又是爽快又是忍耐的笑：“小柳……小柳……你摸摸，出水了。”

　　柳心脸上充血，连着脖子胸口一道红了。他不说话，傅越席便闹他，一定要问他舒服不舒服，一定要他亲口说出来。柳心仰起头，张着口，红艳的舌尖在洁白整齐的牙齿下若隐若现。修长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傅越席的脸颊，仔仔细细的摸了两遍。傅越席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胡乱的亲，问他:“小柳，喜欢么？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