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非非》七月凉粥

4、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当她赶过去的时候，眼前飘过一抹黑影，心神一闪，晃了她的眼。

　　接着眼前残忍的一幕，却让她心里一震。

　　血的腥味弥散四周，地上早已浸满了血，地上的，勉勉强强还看得出是一个人，挣扎扭曲着躺在那里，不过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了。

　　这是什么怪物，竟如此凶残，吃肉的速度不是一般快。也没听说附近有什么修炼的妖物。

　　她琢磨着找一个人，打听一下情况，可无奈她的灵力低微，聚不起地上残灵，就算聚成形了，只怕死无全尸这样的死法，是请鬼容易送鬼难了。

　　木九九看看地上的尸体，嘴里为他叨念了几句，然后指尖一划，生出一朵火花，照的她的双眸熠熠动人。

　　明亮的火花在空中跳动，温暖洁净，不过片刻，便将地上的污秽烧个干净。

　　火越烧越旺，倏地腾起在半空中，烈焰蹭蹭向外冒。

　　她瞧着形势不对，连忙向后退一步，双手三指合拢，施法护着自己。

　　腓腓也感应到了不一样，一下跃到了木九九肩上，尖牙露出，爪子探出，防着出什么乱子。

　　“不要执著了，一路走好！”她大声喊着，紧接着，默念往生决，空旷的天地间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

　　没有动静，不一会儿，火中便有升起了点点金光，最后消散在空中。

　　方州城内，似往昔一般繁华，热闹，人群熙攘。

　　在方州城的上空，一双猩红的眼睛若影若现，目光绝情，眼神笼罩着一层阴霾、疯狂。

　　城外，黑烟悄无声息地涌上来，吓得守门士兵急忙关了门，一路慌慌张张，跑去上报城主。

　　突然一束金光从城东边射上去，那双眼睛倏地又不见了，四周的黑云也渐渐隐没。

　　“老爷子，怎么了？”一个中年男子手忙脚乱，忙收了法力，扶住了体力不支的龙老爷子。

　　他们刚才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可这怕也是饮鸩止渴了，激怒了那个妖物，今日暂时安全，日后可就麻烦了。

　　龙老爷子喘着气，眼冒金星，辨不清东南西北，左手不停拊胸口，额头上的青筋毕露。

　　他坐在石凳上，歇息了一会儿，无力说道：“许老弟呀，他们这不是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吗？”

　　对面那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可是头发已经完全雪白，脸上也没有皱纹，倒让人猜不出他的年龄了。

　　“老爷子，这几日，多担待了，我已告知方诸山诸长老们。”他温声细语解释道，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耐烦。

　　龙老爷子一肚子的闹骚话，本已到了喉咙处，都被他的这一番话，通通都憋回肚子里去了。

　　对方乃是方诸山的俗家弟子，许求仙，倒也不好当面诋毁家门了。

　　他便放轻语气，又继续客气说道：“山上长老们一个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还要抽出精力管这小小的一方城池，倒也是大材小用了。”

　　许求仙但笑不语，任由老爷子说道。

　　心中隐约猜出了几分，当年，他在山门中修习时，曾有所耳闻，从同门弟子中那里知晓，老爷子与方诸山之间的芥蒂。

　　可当年的事情，过去多年，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木九九急忙赶往城里，脸色疲倦，嘴唇也有点干了，汗水时不时的在眼睛里打转儿，刺激得 她睁不开眼，便将衣袖一拂，擦掉汗水，又继续赶路。

　　其实她的内心在嚎啕大叫，昨日好不容易得来的灵力又被她给败光了。

　　她的这具身体简直像个无底洞，她装多少进去，没多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过是缺少仙灵而已!俗称三魂七魄少了些。

　　哎，就算有一只灵兽在我身边，这样修习要到猴年马月呀！

　　耶，腓腓去哪了？多半又瞧着什么好玩的了，半路溜了。

　　从她把腓腓领回小青山来，这小东西时不时要失踪，她倒是熟悉了。

　　一炷香过后，木九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话说这城应该就在前面，可是她已经走了这么久，城门一直在眼前晃悠，就是没能进去。

　　她停下脚步，闭目存息，灵识一动，接着一丝苦笑浮现在她的脸上，呵呵，这城看样子她是进不去了。

　　木九九没法，只得坐在路边的一块灰色石头上，对着天发呆。

　　她双手撑在下巴颏处，露出一双孤清呆萌的眸子，睫羽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轻耍耍的上下扑动，她骨子里的狡猾被这百年清修，修到骨子去了。

　　果然，清高也是练出来的。

　　方城山，不，应该叫小青山，听爷爷说，好像是在几百年前改的名字，为什么改，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就喜欢小青山这个名字。

　　从方州城望上去，小青山就像掉落在人间的一块碧玉，清秀动人。她可是在山上生活了十五年的人呢，哦，不，是小仙，小仙。

　　一想到这儿，木九九就偷捂着嘴笑，不知什么事惹得她如此高兴。

　　“爷爷修为这么高，对付一个小妖精应该没问题，”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想起方才经历的场景，还有那逃掉的黑影，自言自语道，“用不着我去给他添乱了。”

　　木九九自我安慰，她进不去！这可难为她了。

　　这结界上有爷爷的灵气，他应该在城内，在城内遇到大麻烦？

　　“啊，怎么办！”她抓头挠腮，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她只好绕着城池走，终于在她的磨蹭下，夕阳西下，明月东出。

　　目光所到之处，都被明月披上了一层清冷的面纱，透出丝丝清辉。

　　木九九走到了与小青山方向完全相反的一面，她的眼睛似蒙了一层白纱，看不清，朦朦胧胧出现了幻觉，呆呆地望着，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方诸山，令人心生浩瀚敬佩之意。

　　是很多山，小的大的高的矮的，都有，只不过他们都浮在半空中。

　　就像去年爷爷不知从哪儿给她的一串绿皮儿粽子，在她看来，个头不大，却甚是清香，醉人。

　　木九九所看到的就是三界八荒所称道的方诸山。

　　隐于白日，露于月夜，悬于天际，边至南天。

　　方诸八十一山，圣峰为独仙台，唯此一峰，居于最高。环绕四方的便是方诸十神山，一半用来招待三界八荒的神仙道友们，另一半则是诸长老们居住的地方。余下七十山皆是门下弟子们所居之处。

　　青山绿水，钟灵毓秀。

　　曾经的木九九从未走出过小青山，对三界八荒的神仙事迹知之甚少，唯一的一点还是墙角那个木箱子里翻腾出来的，只怕不知是过了多少年的事。

　　但是木九九偏偏不是木九九。

　　此刻，在峰峦雄伟的方诸山前，她的心中生出了满腔不可名状之情，刹那间又烟消云散。

　　幽幽天地间，独遗方诸山。

　　木九九隐晦不明的脸颊藏在黑暗中，更显的神秘莫测。

　　原本一轮大大的明月悬挂在天边，不知从哪里来的黑云渐渐盖住了它，人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天地间鬼哭狼嚎。黑夜土壤，肥沃又异常鲜美，生没于此，恶生于此。

　　木九九此时身在城外的一片野地中，望着方诸山神游天外。

　　曾几何时，她做梦也想再次回到那山上，可是物是人非，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是她记忆中的方诸山了。

　　不知故人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