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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 ...

  •   刘秀眼见自己和阴识,邓禹三人满身酒气,心知是不能进太学了,三人便一路取笑回到宅中。刚推开大门,就听见一声叫唤:“大哥”阴识一怔,只见两名青年男子立在庭中,不禁大喜:“二弟,三弟,你们怎么来了!”这两人正是阴家老二阴訢,老三阴兴。邓禹在旁大叫:“二哥,三哥,想死我了。”正欲冲上前去,却听见一声轻笑,一张脸庞从阴兴背后探出。刘秀只觉呼吸一滞,心神俱失。眼前一张俏脸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肤若凝脂,眉若远黛,一对明眸莹然有光,神采飞扬,两道清澈明亮的眼光在他脸上滚了两转,刘秀只觉丽色逼人,自惭形秽,竟不敢正视。耳边只听见一道娇媚清脆的声音:“大哥,邓哥哥!”阴识惊怒道:“老二,老三,谁让你们把他带上来的!”只听那人软语道:“大哥,是我央求二哥,三哥的,你别怪他们,是我不好,只想着见见大哥,却让大哥担心了。”声音轻柔欲融,刘秀只觉的自己若是阴识,别说是半分怒气,只生恐眼前人儿有一丝委屈。果听见阴识声音放缓:“你也太胡闹了,如今是什么世道,你,你,咳,班师傅也由着你么?”那人一见阴识脸色不再严峻,方从阴兴背后跳出来,笑道:“师傅说,让小四儿出来游历一番,也是好的。再说有二哥,三哥,师傅放心着呢。”刘秀此时才见着这人儿身量不足,脸上犹带稚气,一身儒生装扮,竟是个游学的少年郎。
      此时邓禹方从震惊中醒来,气急败坏道:“小四儿,你马上回去,班师傅那里也太纵容你了。”小四扁扁嘴:“邓哥哥就是个急脾气,人家刚刚见到你们就要撵我走,这一路上可累死我了,邓哥哥就是不让我喘气。”邓禹张张嘴,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话,神色间却是一脸疼惜。刘秀见邓禹素来飞扬跳脱,今日却又急又痛,心下不禁对这小四好奇。
      小四眼光流转,瞧见刘秀,好奇的问:“大哥,这是……”阴识此时方整整脸色,对阴訢,阴兴,小四三人道:“你们都过来见见,这是咱们同乡蔡阳人刘秀,刘文叔。文叔,这是我家的两位兄弟,阴訢,阴兴,这是我表弟邓婳,因他年龄最小,故平日里我们都唤他小四。”四人彼此重新见过礼,小四虽小,礼节却不缺,深深一揖:“邓婳拜见刘兄。”刘秀连忙还礼。只听阴识训斥阴訢,阴兴二人:“小四胡闹,你们也没个主见吗?”阴訢不敢还嘴,阴兴却委屈道:“娘只是让我们去洛阳看看小四,顺便拜访班师傅,哪知小四闹着要来长安呢!大哥,你也知道,一旦被小四缠上,谁甩得掉啊。班师傅又不阻止,竟随着小四的兴致……”阴识打断阴兴的罗嗦:“你这做兄长的没个样子,小四自然也随着你。”阴兴被阴识一顿训斥,没好气的瞪了邓婳一眼,邓婳还了他一个鬼脸,刘秀在旁见着,心中只觉爱怜无限。哪知邓婳回过头来,又对他皱皱俏鼻,刘秀顿觉那张脸庞生动无比,心魂俱醉,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转过脸去,耳根却蓦地红了。
      邓婳“噗哧”一笑,兴致昂然的打量着刘秀。邓禹一直在旁边看着邓婳,瞧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见着邓婳这般模样,心下略感异样,不动声色的插过去,说道:“小四,你来长安,学业怎么办?”邓婳撇嘴:“邓哥哥,你怎么比大哥还罗嗦,师傅说了,只许我在长安游历半旬,回洛阳后再补上拉下的课业。再说,我的<诗>,<书>都已学完,师傅还夸我呢。”刘秀听他语气娇憨,心下一荡,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谁知邓婳美目流转,正巧和他碰上,刘秀脸上顿觉火热,又急急转头,谁知这一下转的过急,竟将脖子扭得生痛,不觉伸手抚抚脖子,自觉不妥,赶紧又将手放下,一时只觉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自处。邓婳在旁瞧的一清二楚,再也忍不住,笑得直打跌。
      邓禹板脸斥道:“小四,怎可如此无礼!”邓婳笑得直喘气:“这哪是一位牛哥哥啊,分明是一位羞哥哥。刘哥哥,以后我就唤你秀(羞)哥哥好了。”阴识闻言忍俊不住:“小四,文叔本就脸薄,你不许嘲弄他。”但终究也没忍住,哈哈大笑。
      刘秀心中只想:“一声羞哥哥,就能换得你如此粲颜一笑,我甘之如饴。”心下忽然一惊:“我这是怎么了,怎能为一少年容颜所惑。”忙力持心神,只是不敢再向邓婳看去,阴识等人见他如此,只道他羞怯,俱是大笑。
      邓婳几人就此在长安城中拜师访友,四处游历。阴识,邓禹兄弟几人对邓婳看护甚紧,无论邓婳前往何处,必有一人寸步不离,惹得邓婳成天只是扁嘴,嚷嚷不能痛快游历长安,阴识虽纵着这个小弟,但于此事上却甚是严谨,分毫不让,邓婳也无可奈何。
      这日恰逢上元,长安城中家家户户都要前往渭水河畔驱傩,邓婳自是闹着要去见识的。这日阴识因太学里有事,便让兄弟二人与邓禹,刘秀一起陪着邓婳去观看傩戏,临行前阴识仔仔细细的反复叮嘱,要邓婳务必跟随几位兄长一起,不能四处乱跑,邓婳听得不耐,直推攘着他出门,阴识犹自唠叨。
      待阴识离去,邓婳便急不可耐的拖着几位兄长出门。一到渭水河畔,早已是人山人海。刘秀数人勉力前行,方看见正在跳傩的一群舞者,只听鼓声擂动,号角低鸣,一群戴着狰狞面具的赤膊舞者正随着号角上下纵跃,不时冲向人群,引得人群中阵阵惊呼。邓婳见那傩戏的面具狰狞可怖,心下微觉害怕,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恰好一群舞者冲向人群,人群顿时一阵喧闹推挤,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彼此竟被冲散了。
      刘秀因见人多,生恐邓婳有失,眼光一直落在邓婳身上,见他微微后退,知他定是害怕,正想安慰他,不料人群忽起推挤,刘秀眼明手快,一把拽住邓婳手臂,两人随着人潮,竟身不由己的向后面倒去,眼见离阴兴等人渐渐远了。此时人群裹着人群,人人俱是心下慌乱,一时呼声大起,鞋履脱落者,不计其数。邓婳心下惊惶,紧紧拉着刘秀,刘秀此时反是镇定如恒,拽着邓婳只是随着人群慢慢移动,并不试图强行突出,到地势宽阔处,见人群稍有松动,立刻拉着邓婳从缝隙处脱身。两人出得人群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相视而笑。邓婳目光转处,已知自己两人和哥哥们失散了,邓婳受此惊吓,也没了看戏的心情,怏怏不乐道:“秀哥哥,咱们回去吧,二哥他们如果先行到家,见不到咱们,必定焦急。”刘秀见他神色不豫,含笑答应。
      因是上元佳节,长安城内一夜无禁,但因家家户户出城驱傩,城内反倒安静了许多。邓婳和刘秀二人一路行来,只见清月如辉,树影摇曳,平添几许旖旎。刘秀触景生情,不禁吟道:“芙蓉露下落”邓婳应声接道:“杨柳月中疏”两人对视一笑,都觉此时彼此心意相通。刘秀赞道:“邓兄弟年纪虽小,见识可不浅啊!”邓婳笑道:“秀哥哥笑话我呢。我一个,一个小孩儿家,懂什么大道理。我曾听大哥言道,秀哥哥‘仕宦当作执金吾’,才真是好气魄。”刘秀洒脱一笑:“儒生意气,醉后胡言,怎可当真!”邓婳“哼”了一声:“当世皇上不是喜好改制么,将来的世道怎样谁又说的准呢?”刘秀微一踌躇,试探道:“小兄弟可知当世的币制四改么?”邓婳叹道:“我年纪虽幼,此事却听师傅讲过。”刘秀问道:“小兄弟对此可有高见?”邓婳停下脚步,看了刘秀一眼,说道:“秀哥哥是大哥的至交好友,小四虽与秀哥哥相处时日无多,但也知秀哥哥是谨慎之人。既是秀哥哥问,小四便不能不答。”说至此处,略一停顿,续道:“当世钱币,四改其制,由汉时的五铢变为现下的泉币,一钱尚未流通,一钱又至,中间花样繁复,各钱之间兑换必定不平,加之官府克扣又甚,百姓怎会愿意使用。百姓不用,货物又如何流通。而农商是历朝立世之本,当世皇帝废私田,兴井田,却是一纸空文,底下官吏又层层胡为,如今农者无其田,商者无其货,可怜的是天下苍生罢了。”刘秀听得心头巨震,万不料从邓婳口中听到如此言语。半晌叹道:“邓兄弟高见!邓兄弟日后成就,贵不可言。”邓婳一听此言,把头摇得象波浪鼓一般,连道:“错了,错了。”刘秀奇道:“如何错了。”邓婳笑道:“其实我一个小孩儿家,懂什么天下大事。当初师傅给我讲时势,我犹自懵懵。真正让我懂得,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千里良田无人耕,百家商货冷清门,这才明白当初师傅讲的道理。至于秀哥哥所说的贵不可言,嘻嘻……”刘秀笑问:“为何发笑?”邓婳笑道:“说出来,也不怕大哥笑话,我师傅曾说,王侯将相,呸,粪土,贵人娘娘,呸,傀儡,巍巍皇城,呸,活死人墓!”刘秀一怔,放声大笑,邓婳也跟着“咯咯咯”笑个不住,两人心中俱是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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