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十三郎和他的丫鬟们》澄莲

2、搬家（中）

　　“倾国倾城，你们到后面看看情况……”副总管太和对双胞胎姐妹花道。两姐妹欣然领命，转身齐齐掉转马头向车队后头跑去。
　　月色娆人，可在这美丽的月色之下，一列长长的车队却在山间的小路上逃命似地狂奔。幸得这些马车都构架结实稳妥，马儿也是精壮的良驹，要不然照这样的跑法，还真不知会闹出个什么事来。
　　太和放下车帘，转头就看见了安坐在车内的另一名女子在对着她盈盈地笑着。
　　“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所以看见你有些紧张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别生气。”那女子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太和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要笑便笑吧，我现在实在是没神气再跟你计较了,涯不在，这一家子的人我都要顾着，真是累着我了。”她侧身躺在马车里放置着的大软垫上，微微地闭上了眼。女子两眼含笑地看着她，为她披上一件袍子，“你现在知道涯平日里有多劳累了吧，要不是有涯在，你这个挂名的副总管总有一天会被累得哭爹喊娘了去。”
　　太和没有再出声，女子俯身看去，却见她已是双目微闭睡了过去。于是她为太和掖了掖袍子，坐在车里盯着灯火，就这么不由自主地神游了起来。
　　没过多久，马车微震了一下，似是有人跳上了马车，女子掀开了车帘露出个脸看着来人，低声问道：“没什么情况吧？太和刚刚躺下，不要再打扰她了。”这两天忙里忙外地也真是累着她了。
　　跳上马车的正是倾国，她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以同样低的声音道：“没什么大事，主子睡下了，果儿跟莲声在旁边伺候着，后边马车栓连的绳子也很牢固，前边小游小紫都在照应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苏姐姐，我们这是要往哪走呢？这不是往南去的方向吗？”
　　这姓苏的姑娘正是苏酥，是豆蔻府上的丫鬟之一，擅长医药，府上要是有什么人生病了都是她给治愈的，医术很是高明。她性子温和，是大家公认的“老好人”，可实际上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呀，除了对医药精明外，对任何事情都有些迷糊，太和更是戏称她为“糊涂蛋”。
　　“是的，主子说许久没去南边看看了，所以想去南边见一位故人。”
　　“是……云霓夫人吗？”倾国犹豫了些许，吐出了个名字。
　　苏酥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僵了僵，道，“你这小丫头，怎么会想到云霓夫人，夫人回娘家省亲去了，不是开春才走的么，难道你忘了？再说了，夫人是自家人，怎么能说是主子的故人呢，你这小妮子，是不是赶路赶得把你的小脑袋瓜子都赶糊涂了？”
　　倾国何等的聪明，听出了苏酥话里暗含的谴责之意，不由地低下了头。苏酥拍了拍她的小脸，“好了，别想太多了，好好回去休息，等主子醒来，可有你们忙的，你只要记住，主子是真心对我们好的，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看着倾国乖巧地离开，苏酥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天上的月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们一家子的人在小镇上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主子便说要搬家了，还直嚷嚷着一个地方住腻了要换个地儿。好吧，说住腻了要搬家换个环境是没什么，可是那旧宅子为什么又要卖掉，想那宅子可是两年前才刚建成的，而里面的水榭楼台无一不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建的，当时他们刚搬进去的那会儿，主子还乐得三天两头地半夜睡不着抓她们起来喝酒赏月。怎的现在才住了不满两年，主子就说要换地儿，还吩咐涯去卖掉它？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唉～算了，不想了，主子自有他的打算，再说了，他一向喜怒异于常人，这次搬家说不定还真是他玩心大起所致……

　　“哎哟，我们这都赶了几天的路了？坐车坐得我的腰都快断了，怎么还没到呐？主子该不会是不记得路了吧……”
　　“啪”的一扇子不偏不倚地拍在说话的小丫鬟脑门上，小丫头顿时疼得眼泪直汪汪，瞪着拿子的人，瘪着嘴的样子好不可怜。
　　苏酥好笑地看着两人，对小丫鬟说：“好了好了，小泠你就别抱怨了，快去后头帮我看看和尚的斋菜做好了没有，我想大伙儿也该饿了，得抓紧时间准备午饭了。你说是不是，太和？”
　　太和一边轻摇着扇子一边飞快地瞥了小泠一眼，看着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地心软了下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你这个小丫头说话真是口无遮拦，这话要是给主子听到了，非跟你发脾气不可。好了，快去和尚那里看看吧，小谗猫可不许偷吃。”
　　小泠听了太和的话，终于破涕为笑，又跟太和撒了一会娇便往车队后头去了，马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苏酥撩起车窗的帘子，看了看外面尘土飞扬的车道，喃喃地道：“咱们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太和摇扇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怎么了？想你们家的小阿阮了。放心放心，阿阮那孩子看起来可比你成熟多了，你们两人站在一块，人家还都以为你们是兄妹呢，你哪有个做姐姐的样儿，呵呵。”
　　苏酥脸一红，嗔到：“你在瞎说些什么嘛，我才没有想他，我……我只是担心主子的身子受不住这样长期的奔波，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主子而已……”
　　太和看着她涨红的小脸，知她脸皮子薄，便不再打趣她了。“对了，最近你有没有再给莲丫头把过脉？”
　　“恩，”苏酥点点头，“前些日子还给她把过脉，她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
　　苏酥微微皱眉，道：“在我给她把脉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她体内似乎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在流窜，若有似无的。每次我想试着探探这股气息时，它便像有意识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等我不在理会它时，它又会跑出来，像在跟我捉迷藏一样……所以，至今我都还弄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气息，它为什么会在莲丫头的体内。”
　　“听你这么说好像事情是挺玄乎的，可是既然那股气息在莲丫头体内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我们就暂且先观察观察它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苏酥叹道。
　　这时，车窗外传来小游清脆高扬的叫喊声，“太和姐姐，太和姐姐，镇子快到了！镇子快到了！”
　　太和和苏酥闻言不由地相视一眼，太和掀开车帘：“小游，大概还差多远？”
　　小游喜滋滋地道：“回太和姐姐，大概还有一里的路程就可以进镇子了。”
　　“那好，”太和喜道，“你到后头去告诉主子他们，让大家做好进镇子的进备，然后回前头告诉小紫，打现在起缓速进镇，不得扰到镇子里的百姓，听明白了吗？”
　　“是！”小游高声应了，策马便往后头奔去。
　　“这下好了，赶了三天的路，可终于到了。”苏酥满脸的喜色。
　　“可不是，要不是主子路上贪睡掉进池塘里那会儿多耽搁了些时间，咱们兴许还能更早到呢。”太和也笑着说。
　　不一会，车队后方响起一阵的欢呼声，太和和苏酥不由地笑着直摇头，“这些小丫头们啊，这几天可把她们给憋坏了，你看她们这会儿的高兴劲，等进了镇子，还不得闹翻了天！”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一路走得好似逃命一般，主子又催得紧，弄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对了，苏酥，”太和突然朝苏酥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你知道咱们这次要搬去的地方是哪儿吗？”
　　苏酥见她一脸的贼笑，身子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是……什么地方？”
　　太和持扇半遮面，清丽的面容顿显妖娆，伸手轻撩车帘，边示意苏酥往外边看边得意洋洋地道：“我想你知道了后一定会很惊喜吧……来，看，我们就快到了……”
　　苏酥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抬头看去，顿时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只见远远的镇门上挂着一块大匾，匾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树、德、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