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十三郎和他的丫鬟们》澄莲

1、搬家（上）

　　炎热的夏日骄阳似火，一个身穿嫩绿色印花薄纱裙的小丫头抬手看了看这正午的炎炎烈日，小巧的鼻头皱了皱,瘪瘪嘴嘀咕道，“讨厌，这会太阳正烈着，要人家怎么出门嘛……”正想回去，可又似想到什么似的再转过身来，如此反复挣扎着在门边徘徊，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莲声莲声，主子让我们来看看你出门了没有，要是还没走，就顺道去豆腐店买些豆腐脑回来，主子说他要冰镇着来解谗……”被唤作莲声的小丫头转头看去，一对双胞胎蹦蹦跳跳地向她奔来，边跑最里还不忘大声地提醒着。
　　莲声再次瘪了瘪嘴，“我知道了，那我出门去了。”
　　“好的好的，路上小心。”双胞胎站在门边笑眯眯地挥手，见莲声走远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才开口道，“姐姐，主子也真是的，干嘛非要莲声在这个时候出门啊，想让她早些适应也不是这么折磨她的嘛……”
　　另一个低声道，“我也不太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今个儿是赶集日，街上应该是很热闹的，尤其是这正午的时候。我想主子大概是想让她多接触些人吧，毕竟她刚来的时候情况是那么的糟糕……”
　　她们都不说话了，看着莲声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只剩下知了还在一高一低的鸣叫着，仿佛在吟唱着一首古老而悠远的歌……

　　大雪，白茫茫一片的大雪覆盖在大地上，覆盖在她的身上，好冷好冷，她缩了缩身子，茫茫然地睁开疲惫的双眼。天空是一片的灰，雪花从那样灰蒙蒙的天空一点一点地飘落，落在树上，落在屋顶，落在街道上，落在她身上，那样深入骨髓般的寒冷她觉得自己快要感觉不到了。
　　我是要死了吗？
　　应该是的吧，身子都没有感觉了，应该是要死了吧……这样看来，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总比让他们抓去好吧……可是为什么，我会想要哭呢？为什么呢？
　　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慢慢地结成薄薄的晶状物体……
　　娘，您在哪里？您看到了吗，您应该看得到我的吧，我想我快能去找您了，我好累啊，您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下，为什么不来找我？您不是说您最爱莲儿的吗？
　　娘啊，我支持不住了，我好想睡啊！等我睡醒了，您就会回来了吧，您当初不是说只要我睡醒了，您就会回来我身边的吗？娘，您知道吗，我真的好乖的，您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把您教我的小曲学会了，而且我没有唱给任何人听，您当初不是教我不可以唱给别人听的吗？您看，我做到了，您应该奖励我的……
　　娘，我好想您，莲儿好想您啊，娘，这里真的好冷……好冷啊……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娘，我真的要睡了哦，您一定不能再不回来了，这一次莲儿睡醒后娘一定要回来接莲儿啊……
　　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眼前，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焦急，身子突然有了温热的碰触，耳中似乎传来了温柔的呼唤，“小妹妹，小妹妹你怎么了？小妹妹……”
　　娘，是您吗？是您来接我了吗？这样温柔的呼唤，这样温暖的碰触，这样焦急的神情，是您吗？娘，您真的来了吗？娘，您看，我很乖的，所以您来接我了，是不是？您来接我了，是不是？娘啊，我好想睡，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好累……

　　“莲声，莲声！”
　　莲声回过神来，看向正用一脸奇怪神色盯着她看的豆腐店老板娘，脸不由地红了红，“对不起，张大婶，我刚才失神了……喏，这是豆腐脑的钱。”
　　张大婶接过钱，帮她把白嫩嫩的豆腐脑装进食盒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说莲声啊，你是不是身子不太好啊，身子不好可不能不去看大夫啊，都说这女人啊，身子最重要了，要是身子不好生不出孩子，将来会有那个男人愿意娶呢。你可要听大婶的话，不能委屈了自己啊！”
　　“张大婶，我真的没事，您就放心吧，再说了，我今年才刚满十四，嫁人还早……”说到这，莲声自己的脸倒先红了起来。
　　“十四，你都满十四了？”张大婶大叫了起来，“看你这瘦瘦小小的样子，我还在想你过没满十二岁呢？怎么，你们主子不给你饭吃是不？我在你这个年龄，可早就嫁人了！你们家主子怎么能这样虐待丫鬟呢？即使是小丫鬟，也不能这样不给饭吃啊……”
　　“不是的，张大婶，您误会了……”莲声急忙解释，可是性子急的张大婶不等她说完就拉着她往豆腐店外走，边走还边嚷嚷着，“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看你这个样子，不是他虐待你难不成还是你吃了不长个儿？走，跟我找你们主子评理去，我就不信我张大婶出马，他会不买我的帐……”
　　“可是张大婶，您是真的误会了，这是个误会……”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一个温和柔美的声音传了过来：“张大婶您是真的误会了，莲声是我们家的小丫鬟，我们主子疼她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虐待她呢。莲声的身子不太好是因为今年初的时候大病了一场，现在还在调理着呢……”
　　“涯姐姐？！”莲声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涯是府上的女总管，美丽端庄不说，更是把偌大的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谁是不服气她的。只见涯温和地朝莲声笑笑，“主子见你出来许久还没回去，怕你身子受不住，便让我出来看看。瞧你，满脸的汗，快回去吧，别让主子担心。”
　　莲声应了一声，跟张大婶道了个别，提起食盒便离开了。
　　张大婶见到来人，面色稍缓，却还是忍不住为莲声打抱不平，“调理，大半年快过去了都还没调理好？我说小涯啊，你也别糊弄我了，我张大婶还是有点见识的，你看莲丫头这个样子，谁见了谁不心疼，你们要是真的不要她，那就把她留在我这里，我可舍不得这个娃儿，大热的天还让她出来晒太阳，你们这不分明是欺负她嘛。”
　　“张大婶，您先别生气，”涯笑笑说，“我们都知道张大婶是好心肠的人，这么关心莲声这也是她的福气。可是张大婶，我们主子也喜欢她心疼她呢，知道她怕生人，便让她出来多走走，至于她的身子，那是小的时侯落下的病根子，我们主子也常常为这个头疼呢。”
　　“哼，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才好，要不然啊，我非去揪那豆蔻子的耳朵不可……”张大婶哼哼地说道。突然，张大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声说道：“对了，小涯，我怎么听别人说你们最近要搬家啊？怎么，是那个豆蔻小子在外面惹了事还是你们以前有仇家？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家啊？”
　　涯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她轻笑道：“怎么会呢，张大婶这是听谁瞎说的？”
　　“哎呀，我就说王狗子他们是在乱说的嘛，你们一家子住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搬家呢……”
　　涯跟张大婶闲聊了几句，见有人来买豆腐脑，便起身告辞了，她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刚才张大婶的话，心也越来越沉，看来，他们的动作得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