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眼中的他们》霁苦

8、第 8 章

　　Round 15 ——她眼中的他
　　我是个尽职的工作人员，我是个崇高的工作人员，我是个伟大的工作人员，我是个看门的。
　　尽职是因为我即使在高三那群破孩子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叫醒让我开门时，我还能微笑，那是我知道他们的不容易，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偏近零，他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往上急速增加，每天早上第一批进来，每天晚上最后一批走，我就这样亲眼看着一个女生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崇高是因为我即使看到把我叫醒的是一男一女，还没走出校门口就跟小偷一样紧握着手的小情侣，我依然会好脾气的帮他们把门打开，因为我知道那是他们为了迷茫的前途而做出微小的挣扎。伟大是因为我就算看到他和他，对，你没看错，是男的他，我就算看到他和他从把我叫醒就相握着手也没有表现出平常人的惊讶，只是在心里赞叹一句时代进步了，真的进步了。
　　也许他们早就这样了，就是一起复习到很迟，然后相握着手离开学校，可能他们以前他们都是跟这大部队一起放学，所以我都没有看到。
　　那天，连续五次被人叫醒，我就完全没了睡意，就这样趴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时想想前几天那对情侣，今天就又看到那对情侣里的那个女生跟另一个男生紧握着手走出学校，有时想想今天又多增加了几对情侣，他们总是小孩，还是想在巨大的压力下自己开凿出一条不被认可的路，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太累了，所以一定要有人陪自己走，才不会感到孤独。
　　我就这样天马行空中，然后被敲门声给唤回精神。
　　我去看门，就看到他们。
　　他们可能感到很抱歉，那个高一点的男生很有礼貌的跟我说道歉，我很好脾气的说，没事，然后就拿着钥匙走到大门，给他们开门。
　　他们在我背后也一直对话。
　　“郑叶泽，都怪你，叫你不要，不要，你还偏要，现在那么迟了，哼，走开啦。”
　　是另一个他。
　　“非夏啊，对不起啦，谁叫你睡觉那么漂亮啊，想想都觉得美味啊。”
　　是那个他。高高的男生，用着不符合他外表的娃娃音对着另一个他进行着类似于撒娇的举动。
　　“郑叶泽，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是菜吗，我是菜吗？”
　　我偷偷偏过头，看到另一个他握紧拳头打着那个高高的他，如果我没老花眼，近视眼，散光眼，我准确无误的可以告诉你们，那个他脸红了。
　　那个高高的他仿佛觉得脸红的他非常的可爱，就脸上挂着像傻子般的笑容，随便他打，一会就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呼呼，“非夏，非夏，别生气，手打痛了，吹吹。”
　　我就这样偷看的不亦乐乎夹杂着嫉妒，多美好的青春啊。肉麻也可以肉麻的这么美好。
　　另一个他仿佛总有记起还有一个我，连忙把手从郑叶泽的手中抽出，并使用了又一次被我称为撒娇的拳头，纯属增加甜蜜度，那点拳头蚂蚁都会觉得挠痒痒，不是贬义，只是嫉妒，甜蜜中的人都有点娘。
　　我把门打开，故意放出声音，免得他们谈昏头，都忘了走出校门口。
　　“门开了，快走吧，等下家里人担心了。”
　　“恩，好的，谢谢你，阿姨。”
　　那个高高的他还是那么有礼貌。
　　“谢谢阿姨。”
　　另一个他跟着说。
　　我就这样站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他们依然在嬉闹，在嬉笑，在挥近他们年少时最后的一点小孩子习气。
　　另一个他仿佛走累了，就停在那，一动也不动。
　　也许恋爱中的人真的智商为零，反正，对，你没想错，那个高高的他把他背起来了，就这样，背着他，远离了我的视线。
　　我伸伸懒腰，大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空气怎么变的那么充溢呢，太美好了吧。
　　真的，太美好了。
　　Round 16 ——她眼中的他
　　我看着门前似曾相识的大门，感到现实的压迫，曾经事业，爱情，都在我身上得到美满，我曾经听到不少人当面的赞叹，说我的运气好，说我的能力好，可是现在事业失败，爱情离散，我突然发现身边那些夸奖的声音突然断了，只剩下窃窃私语，都在说我的运气怎么那么差啊，风水轮流转啊，什么都变了，只剩下我越来越干枯的心情。
　　我又一次在这个我曾经意气风发的城市里晃荡，却不小心走到了这所大门前——我的高中。
　　我的三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我曾在这里规划出我的第一个梦想，我曾经在这里为了一个梦想付出很多不能用话语来表达的艰辛，我曾经在这里庆祝过我的梦想成功的盛宴，这里，是见证我辉煌的物证，也是讽刺我落魄的人证。
　　看着里面透着熟悉和陌生的校园，我觉得无比的轻松，看着里面微笑奔跑的少年，我又觉得无比的沉重，曾经我也是这样微笑着。
　　我走在校园里，看着一个个拖着行李的学生，我才想到，后天就是高考了，按照规定，明天是放假的，名曰为调整身心，其实大多数的都在拼命熬夜苦背，无那闲心休息，玩乐。
　　今天就是他们在这个校园的最后一天，今天就是他们结束三年历程的终点，今天就是他们跟老师，同学说再见的结局，眼泪，结束
　　，分别就是今天的主题。
　　整个的基调就是悲伤。多么适合我啊。一切都失意的人。
　　我走在黄昏下的校园，整个校园安静得只听到扫帚清扫落叶的声音，校园也正在走向夜晚。
　　碰到他纯属偶然，在一大堆人发现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他就站在旁边，也许他没看到我，我们之间隔着一棵大树，他就站在树的左边，他在讲电话。
　　“郑叶泽，你到底在哪啊？”
　　活生生一副质问的口气。
　　“哼，你不是在跟那个校花小姐谈情说爱吗？”
　　凭我女人的第七感，我准确的感觉到他在吃醋，吃醋。
　　“我有生气吗，我有吃醋吗，你以为我是个女人嘛，啊，你以为我是个女人吗？”
　　越来越响，但是底气越来越不足。
　　“去死吧，郑叶泽，限你一分钟来校门口。”
　　也许那边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他虽然声音还是凶凶的，其实早就妥协了。
　　我只是个平常人，即使经历了很多挫折，但我还是个思维正常的女人，所以看到他以情人方式对待的郑叶泽穿着T，牛仔裤，篮球鞋时我只有感到震惊，——是个男的。
　　那个时候同性恋意识还没普遍千家万户，所以我只有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那个郑叶泽一下子把生气转过脸的他拦过来，碰碰脸颊，“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亲爱的非夏。”
　　他也许还生气，或者更多的是那个郑叶泽对他肉麻的称呼感到害羞，于是扭动身子，想要从郑叶泽怀里挣脱，不过那么小的力气怎么可能呢。
　　“啊哟，我们非夏再生气就要长皱纹了啦。”
　　“哼，郑叶泽，你还记得我啊，你还不跟那个校花小姐好好的珍惜时间，过了今天，你们可就没机会了，啊，不对，她那么爱你，可能还会跟你考上一个大学呢，我就一电灯泡。”
　　他转过身，竖起指头，指着郑叶泽的胸口，一脸怨妇表情。
　　“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对你的心可真是比亚马逊的水还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而且你还不知道，我想要谁跟我一个学校吗。”
　　“哼，我可不知道。”
　　他又转过头了，我移了一下位置，看到他的脸，不是与语气相同的生气，而是脸上带着绯红的红晕微笑着。
　　那个时候还没有别扭受这一个词的诞生，我只凭我的词汇量想到，害羞的开放男孩。
　　可能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所以那个郑叶泽知道了他已经消气了，再用手把他拦过来。
　　“非夏，担心吗，紧张吗，害怕吗？”
　　“担心什么，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担心不能考上X大学，紧张不能跟我一起考上X大学，害怕考不上X大学。”
　　“……”
　　“非夏，是我在担心，是我在紧张，是我在害怕，每天晚上都在想如果我们不能一起考上X大学怎么办，或者说如果你和我不能考上一个大学怎么办，我们会分开吗，我们会像很多人一样……分手吗？”
　　“郑叶泽，这是你会说的话吗，啊，一直自信的郑叶泽怎么会说这种话吗，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想要甩掉我，一定是。”
　　郑叶泽听到这番话，一把把他抱在怀中。
　　“不，不，不，非夏，不是的，我多想，我多想，我多想跟你在一起，我多想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不止是高中，不止是大学，我想跟你在一起，到很久，很久，很久，你懂吗，你懂吗？”
　　我看着他趴在郑叶泽的肩窝，听到郑叶泽这一番真实，真切的告白，他又一次笑了，满足的，温暖的，幸福的，都是他的笑告诉我的内容。
　　“我只跟你说一遍啊，你听牢啊，我跟你在一起时，你只是个学生，说明我不贪图你的钱，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容貌喜欢你，因为那个东西我可比你耀眼多了，虽然你也不赖，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喜欢你这个人带给我的感觉，喜欢你这个人对我的态度，所以就算以后你多有钱，多么穷，我都会喜欢你的，就算没有在一个大学又怎么样呢，我们可是还有永远呢，永远是很远很远的。”
　　他就这样窝在郑叶泽的怀里，安静的但是有力的说明了他们之间的誓言，他们的未来。
　　总是这样，缺少安全感，总是这样，对未来迷茫，总是这样，前途的险恶，但是幸亏身边还有你，还有个他。
　　——我爱的人。
　　我就这样，沉浸在他们不能侵入的幸福中，借此得到我想要的未来。
　　手机震动，我看着他们相握着手离去的身影，我微笑的接起电话，是妈妈。
　　“喂。”
　　“女儿，你在哪？”
　　自从我陷入失意之后，他们就开始小心翼翼得对待我，深怕触碰到敏感多疑的我。
　　“妈，我马上要回来了，啊，我好想吃老爸烧的糖醋鱼啊……”
　　是的，也许长大的我们失去了很多，面对了很多，但不如回头想想，为什么，年少的我们一无所有，却还活的比现在快乐。
　　——那是因为我们一无所有，所以不惧怕失去，不贪图得到，只要相握，其实我们失去的不过只是该失去的东西。
　　——该得到的，从你年少起就一直陪伴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