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桢》斯不达

17、第 17 章

　　锦桢与季辰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这也太巧了吧……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锦桢强作镇定，季辰抿了抿嘴角，付姿和黄盈脸上的八卦神情简直是藏也藏不住，当下各有各的心思。
　　锦桢：不会被他们认出来了吧…
　　季辰：又是这两个煞风景的。
　　付姿黄盈：季辰身边出现了女人！女人！
　　黄盈抢先开口，朝锦桢拱了拱手：“这位姑娘，你贵姓啊？”他根本不指望能从季辰嘴里撬出什么东西来，于是采取了迂回路线。
　　………
　　多虑了呢。这两个呆瓜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靠自己分辩出带面具的锦桢和不带面具的锦桢了。
　　锦桢回了个礼，刚想开口，转而又识相地闭上了嘴，眼珠子转了两转，也没转出个适宜的答案来。
　　直说姓锦？不行…他们还没傻到家，一准会联想到小锦。编个假姓？也不行…她觉得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到那时知晓了自己有意欺瞒，怕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心烦意乱之际，季辰温和且略显温柔的声音替她解了围，“她叫小桢。”
　　锦桢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对。”
　　另一边，黄盈与付姿眼睛瞪得更大了，两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季辰叫她小桢！多么亲昵的称呼啊！他都没叫过我们小盈小姿呢！
　　这是不是说明……万年光棍要从良了！
　　付姿看见季辰，一下就想起了那日在柳街上他甩下了自己的事情，怒从心头起，抢上前去拉住了锦桢的胳膊，“你别看他人模人样的，可是一肚子坏水呢，我们三个自小一块儿长大，心眼最多的就是他了，你可别被他骗了！”说完挑衅地看了眼季辰。
　　季辰也不接茬，依旧云淡风轻地看着锦桢。
　　锦桢有些尴尬，看哪也不是。她觉得定是他们误会了自己与季辰的关系，但又有口难言。
　　付姿怎么这么喜欢拽人胳膊呢……而且，你既然都说了人家一肚子坏水，你好歹把怎么个坏法也说清楚啊！
　　半晌，见自己今天是被这俩无赖赖定了，季辰也不再挣扎，只问道：“也到饭点了，你们想吃什么？”
　　付姿眼睛滴溜溜一转，“你请客？”不等季辰回答，忙又说道：“松鹤楼吧！”摆明了要狠宰他一顿出口气，怕说晚了季辰就不认帐了。
　　经一事长一智。这下她学聪明了，自己先上了马车再说，随后又招呼了锦桢上去。季辰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在黄盈后面上了车。
　　幸而王府的马车够大，四个人坐在里面也不觉着逼仄。
　　只是马车内无事可干，更有两人既闲不住，也憋不住事，那四道探究的目光愈发炙热难掩，终于迫得锦桢硬着头皮抬头了。
　　对上付姿与黄盈目光的那一瞬间，锦桢就见他们的眼神唰地亮了，顿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你们是什么关系？”付姿的尾音都上扬了，眼睛亮晶晶的，差点让锦桢认为自己和季辰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清咳了两声才答道：”朋友。”
　　“怎么可能！”黄盈叫道，“他怎么可能有我不认识的朋友！”说完还狐疑地上下打量起季辰来。
　　见季辰如老僧入定般闭起了眼端然坐好，丝毫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锦桢只好继续说道：“我们认识不久。”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付姿问道。
　　“在哪儿相识的？”黄盈补刀。
　　“他为什么没跟我们提起过你？”
　　“他有与你提起过我们吗？”
　　“…………”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终于马车停下了，车夫不轻不重地扣了三下车门，恭敬地说道：“世子，松鹤楼到了。”
　　顾不上思考是否失礼的问题了，锦桢率先开了车门跳下了马车，长吁了口气。
　　抬眼一看，是松鹤楼乙座入口，她忽然想起当初调查黄盈、付姿二人时，知道了他们爱来松鹤楼用饭，甚至自己也在这楼上遇上过他们。
　　车夫已将马车拉走了，余下他们四人径自上楼，寻了位置坐下点菜。
　　付姿像是还有一堆的问题没问出口，眼睛直黏在锦桢身上。锦桢装没看见，低头喝水，打死也不想再接话了，要问你问季辰去！
　　“小桢，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熟悉呢……”
　　“咳，咳咳……”锦桢一个没留神，被呛了个正着。这回倒真是说不出话了，只有余力拿手帕捂着嘴兀自咳嗽。
　　季辰坐她身旁，见状忙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黄盈眼睛再一次看直——就这样还说是朋友？？？怎么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季辰无声的威逼下，付姿与黄盈也不敢再问什么。幸好菜上得也快，四人默默低头吃饭，倒不至于尴尬无聊。
　　吃着吃着，锦桢又感受到了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抬头一看，却是包由轩。
　　包由轩常以视察自家酒楼的名义在甲乙座内乱逛，偶尔还给老主顾送壶酒。此刻他就站在锦桢视线范围内，假装不经意地看着她，实则明显得不得了。那眼睛里的探究意味，比起付姿和黄盈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挑了挑眉：什么个情况？
　　锦桢耸耸肩：我也想知道。
　　季辰看在眼里，趁着给锦桢夹菜的间隙，低声问道：“你认识松鹤楼的老板？”
　　黄盈不经意间抬个头夹个菜，看到这一幕，嘴巴都忘了合上——他，他还给小桢夹菜！还说没有私情！他都没给我夹过菜呢！
　　嘴一撇，不想再理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他转向付姿求安慰：”小姿，你给我夹块肉吧。”
　　付姿：“滚，你手又没断。”
　　看着季辰夹到自己碗里的香菇，锦桢也是有些怔。但随即反应过来，大概他只是想找自己问话，才顺手夹了个菜做掩饰。
　　想了想，她也不隐瞒，悄声答道：“我们是好朋友。”
　　放了心的同时，季辰也有些不满——方才付姿在车上问二人关系，她只答了朋友，此刻却说与包由轩是好朋友。多了个“好”字，可是多了许多交情……凭什么他就能占个好字……
　　不对……想岔了。我才不想和小锦做朋友呢，我要做的不是朋友。唔没错，朋友这种关系，谁爱有谁上。
　　想通了这一点，季辰也不再纠结朋友和好朋友之间的关系。不过嘛……好朋友也是可以用得上的，他心想。
　　*
　　自从那次出了汾阳去了趟神医谷，回来后又被李伯逼着相亲，后来又卷进了颜钰的案子，一连串的事情下来，锦桢也是有许久没有每日都到无名铺中好好坐镇了。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她终于有心情好好工作，赚钱养家。主要行动就是等着生意上门来。
　　可是谁能告诉她，付姿和黄盈每天都巴巴地跑到她这儿来望着她是想怎样？望夫石吗？！啊呸，不对，她才不是夫。
　　这两只脑子异于常人的做出这种事就算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可是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季辰？？？
　　锦桢每日固定开铺后，付姿与黄盈定时来，季辰不定时，有时早上来，有时下午来，有时锦桢快关铺了才来待一会儿，但几乎每日都会露个脸。
　　他也不多话，大多时候就自己找个地儿站着，偶尔与锦桢聊两句，有时还会从府中带了精致小点过来，这个时候黄盈就会去附近茶楼搬套茶具和上好的茶叶来，把一个本来安静严肃的办事处弄成了茶话会。
　　这日一朱衣少年走进来时，正好就看到了茶话会一幕。
　　锦桢面朝门口，刚刚好看完整了少年的表情变化。他刚进门时还一副镇定自若，见惯世面的样子，只是装过了头，显得装腔作势的。好在很快就不用装了，因为他转头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他们四只，惊得嘴里能塞进一个拳头。
　　朱衣少年心想，这就是我好不容易才问到的地方？！怎么与别人口中说的不太一样啊……啊呸简直是十万八千里的不一样！神秘庄严的环境？冷淡却干练的主事人？嗯？
　　锦桢淡然地咽下了最后半块糕点，拿帕子擦拭嘴角，努力恢复锦姑娘应有的样子。
　　她问道：“有事？”
　　朱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问话的锦桢，又扫了眼其他三人，想起人家说主事的是个戴面具的姑娘，想来就是眼前这人了。
　　他走上前两步，心里却不免有些没底，“有，有事。”
　　说完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勾勾盯着锦桢，像是在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锦桢微蹙眉，这人像是很不了解她这儿的规矩啊。想着便稍仔细地打量起了他，见他左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年纪还小，一脸天真，还带几分稚气。
　　她只好又问道：“你有何事？”
　　“我听说一个人若是对父母给自己订下的亲事不满意，就可以来找你，你会让这门亲事作废的，当真？”少年眼里满是希冀。
　　“所以，你家给你订亲了？”
　　“不，不是，是我……是我表哥，他爹娘给他订了一户人家的姑娘，我表哥根本不喜欢她，怎么可以娶她呢！所以我是想来请你破了这门亲事的。”
　　“这桩生意我不接。”
　　许是没料到自己说了这么一通，却被利落地拒绝了，少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
　　锦桢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才道：“大概是我这几年都没再重复过规矩，我也以为来找我的人都清楚，既然还有人不知道，那我就再说一遍吧。我虽说干的是坏人姻缘的事，但做生意也有三不接，这第一不接就是，不是当事人亲自来找我的，不接。”
　　“可是…可是我表哥真的不想娶她……”
　　“与你何干？”
　　“………”
　　“一个人的心意，只有自己最清楚。我只相信当事人亲口说的。不管你和你表哥感情有多好，你也没权力替他做主，不然你和他爹娘有什么区别？”
　　少年的脑袋已经耷拉了下来，看起来颇为落寞可怜。
　　“这样吧，你表哥若是愿意亲自到我这儿来说清楚，我可以相帮，如若不然，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回去找他！”最后一个字没落地，少年已经转身飞奔了出去，留下一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