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瑺凝》傅澜珊

2、和亲

　　胥沨年纪虽小，然多年浸淫在诡谲莫测的朝堂，倒还真有一国君主的气势，就是遇事还太毛躁，尤其事关他在乎的人。前世就是这一点，他才被大皇兄设计。

　　“姐，你总看我作甚？”

　　“那你说该如何？”瑺凝招来丫鬟，撤下早膳，领着人进了隔间。

　　这里虽是她的宫院，但朝堂大半的人都支持蒋燃，难保不会隔墙有耳。再者，若是这个弟弟一时气愤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传到父王耳里可就难办了。

　　“让父王继续调兵？大韶兵强马壮，比人力，且不说受难还是边城的百姓，单就一个长孙重，就够郑将军焦头烂额的了。”

　　“可是——”

　　“在宗室里随便找个皇亲应付？那可是大韶。”在他们看来，这只会被认为是在挑衅、藐视他们的天威。”

　　“姐，你！”胥沨一甩袖，双颊气鼓鼓的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眼里闪过一丝不符合年纪的狠辣。

　　前世这个弟弟也是这么愤慨，一切成定局后，还傻乎乎的派人去刺杀蒋燃，全然没了往日的精明。

　　瑺凝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别担心，姐姐如今已是待嫁之龄，嫁与谁不是嫁？好在大韶又非什么蛮夷之地。”

　　“那二皇姐呢？”

　　“你二皇姐不会去和亲的。”拂了拂茶叶沫子，瑺凝淡淡道。

　　前世，她那么高傲清贵的妹妹，为了长孙斐与她反目成仇，这是她一生的痛。今生重来，她绝不能再让历史重演。

　　“为何？姐姐你有办法？”

　　“这个时辰，言卿怕是早就在等你了，快去吧，迟了父王又该罚你了。我去找你二皇姐和母后。”

　　众嫔妃见了礼请了安后，林皇后闲来无事，找来园艺人，要了剪子，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花草。

　　“母后。”

　　瑺凝穿了一身妃色蝶纹云锦宫裳，林皇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笑着道：“不知不觉，凝儿竟已出落的这般标志清丽。”

　　瑺凝扶着她进屋，笑着道：“还以为只有妹妹的长相才能入得了母后的眼。”

　　林皇后家族只是普通的书香门第，她原也是平民，碧玉年华被胥国的国主偶遇，一时间惊为天人，便迎进了宫，从此日日宠幸。而她能成为胥国的皇后，也是因她无权无势无靠山，在国主眼里，她坐上皇后的位置，最为稳妥。一来不用担心外戚专政，二来，也是因为她聪明。

　　“与大韶和亲一事，你看如何？”林皇后问她。

　　“自古两国和亲，友好邦交，又不是首例，父王这么做无可厚非。”瑺凝倒了杯茶递给林皇后。

　　见她语气平缓，神色温和，林皇后颔首，“你性子平和，知进退，我自然放心。”

　　瑺凝淡淡笑笑：“以婳性子是刚烈了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

　　顿了片刻，林皇后又道：“沉儿回来了。”

　　胥沉？

　　“桐桐说，他一回来就去见了你父王，和蒋燃三人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瑺凝没作声，林皇后继续道：“和亲的人选定了，由你去。你父王的意思是，月底出发，争取早日与大韶的衡王长孙重完婚。”只缺圣旨还未颁布。

　　——

　　没有敛芳跟着，瑺凝独自去了妹妹宫里，刚进了宫门就听里面吵吵嚷嚷的。

　　这是自重生后，第二次见到这个妹妹。

　　上次还是自己卧床时，她来看望才见着的。

　　宜华公主承袭了林皇后的貌美，所有人都这么说，瑺凝也这么认为。

　　墨发如瀑，柳眉杏眼，挺鼻樱唇，肤白似天山雪，再着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轻灵洒脱，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吵什么？”瑺凝迈着步子过去。

　　宫女太监登时跪了一地。

　　这个姐姐跟母后一样，严肃起来忒能唬人，从小到大她都没能压过她的气场。

　　“二公主因染了风寒，心情不好也是常情，你们先下去吧。”

　　“是大公主。”

　　“皇姐，我一个人去！”

　　“去做甚么？”

　　“姐姐刚从母后那里过来吧，这是母后最钟爱的霞彩千色梅花披风，可见母后多舍不得你，我一人去和亲便可。”想想那个该死的蒋燃，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了，还有他那个妹妹德妃，若非母后压根不屑这些，她早除了那个女人。

　　哼！尤其她这么可人的皇姐，怎能随随便便就许了人去！

　　“母后方才与我说了，和亲一事定下来了，我去。”

　　“我——”

　　“听话。”瑺凝笑着帮她理理头发，眼神温和。

　　“大公主，二公主。”锦艾匆匆进来。

　　“讲！”再次被姐姐的气场压制住，正愁找不着人撒火呢。

　　“是德妃娘娘，她说听闻二公主您染了风寒，便遣了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瑺凝含笑道：“原意是想警告那些丫鬟莫要乱说的。”

　　“回了去，就说连父王都知道本宫不爱喝药，只爱吃母后做的药膳。”

　　“是。”

　　——

　　议政殿内，德妃守在御前研墨，似不经意般笑着说道：“宜华公主与皇后姐姐母女感情真好呢，臣妾都有些妒忌了。”

　　“哦？怎么说？”胥国主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

　　德妃嗔笑：“今儿早上听说宜华公主晚间着凉染了风寒，臣妾就想着遣个太医去瞧瞧怎么回事。偏这这孩子啊，也是被陛下您惯得任性，说什么都不愿吃药，就要吃皇后姐姐做的药膳。”
　　胥国主笑笑，将茶盏搁下，把人扯了过来，“宜华这孩子，心情一不好，脾气就上来了，她生病时说的话你也能当真……”边说边上下其手。

　　门口的太监远远就见两位公主走来，心里急的不行，又不敢贸然阻拦……

　　“父王这个时候应该在批折子吧。”以婳挽着姐姐的手臂问道。

　　“或许吧。”瑺凝无声笑笑。

　　“两位公主请留步。”

　　“父王很忙吗？”

　　太监左手搓右手，点头哈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瑺凝了然。

　　以婳脸色霎时变了，提起裙摆就要冲进去。

　　“婳儿，”瑺凝轻斥：“大清早的你就闹了一出，还没给母后请安呢，快去吧。”

　　“我不——”

　　“公公。”

　　“奴才在。”

　　“待父王不需要人伺候了，劳烦公公替本宫带个话给德妃娘娘。”

　　“公主您吩咐。”太监抹汗，公主这话说的，什么叫“不需要人伺候了”。

　　“就说方才本宫瞧见大皇兄回来了，这会儿子许是正在宫门外候着给娘娘请安呢。”

　　“是是是，奴才一定转达。”

　　大公主为人一向温和，就连平时说话都很少大声，更是极少处罚下人，最多言语上教训几句，扣些月银。只是公主终究是公主，这种性子，有时又何尝不是一种绵里藏针呐。

　　大皇子还未封亲王，碍于宫规，母子俩也只能按着规定的日子方能见上一面。倘若错过了这次，指不定下次要什么时候。大公主也是在提醒德妃娘娘吧，便是再受宠又如何，终究抵不过东宫和中宫。

　　两人走了老远瑺凝才放开她，“母后不屑，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更膈应。”

　　“哼，贱蹄子，再得宠又如何，太子永远都是沨儿的，父王也永远不可能重用她母族的人。”

　　看着妹妹去了林皇后宫里，转了一个早上的她这才回了自己宫。

　　敛芳……

　　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为何下跪？”

　　“敛芳知错。”

　　瑺凝神色淡淡。

　　敛芳叩首，“奴婢不该逾矩，插手公主的事。”

　　“起来吧。”即便没有敛芳留人，沨儿也不可能来了就走，即便没有她出言提醒，沨儿早晚也会想起自己来姐姐宫里的目的。

　　罚她，只是有些事，不是这丫头能僭越的。

　　“本宫知道，你一向本分内敛，此次也是为了本宫，今日之事就算了。你下去吧，本宫想歇息了。”见人没动，微微皱眉，“怎么？”

　　“奴婢想跟随公主去大韶。”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前世种种一闪而过。想想自己死后魂魄到处游荡时所看到的一切。这丫头一生清苦，最终非但没能与良人共首，还为了情义落得一袭白布裹身。

　　片刻后，瑺凝方颔首，含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本宫答应带着你。”

　　敛芳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语气轻快道：“谢谢公主。”

　　“嗯。”

　　耳闻珠帘被放下的清脆声，瑺凝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绡纱。

　　苍茏岭一役，长孙重会战死，诚然是长孙斐狠辣，然而归根究底还是胥国内乱给了他可趁之机。

　　今后她远嫁大韶，胥国的一切她心有余力不足，因此在出发前她要安排好一切。

　　只是以婳和亲一事被取消，她着实费解。前世胥沉和蒋燃对此事可是出奇的一致。而今，胥沉一回来就去找了父王，最后蒋燃也妥了协。

　　胥沉为何要将以婳留下？

　　然而不管起因如何，结果却是自己想要的。

　　以婳性子虽烈，但头脑还是有的，若非如此，前世长孙斐也不会有那般成就，孝安太后也不会对她宠爱有加。有她留在沨儿身边，她也放心。

　　至于胥沉……

　　这个沨儿既信任又依赖的人，最后却将沨儿斩杀，而他自己也被蒋燃和德妃兄妹二人从头算计到尾，白白浪费了一身才华。

　　她既然知晓前尘，对这一行人的算计自然也是十分的了解，只要做好防范，因此倒也不怕。

　　她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她的安排，或许会牵扯到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