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短篇集》落叶依秋

2、家

　　有客至。
　　修疑惑着歪头“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修，最近魔界很安静，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01
　　联盟食堂，大锅饭，热闹，轻松。
　　灸舞和修商讨完公事就直奔这里，还特意找了个不太被人注意的角落落座。
　　到了饭后茶点的时间，灸舞接过了修端过来的水果拼盘，便听得修稍有抱怨“盟主是不是很少会来这里？”
　　灸舞亮着眼睛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想，但是我来的话，大家都不太能吃下饭吧？”把牙签上的水果送进嘴里指了指修“你不是也一样？”
　　是很少来，但哪个窗口有什么特色，至少他还是知道的，不像盟主。一时断了思路，便也再找不出其他什么话题，公众场合又不能谈公事，修叹了口气，指了指远处“盟主，是灸莱他们。”
　　“嗯？哈……真是胡闹。”
　　言语间是种淡淡的欣赏，灸莱把几根大鱼骨叼在嘴里扮起了妖怪，和猎士玩的正欢。
　　灸舞摇头退开了椅子，准备起身。
　　“盟主下午是不是要外出？让属下陪您去。”
　　陈述句是种请命，灸舞对此报以微笑，摇了摇手把修按回了原处“不用这么紧张，不是出远门，只是要去见一个从远方游学回来的亲戚，我自己就好。”
　　看着缓慢离开的灸舞的身影，修不禁疑惑着回过头去望向灸莱。既然是亲戚，那至少也该带上灸莱的吧？

　　02
　　“是冰翠，头几天刚摘下来的新茶，这可是三五年就采这么一回的珍品，在异能界都是不可多得的宝……你眉头皱那么紧是什么鬼！”
　　灸舞把写着‘灸尘’两个字用来装珍品的盒子朝着旁边推推，“哥，我说过，我不爱喝茶。”
　　毕竟太苦了。
　　叹息，灸尘面前的水刚好烧开，于是他便动作熟练的开始洗茶斟茶，一套茶道做的井井有条，看的灸舞甚是赞叹。
　　“小莱还好么？”
　　“老样子了。”
　　端起灸尘递过来的茶，显得颇有些犹豫“前两年收到你做的药后，情况一度好转，现在至少没有再加速老化了，还很有些小孩子心性，倒是让我很开心。”
　　灸尘抿了一口香茗，顿时整个味蕾都被调动了起来，不愧是异能界特有的茶，以原雨滋润生长的植物，即使是用热水浸泡，却也还带着一丝丝的清凉。
　　这样的茶，适合避暑，适合排毒，适合养身，适合灸舞……
　　灸尘望向灸舞，目光灼灼“那……你呢？”
　　灸舞皱着眉头品起那一辈冰翠，咬着牙说道“你看，我还能喝茶。”
　　呵……
　　所以不要想在小莱不在的时候，得知灸舞身体的实际状况。
　　脑中浮现出灸莱炸毛跺脚的样子，灸尘机械的将茶水送到嘴边。
　　忽而听灸舞小声问起“叔叔呢？”
　　茶杯微抖，却只消一瞬便不留痕迹，灸尘淡淡说道：“还好，他的照片，和现在的我一样的好。”
　　“……”
　　灸舞愕然，只听得灸尘默默讲道“这也是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

　　03
　　点起几柱高香，几点星火，然后整个屋子都变得神圣起来。
　　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桌上木牌子林立的秩序又严谨，若是有外人能进到这里，一定会惊得连嘴都合不拢吧。
　　太多伟大的人，伟大的即使只剩一个木牌子，也足够令人顶礼膜拜。
　　“毕竟常年居于高层，我灸氏宗祠果真令人热血澎湃。”
　　可是，灸家，也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真是寒酸啊，说出去，也还是铁时空每隔几代都能出一个盟主的王者世家。”
　　灸舞指着族谱墙，不服气“哪有，我和我爸就是连任，而且明明本代的人多的记都记不过来。”
　　“又开始嘚瑟，你记不过来还不是因为太忙。从小就不能跟我们见面……话说啊，族长血脉嫡系里就剩你和小莱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考虑开枝散叶？”
　　灸家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
　　灸舞由内而外的抖了三抖，这八成已经是灸家‘老一辈’全部人的心声了吧？而且‘你们’两个字说得好听，其实关键还在自己……
　　灸舞摇了摇手，“不要打趣我，我只有劳碌命，没有姻缘谱。”
　　灸尘邪邪一笑“你可知什么是帝王之爱？”
　　灸舞举起手来“求不说。”
　　“帝王之爱，便是雨露均撒，菏泽苍生。”
　　“哥，那是□□才会干的事！”
　　灸尘耸耸肩，露出得逞般的神情“我知道，重点在于你没时间嘛。”
　　灸舞扁着嘴“原来你们也知道。”
　　灸家的老一辈啊，直观上讲就是他的哥哥姐姐了。父辈以上的血亲，基本都不在了。
　　和灸尘一起步出祠堂，灸舞散散说道：“哥，我在邮件里写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04
　　——灸亣長荖族规，为盟主者，不得出任族长，顺延至同辈亲族能者暂代，以使政事族事分离。
　　“呀，老陈哥，原来是你回来了，难怪臭老哥都放下工作落跑了，他差一点就打破了连续工作四个月的记录了！”
　　“四个月？”
　　鹰一般的眼神扫过来，灸舞干笑着说“我有注意休息，有注意休息的。”
　　“哦？”灸尘往后一靠“比如？”
　　“比……”
　　“比如，饿了就吃零食，渴了就喝能量水，困了就趴在桌子上随便一睡，有时候直接倒在路边梦游。”
　　被抢话的灸舞有些尴尬，“我还是有按时回家的吧？”
　　“嗯，基本都是被我拖回来的。”
　　“……”
　　“……”
　　“……”
　　“我……我去泡茶！”
　　“老哥，你不准跑！”
　　“咳咳。”
　　一时四方寂静，灸舞干笑着等着灸尘划开一根火柴，点燃了煮茶水用的炉子“灸舞，你果然越发出息了。”
　　“哈～好说好说……”
　　灸莱嘿嘿一笑“老尘哥，禁他足，禁他足，禁他足，禁……禁他足！”
　　灸舞眼风扫过，险些令灸莱破功，灸莱十分不服气的颓了下来“反正最近都没什么事嘛，你一个盟主，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会限制属下的发展的。”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灸尘。
　　煮茶，灸尘只略略抬眼“小莱说的，很有道理。”
　　“yeah！”
　　“……”

　　05
　　“小学同学……休假了？！听说还是被迫的，告诉我，到底是谁这么伟大！”一脸错愕，achord嘴巴张的老大，手里的文件应声而落。
　　修会心一笑“得益于灸亣長荖家族独特的族规体质。”
　　Achord恍惚，忽而哈哈大笑“原来我那小学同学，也是有软肋的！”太刺激了。
　　修也跟着放松起来“achord，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哈哈哈……”难道你不是吗？
　　修摇摇头“但其实，现在问题挺严重。”
　　Achord把被忘在地上的文件捡起“我知道，不过这样小规模的战役我们还能控制吧，还有夏天呢。”
　　修同意地点头“所以，想办法把盟主关在家里才是当务之急。”
　　二人相视一笑。
　　灸家。
　　灸莱泡了牛奶，便听得那踢踏着拖鞋板的声音，自门口由远及近的传来。灸莱立刻装作视而不见的端起牛奶杯挡住了自己一半的脸。
　　灸舞黑着脸，吃起了全麦面包，头上的睡帽没有摘下，睡衣上的褶子也没有抚平，实在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这样的状态在而后灸尘进来的时候，变得十分恶劣。于是灸尘便抱着难得一见的心情，欣赏起灸舞少有的任性。
　　灸舞虎视眈眈，恨不能将灸尘射穿，灸尘微微一笑，打趣道：“不服气啊，可是没办法，在外面谁都听你的，可是在家里，你得听我的。”
　　灸莱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而后在灸尘岿然不动的端起茶杯喝茶时，灸舞露出了大大的笑脸“那是当然啦，在家里，我当然是要挺大哥的。”
　　一句话，直接让灸尘喷了茶水，怎么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06
　　“小舞呢？”
　　“老哥啊，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不出来了。”
　　“哦？他这是要绝食抗议？”
　　灸莱不赞同“我觉得，老哥他跟什么过不去都不会跟吃的过不去的。”
　　灸尘微微一愣，静静想到：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忽而见灸莱朝着门外急冲出去，灸尘从思绪中回神“小莱，怎么了？”
　　“老尘哥，你快看天上，不对劲！！”
　　……
　　所以是灸尘忽视了灸舞身为上位者的思绪，那种找尽一切空子，制造对自己有利状态的能力，是他这个云游麻瓜界多年，几乎快成为一个麻瓜学者的人所学不来的。
　　灸莱甩开手，显然心情欠佳，“夏天护着磁场分身乏术，天外魔君联合地中魔君分兵两路攻击铁时空，铁克禁卫军应接不暇，结果中了地中魔君的调虎离山，让天外魔君钻了空子，然后又被我老哥拦住了？怎么这么巧合，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天外魔君以为小学同学暂时脱离时空事物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所以他便趁机攻打了铁时空……可他们是怎么知道小学同学在休假的？”
　　“……消息是盟主放出去的。”
　　正在热议的两人转过头去，看到了修实在不怎么样的神情，灸莱下意识问道“老哥放出去的？他放这种消息出去干嘛？”
　　“我想大概最近魔界太过安静了，所以盟主就自己做了一个破绽……诱敌深入，并全歼之，盟主这出戏做的恰到好处，把天外和地中魔君成功的套住了。”
　　连着我们也一起……
　　灸莱攥紧拳头，实在过分！

　　07
　　“真不愧是天外魔君，好疼。要不是事先将磁场转交给夏天，异能略胜一筹，还真就被魔君给黑到了，他这种倒打一耙的能耐实在令人佩服。”灸舞抽了口凉气，酸酸的说道。“我都这样了，哥，你也照顾一下患者的心情，给我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嘛。”
　　灸尘冷冷一笑“恕难从命！”
　　‘掷地有声’，听得灸舞下意识揉了揉耳朵。灸尘觉得无趣，准备转身离开，他本也决定走了，不过是来道声再见，顺便告知自己的愤怒。
　　“小莱已经决定四十八小时不理你，我过来告诉你，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没什么事我也要走了。”
　　“有，有事！”灸舞显得有些着急“哥，你还没回答我，我邮件里的问题！”
　　“我用得着回答么？灸舞盟主不是做的很好，哪里还用的着我？我不过是个麻瓜学者，异能都处于未开发状态。”
　　“可你了解灸大长老，你拥有丰富的学术储备！”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一瞬间，灸尘变得暴躁“我学这些是为了什么？你配合过么？珍惜过么？”
　　“灸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体恶化到什么程度了？你如此不在乎自身，你对的起为你提心吊胆的兄弟姐妹么？你对得起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至亲朋友么？你这样对得起谁？这样的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回到异能界来给你卖命？！”
　　静静听完灸尘怒气的宣言，灸舞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哥，你说如果我注定是活不久，那么我有必要活的束手束脚么？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明天就要死了，而我却还有很多遗憾没有完成，那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哥，这也许是很自私的想法，我并不想让谁担心，我只是想让自己不会后悔于任何一天的逝去。我认为……这样就可以了。”

　　08
　　致族长老哥：
　　不知在国外的生活如何，前些天关注时报，赫然发展族长老哥大名在列，在此恭贺老哥所进行的基因工程调整技术取得重大突破。
　　不知道老哥下次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小舞这里遇到了些麻烦，有关异能行者基因层次改造的问题，希望可以得到老哥的帮助，
　　PS：九五科学院很需要像老哥这样的学识，如老哥不嫌弃，还请考虑加入，异能界一定全力支持老哥的研究。
　　另：下次回来请带好吃的（☆_☆）
　　此致，灸大长老舞。
　　————————————————
　　“盟主，魔界动了。”
　　沉静的声音自虚空传来，打破了压抑的氛围。灸尘心里一惊，便听得灸舞颇显随意的说到“就知道他们还有后手，只要我的状态不佳，势必会引出他们的反扑。”
　　灸舞看了看灸尘，略显无奈，掀开了被子准备离开，却在路过灸尘的时候，被灸尘一个侧身挡住。
　　“灸舞，没有你就一定挡不住么？”
　　“当然不是啦，但如果我不去我会很难受，如果有人受伤的话，我会更难受，所以倒不如我自己过去瞧一瞧，简单利落……”
　　灸尘松了手。
　　灸大长老自古行事作风分为两派，两派是为不同理念，却为同一个家族。
　　一方以时空大义为先，主张光宗耀祖，守护时空，行事范围在铁时空高层，多数人为历史所铭记；另一方，则以主张延续全族，克己守身为主，大都选择在麻瓜界隐居，研究长命之学，多数人埋没洪流，默默无闻，却安然淡泊。
　　所以灸舞，你是为时空大义，而我只为这个家。我不像你可以如此大义凛然，所以灸大长老的族长是我，而铁时空盟主却是你。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身为族长，我做便是了。

　　09
　　“我明明已经决定四十八个小时不和你说话！”
　　“为什么？”
　　“因为你欺骗了我幼小的心灵。”
　　“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都没告诉我你的计划！”
　　“我明明昨晚吃饭的时候有和你商量，是你自己走神没有听到！”
　　“真的？”
　　当然是假的……
　　……
　　“老尘哥，你来啦。”来不及纠结于自己不太清醒的思绪，灸莱急忙起身“我听说你是今天下午的飞机来着。”
　　“嗯，我退了飞机票，不走了。”
　　“嗯？”
　　“啊！”
　　“躺着别动！”看着灸舞因为起身而抽了口冷气的样子，灸尘甚觉无奈，他就是这么一个好动的个性，一点不掺假，所以必得现在就做好约束。
　　“是有条件的。”
　　“……”灸舞一脸苦相。
　　“你不答应我立刻就走。”
　　灸莱抢话“他答应！”
　　灸舞瞪了一眼灸莱，“哥，条件……”
　　灸尘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是以个人身份加入九五科学院，所以我研究课题不变，盟主同志需要配合我，给我提供足够的有关灸家人的病例。”
　　“我上哪去找病例……”
　　“不用刻意找，盟主只需定期填写这份检查报告给我就好。”
　　灸舞大致扫了一眼长长的表单，吞了口口水“可否精简……”
　　“你可以试试。”
　　“……”
　　灸莱噗哈哈地没忍住，灸尘放缓了面部表情“你这次有违族长之令，所以罚你以后每月至少回家一次，从盟主做回灸大长老舞……”
　　“……”
　　“！！！”
　　那岂不是每个月都要回去被折腾一回？
　　死小鬼，你怎么说话呢！
　　o>_
　　10尾声
　　“原来回来十分钟也叫回家……”
　　灸莱对此保持习以为常的态度，切开涂好草莓酱的面包，再端上一碗小米粥“对呀，这样他就有理由一个月都不回来了。”
　　“我深深地觉得我被他坑了。”
　　“谁让老尘哥你拉么温柔……”
　　灸尘摇摇头，埋头吃起早餐，灸舞是来送身体报告的，这两件事被他完美的综合到一起并只用十分钟整理完毕。
　　“那份报告，还是我拉着他去做的。”
　　“原来如此，小莱很辛苦啊，继续努力，我也该走了。”
　　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走的干净利落。
　　灸莱抽出纸巾把因为晃神而蹭到衣服上的草莓酱擦干净，嘴里愤愤说到“搞什么嘛，明天我也一样，要帅气的转身，跟你们说，我要走了！”

　　——老哥，你这样敷衍做就不怕老尘哥一个生气，卷铺盖卷走人么？
　　——……不怕。
　　——为什么啊？
　　——因为有你在，我总会把他交代的事情完成的呀。
　　——我发誓我这次，要七十二个小时都不理你！！！
　　——没关系……我也不怕。
　　……
　　晃神间便想起了这样一段对话，还记得它发生的时候，自己还着实生气了一番，但此刻却忽然在内心深处翻腾出那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灸莱望着门口颇显无奈地自言“谁让我们都姓灸大长老。”
　　对啊，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