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不语》秋阑

17、男人温度

　　开春，万物苏醒。
　　柳树的枝桠上已经冒出了毛茸茸的小芽儿。远远的看过去，这柔柔的枝条，淡淡的绿，经过春风一吹，沁人心脾。经过了漫长的冬天，所有的生命都牟足了劲头，想要在这春光里争个你红我绿。
　　赵天宇的星空酒店的土地指标也提上了区政府的专题会议议程，这个周会上一过，土地指标定下来，一大心事就可以完成了。等到土地指标走完招拍挂手续，申请上个提前进场施工，今年开工建设最好的时间算是赶上了，明年这个时候，主体也差不多起来了。想到这里，赵天宇觉得心情春意盎然，能看着自己一手抓的项目一点点的成长起来，成就感是必须的。
　　一切都似乎是水到渠成的。
　　今天是自己生日，赵天宇安排好公司的事情，中午准备和如丝一起吃饭庆祝下。这应该是如丝陪伴的他的第三个年头了吧，早晨接到好几个电话约饭局，除了政要也有权贵，终不是自己所想的，干脆以有约在先为理由，一一推脱掉了。
　　车开到如丝的公司楼下停下，总会引起好奇的人张望和谈论，也不算什么昂贵的车，却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标杆。赵天宇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窗外，还好，他可以看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他。
　　一身红衣打扮的如丝抱着一大捧花不紧不慢的从楼下走下来，身边跟着几个人，因为职业原因，帅哥美女的打扮相当养眼，看这个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如丝生日。
　　美眸流转，如丝远远的站在楼下，看着赵天宇的车，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跟大家挥了挥手，扭呀扭呀的上了车，不知道是花香还是如丝身上的香水味，赵天宇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如丝一只手抱着花束坐在副驾驶上，一只手拿着一张卡片，对赵天宇说，“这个刘老板，天天给我送花，我收的都手酸了。”
　　“有人送花还不好？”赵天宇淡淡的回了一句。
　　“哪有女人不喜欢花呢，但是也得看人呀。”说着如丝回身将花束放在了后排座椅上，她眯着眼睛看着开车的赵天宇，明明知道会是这么个风轻云淡的结果，却总是渴望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的别的表情，一点点也好，就连这一点点也没有。
　　“我收别的男人的花，你不吃醋？”如丝踌躇了两秒，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沉默。尴尬的沉默。
　　如果放在去年，如丝肯定会后悔自己出口的话，可是转眼两人都27岁了，就这么端着，还有几个三年可以端下去？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如丝的恐慌感越来越严重。
　　“你真的不会吃醋呀，真是的，一点情调都没有，也就是我了，换做别人早就跑了......”如丝伸手过来在赵天宇的下巴上摩挲着，继续娇滴滴的说，“追求我的人可是很多的呀？”
　　依旧是沉默。赵天宇一直盯着前面的路，丝毫不为之所动，“别乱动，开车呢。”
　　又一阵沉默。
　　如丝打开音响，“MY LIFE”从音响里吼出来，十次有九次是这首歌，虽然让人厌烦，但是总比这讨厌的沉默好一点儿。
　　几杯红酒下肚，如丝的脸儿红扑扑的，更显娇艳了，酒壮人胆，这句话对女人也是真理，“天宇，你真的不会和我结婚吗？我也27岁了。”
　　赵天宇看着桌上空空的酒瓶，一多半是如丝喝的，“你喝多了。”
　　“别拿这个搪塞我了，我没喝多，你知道我酒量。”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心理埋藏的忧伤太多，如丝红着眼睛瞪着赵天宇，她不想再这么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了。
　　三年了，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赵天宇是个本性善良的人，否则他不会一开始就告诫如丝，可是哪里有不要结果的女人，如丝的忍耐无非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殊的人，能够改变他的注意，可是女人在一头扎进男人怀中的时候，往往都是自视过高的，她们常常忽略了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不能带着期待来相处。
　　有人说，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你用尽力气将它捂热，可是一转身，它立刻就会冷到最初的温度。你需要一直暖，一直暖，暖到最后，只能是两人都冷了。
　　赵天宇是被如丝暖过的，虽然只是一小股的暖流，虽然稍纵即逝，但是也是真心感受过的。如丝最近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无非是想要一个结果，这没有错，可是自己能给她什么结果呢。既然和谁结婚都一样，那么如丝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她漂亮，懂事，知进退，分寸把握也得当。跟了他三年多，无怨无悔，除了一点小牢骚，从来没有让自己伤怀。再等等吧，再等两年或者三年，等一切都有了定数，他想他们会结婚吧，或者他们也会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或者就这么相伴一生也不错。
　　可是这些，赵天宇无法表达给如丝，他说了只会让这份感情更加扭曲，他永远都不要说，到了该做什么的时间，他自然会做。
　　看着如丝咄咄逼人的眼神，赵天宇犹豫了两秒，他拿起手里的整杯酒都喝了下去，“如果你想走，我同意！”
　　这一瞬间，如丝的整个人都是凉的，眼泪似乎要溢出眼眶。她从未这么恨过他，或者是恨过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资格哭泣，她强忍着泪水，将杯子里的酒一下子灌进了胃里，酒精灼烧着她的喉咙，还有她的胃，极度的不舒适感，是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如丝看着赵天宇，微乱的额发，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紧实嘴唇。就是这样的一副模样，让自己意乱情迷，心甘情愿，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无怨无悔的跟了他三年。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走，我同意！”如果自己说出了分手二字，恐怕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别的女人可以拿分手当作撒娇的理由，而到了她这里就是不能碰触的禁地，因为他真的不会挽留。在感情的天平上，他们从未平等过，或者她根本就从未登上过他感情的那杆秤，只是看着。
　　如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赵天宇的生日这天发威，也许是看中了他的好心情。等她清醒过来以后，心里还是有一点愧疚的，还好，两个人睡了一觉，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
　　蕾思婷，如丝从抽屉里把这款谐音“累死挺”的避孕套拿出来，仔细的翻看着，上面写着“让男人持久激情四射”的广告语，如丝莞尔一笑，年轻女人大概都喜欢男人激情不泄，可是开始上年纪的女人，想的却不仅仅是这个了。她拿着手里的针，在每个避孕套上扎了几下，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怀孕了，赵天宇会娶她吧，至少她会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这样的身份，赵天宇恐怕是拒绝不了了吧？
　　如丝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她是看过一个电视节目，说避孕套上有洞致人怀孕的案例。赵天宇对保护措施很在意，每次都小心翼翼，即使如丝对他说安全期，他也是听听就过。所以三年了，他们一直很安全，可是这样的安全不再是如丝想要的了，她想拥有他，不仅仅是生活上，还要从法律上，真实的拥有他。
　　如果被赵天宇发现自己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他会不会撕破脸皮？如丝想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他发现，自己就来个死不承认，或者没等他发现，她的小天使就到来了呢？每次想到这里，如丝手里的针就会多在包装袋上扎两次，尽管算好了日子百般讨好赵天宇，可是小天使就是不来。
　　转眼间，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赵天宇的土地指标经过专题会的流程一过，会议纪要一发，区里国土部门就开始联系着企业驻地和企业准备材料组卷，办理征地了，这些手续办理的相当迅速，不仅得益于赵天宇打下的良好人脉基础，更与选择了一家小有名气的代理公司有关，这家代理是一位大领导的亲戚开的，优良的关系网使事情办起来事半功倍，甚至有时候会有办理的优先权，插个队什么的都是小事情。
　　这一段时间，赵天宇似乎开始明白赵来鹏口里的“企业发展到今天靠的是什么？”的问题答案了，虽然他还是不能确定的解答，但至少他能看到冰山一角了。
　　“赵总，这是过年期间我们星空酒店项目动用的公司资金的账面，您签个字，财物那里要我们核对一下。”
　　赵天宇仔细的核对着一项项明细，在管理费用-福利费这一项下，跃然纸上的是1,200,000一连串数字，星空岛项目目前涉及人员不足20人，平均下来的福利会让不明真相的人羡慕到眼红，只有赵天宇和小万他们知道，帐是这么记得，解释也是这么解释的，实际上一大部分是为处理关系销账了。
　　这年代，处理关系是门学问，高深莫测。
　　春节期间，一个领导给赵来鹏打了一个电话，大概的意思是亲戚孩子在海关上班，弄了点外国虾，反正公司也要给员工发福利，不如今年发点外国货，换换口味。这个领导一直与赵来鹏交好，所以也没敢怠慢，第二天就让赵天宇带着人到了指定的冷库去看货，“一盒外国虾12只，一口价380！”
　　听着赵天宇气呼呼的口气，赵来鹏哈哈大笑起来，“领导对咱们很照顾了，很值呀！”市场价不到100块的这种虾，要用三倍的价格来购买，赵来鹏的一句很值，包含了多少意思，赵天宇只懂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