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梦录》赵梦醒

13、紫香散尽孰逍遥（下）

　　李梦飞是个孤僻的人，一个不容易接近的人。他的家住在山区，离这里很远，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务农。

　　他的哥哥虽然比他大一岁，但二人都在同一年级，都在这个学校上学。父母思想很落后，都是老实人。

　　李梦飞因为在这种家庭长大，很知道努力，在他眼中，让别人瞧得起这个奋斗目标占着重要地位。

　　他本来就很聪明，加之努力，从上学起，总是班上前一、二名。孤僻的性格，使人不愿与他接近，他同样也不愿与别人接近，除了学习，平常他从不过问任何事情。

　　学习为了什么？为了挣钱，挣钱为了什么？为了让别人瞧得起。这种想法与一则故事很是类似。

　　“一个作家来到一个贫穷的村落，他见到一个放羊的孩子，作家问道：‘你放羊干什么？’孩子回答：‘赚钱’。‘赚钱干什么？’回答：‘娶媳妇’。‘娶媳妇干什么？’‘生孩子’‘生孩子干什么？’‘放羊’作家听过大笑，但笑声中尽是悲哀。”

　　放羊的孩子是浅薄的，他无罪，因为他的世世代代都是这样。但李梦飞不同，他受过教育，但他的思想是什么样的？

　　有浅薄想法的人那他一定是个浅薄的人。“钱越多，越空虚。”的确是句很有哲理的话。
　　李梦飞坐在教室里，他用左手写字，原来他们村小学里的老师用左手写字，李梦飞受其熏陶，也用起左手写字，到了城市里上学，才醒悟写字要用右手，但是改不过来了，只好作罢。

　　他正在做着一本数学参考资料，虽然他很厌烦这种东西，但是没办法，他只有学，因为数学在高考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从早上六点钟便坐在这里学习，一直到现在没有停过。
　　难题被他攻克，他每做出一道题来，脸上总会有一丝微笑，这是征服者的微笑。

　　他是全班第一，也是全班最刻苦的一名学生。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但是他每星期必向家中打一个电话。他站起身来，收拾好东西，然后锁上门，向楼下那个磁卡电话处走去。

　　李梦飞拨通了电话，李梦飞还没来及说话，父亲便道：“儿，快回来，今天相亲的来了！”
　　李梦飞一愣，不知其所以然。道：“什么……什么相亲？”

　　“不是让你和那个村的姑娘见面吗？”母亲道。
　　原来这里思想落后，还遗留着一种习俗。

　　一般十六、七岁时，就要订婚。像李梦飞这样的年龄，正适合。所以其父母为他忙着找“媳妇”。
　　李梦飞真是一百个不愿意，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么早“安家”。

　　他的哥哥早已和临村的一个女孩订好了婚，这回轮到他头上，心头一阵阵怨恨，说道：“我是不会订婚的！”

　　“不行，有比你小的娃儿都订了，你为啥不定，你今天必须回来。”父亲严厉的说道。
　　李梦飞不敢违父亲的命令，嘴软了下来，道：“那见了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就散了，但你必须见见，要瞧上眼，咱俩家就订婚。那姑娘长得不错，而且在县城里上学，听说学习蛮好的。”父亲说道。

　　“我回去，但我不满意，你不能勉强哦！”李梦飞说道。
　　“嗯，你和你哥一块回来吧！”父亲说道。

　　“嗯！”李梦飞说道。
　　“我挂电话了，没有事了吧？一定要回来，别叫人家说咱家没有规矩。”父亲说完，便挂了电话。

　　李梦飞没想到今天打电话为自己找了这么大麻烦。心里懊悔至极。
　　李梦飞是坚决不会答应订婚。不管那女孩多好，就算赛得上西施，他也不会答应的。

　　他又去找他的哥哥——李梦云。这个李梦云学习也是很好，长得比李梦飞“饱满”。但这种“饱满”并不是胖，而是强壮。

　　“哥，妈让我回云相亲。”李梦飞说道。
　　“终于轮到你了，哈……”李梦云似乎比李梦飞更加成熟。

　　“她让咱们俩一块回去。”李梦飞说道。
　　李梦云皱了皱眉头，道：“你先走，我还有些事没办完。总之我会回去的。”
　　李梦飞应了一声，不再等李梦云，自己去了汽车站。

　　坐上长途汽车，虽然车上看书会头晕，但李梦飞还是翻看着一本《物理难题解析》。
　　他很会利用时间，就连坐在车上的时间也不放过。

　　已经过了中午，车已经到了县城，而后又在县城的汽车站中停下。
　　李梦飞肚子有些饿，便下车买了个面包，复又回到车子看起那本书来。

　　不多时，一位女生上了车，买下了一张票，便开始找起座位。这时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只余下李梦飞身旁的一个空座。
　　这女生只好坐到这里。她耳朵中塞着耳塞，李梦飞也不知那耳塞放出的是什么声音，他暼了一眼那女生。

　　她长了一个很好看的鼻子，似乎是白玉雕成的，又与五官搭配很匀称，所以算得上美丽了。

　　那女生跟着耳塞中的声音哼起来。李梦飞虽然不知她口中哼的是什么，但觉得她哼的很好听。车又开动了，在公路上飞驰。

　　李梦飞一边听着那哼声一边看着书。女生似乎忍不住寂寞，把头探到李梦飞这边，瞧看他看着那本书。一看是本《物理难题解析》，马上把舌头吐了出来。

　　女生摘掉耳塞，对李梦飞道：“真用功！车上还看书，不怕头晕吗？”
　　李梦飞平时对女生感到厌烦，因为她们很无聊，所以没有和几个女生交往过，有时也是因为自卑。

　　但今日这位鼻子很好看的女生，李梦飞对她倒没有什么厌烦。李梦飞露出他那很少见的笑容，然后道：“没事！我不怕头晕。”

　　“奇怪的人……”四字过后，声音越来越小，之后李梦飞便不知道她说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李梦飞问道。

　　她皱了皱鼻子，别人皱鼻子时都不好看，她皱时却很好看，似乎在向别人展示她有一个很漂亮的鼻子。她道：“没什么！其实今天我的心情很不好的，但一见到你似乎那些不高兴全跑了。嘻……”

　　李梦飞放下手中的书，一改平时不爱说话的作风，好奇地问道：“你有什么事不高兴？”
　　马上，女孩的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

　　李梦飞道：“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女生似乎受李梦飞一激，有了勇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爸妈思想落后，他们要我提早订婚。我才上高一，怎么能……怎么能……”

　　李梦飞顿时有遇到“知己”的感觉，忙道：“我就不明白他们有这么落后的思想，我父亲也算有些文化的人，但他同样这么做！”

　　“你……你也订婚了？”女孩问道。
　　“还没有，他们只是让我去相亲。”李梦飞回答道。

　　“你也很倒霉。我说，就算那男生长得很帅，我也不会和他订婚。”女孩坚定的说道。
　　“我也和你一样。”李梦飞说道。看二人，倒似有“视死如归”的精神。

　　“你物理学的好吗？”女生问道。
　　“还行。”这句还行的的确确是谦虚之言，李梦飞的物理成绩属于“高手高手高高手”的行列，在班里单科成绩稳拿桂冠。

　　“那你……”二人又开始讨论物理问题，直到二人分手告别。
　　李梦飞下了车，他远远的望到那起伏的高山，一轮红日似要落下，残阳散在那些山的山脊上，雄伟壮丽。

　　如同一条戏火的巨龙。巨龙是那么庞大，那么有生机。山被树覆盖，树被余晖覆盖，那是发光的鳞！

　　踏上进村的小路，李梦飞的心情已不再是那烦恼，而是高兴。
　　李梦飞来到家门口，他叩响了门。开门的是李梦飞的母亲，有农村妇女特有的朴素。

　　“回来了！你哥呢？”母亲疑惑地看着李梦飞。
　　李梦飞道：“他说有事，要晚些回来。”

　　忽听屋内有咳嗽的声音，李梦飞心头一惊，忙问道：“爹回来！”母亲点了点头。
　　“爹！”李梦飞喊了一声。

　　他从小就怕父亲，李梦飞的父亲可称上“严父”，对他管教一点也不含糊。本来这件事只有母亲一人参与还好办，但现在加了一个父亲，李梦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梦飞极不情愿地走进屋，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手中夹着一根烟，那手很像松树皮，不知裂了多少个口子。

　　他的脸似乎也被“风霜之刀”划的不复青年时的容貌。头发已经是“半江瑟瑟半江白。”
　　“你坐下。”李梦飞很顺从，乖乖地坐在父亲对面。

　　“这亲事必须订，我不管那城里人怎地，你必须按我的意愿做。”父亲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否是中国父亲典型的“霸权”呢？
　　“可以……但是我……看不对眼怎么办？”李梦飞弱弱的回答道。

　　“再给你找，如果我看的好，那你就必须订婚。”父亲说道。这句话极是矛盾，但李梦飞却不敢反驳。
　　“你看你哥，根本没有你这么多毛病。”父亲说着，白了李梦飞一眼。

　　这时母亲上来解围道：“小飞刚回来，他也不是不同意，你也别老说孩子了。”
　　“嗯，咳，咳，咳……”他父亲咳嗽了几声，又向李梦飞挥了挥手。

　　李梦飞立即起身，进了他的房间。

　　日已落，万家灯火。

　　母亲把李梦飞从房中叫出来，这时，李梦云也已经回来。母亲道：“那女孩是你二牛叔介绍的，叫苏玉岚。你到那时可装乖点。”

　　二牛叔乃他父亲的工友，二人一起在城里打工，倒也亲密。
　　李梦飞应了一声，李梦云在旁笑了几声，甚是得意。

　　父亲道：“咱们去吧！”四人于是起身，去二牛叔家。
　　到了二牛叔家，这里甚是热闹，来了不少人，这里有城市人体会不到的淳朴。淳朴，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李梦飞走在李梦云后面，让李梦云高大、强壮的身躯遮着他。
　　二牛叔一下把李梦飞从李梦云身后拉出来，对着那边女方父母道：“你看是小飞，还可以吧！”
　　女方父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上高几呢？”
　　“高一。”李梦飞冷冰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