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梦录》赵梦醒

12、紫香散尽孰逍遥（上）

　　多么天真的女孩，多么可爱的女孩，多么可怜的女孩！命运为什么如此待她。
　　萧缘旭微微一笑，心道：梦雨欣，其实世上有种动物就很不可爱，它就是人。
　　“来，我教教你吹笛子。”梦雨欣说道。

　　“天这么晚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萧缘旭说道。
　　“没事，那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这一句话就表明了梦雨欣的孤独，没人关心她，即使是她亲生母亲。

　　“我们去那里吧！”萧缘旭指着校园那片竹林。
　　“好呀！”这时梦雨欣似乎像一个小孩儿。

　　二人坐在竹林里的石椅上，梦雨欣对萧缘旭讲解着吹笛子的指法，换气的方法，但萧缘旭试了几次，从笛子中发出的声音如同死人的心电路----一条直线。

　　萧缘旭苦苦一笑，道：“看来这东西真难练！”
　　梦雨欣不高兴地道：“那你不想学了吗？”

　　“当……当然没有。”经过梦雨欣指导，萧缘旭终于吹成了“弯曲的噪音”。
　　月到中天，梦雨欣仰望着天空，道：“萧缘旭，原来爸爸给我讲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你说我爸爸是不是变成了一颗星星，他在看着我，每时每刻……”梦雨欣说着眼中闪着泪光。

　　“爸爸一定很孤单，那些星星都不理爸爸，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疼爸爸。”梦雨欣说着很幼稚的话语，但萧缘旭一点也不觉得幼稚，多么可怜的女孩呀！

　　“原来这世上只有爸爸一个人疼我，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梦雨欣的泪水从眼中涌出，桃花飘落，映娇人伤心泪，几多愁？

　　“乖乖，别哭了！”萧缘旭说道。
　　梦雨欣含泪道：“你说你死后会成为哪颗星星。”

　　萧缘旭微微一笑，道：“流星，拥有短暂美丽的流星。”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当一人，当一次狼。”萧缘旭说道。
　　她又冲着天空道：“爸，你好吗？”

　　良久，萧缘旭终于道：“你回家吧！天很晚了。”
　　“萧缘旭，这有一本曲谱，你看着练吧！”梦雨欣说道。

　　梦雨欣递过一本又黄又旧的书，萧缘旭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道：“我不能要，这又是你爸的心爱之物吧。”

　　梦雨欣把书硬塞进萧缘旭手里。
　　“我送你回家。”萧缘旭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梦雨欣说道。
　　“学校大门锁了，你怎么走？”萧缘旭说道。
　　“爬墙头。”梦雨欣微微一笑道。

　　送走了梦雨欣，萧缘旭回到宿舍又拿起那把剃刀，一刀一刀削起木头来。这晚，他没有睡觉……

　　穆紫轩再过几天便要去另一个城市的另一个学校就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穆紫轩现在变得很是沉默，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中午放学，慕容连同她一道去食堂，二人走在路上，很是显眼，“回头率”百分之百，一个一身紫衣，一个一身白衣，白的显的高雅，脱俗，紫的显的凝重、幽雅。

　　白色有味道吗？如果有，那一定是梅花似的淡淡幽香，“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紫色有味道吗？如果有，那一定是紫丁香似的味道，迷人的香气。

　　慕容连问道：“决定离开这里了？”
　　紫轩道：“是的，再过几天就走，退学手续办好了，那边也联系好了。”

　　慕容连这时没有半点反应，穆紫轩见她不说话，便道：“我等到高三时还想回来。”
　　“其实都是一样的。”慕容连道。

　　穆紫轩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背后有人喊她名字，穆紫轩停住脚步，头也低了下来。是肖诚逸在叫她。

　　“肖诚逸，我过几天就要走了。”穆紫轩还没等肖诚逸说话，她自己倒先说了。
　　“上哪去？”肖诚逸问道。

　　“在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学校学习。”穆紫轩失落的回答道。
　　“为什么呢？”肖诚逸问道。

　　“没有为什么，我要你记住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穆紫轩说道。
　　“你……你怎么了？”肖诚逸不解的问道。

　　穆紫轩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一笑，道：“高三时，我说不定会回来的，你是学文科还是学理科呢？”
　　“文科，我理科学的本来就不好。”肖诚逸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那我也一样学文科。”穆紫轩回答道。
　　“穆紫轩，你为什么会转学呢？”肖诚逸说道。

　　“记住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要再问别的了，好吗？”穆紫轩回答道。
　　肖诚逸没有再说话，这表示他同意了，穆紫轩笑道：“一块去吃饭吧！”

　　三人来到食堂，这时食堂门口竟贴着一张标语，让人看了哭笑不得，标语回：食堂内禁止喂饭，随着校园早恋的发生，这种男友给女友喂饭，或女友给男友喂饭的事件日益严重，没想到竟发展到贴标语这份儿上了。

　　肖诚逸笑着道：“真没有想到，有人会贴这种标语。”
　　穆紫轩也微露笑容，道：“这人真幽默！”

　　慕容连只是脸上带些笑容，但并没有笑。
　　穆紫轩又买了一大堆东西，看来又想让肖诚逸替她吃。

　　“你又买了这么多饭！”肖诚逸无奈地摇了摇头，肖诚逸摇完了头，又道：“这是一种浓意。”
　　慕容连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那饭桌上的东西。

　　“肖诚逸，你怎能这样说呢？”穆紫轩含着委屈，一个女孩为什么让病苦压在心里面还不能释放呢？或许她们的心思很难猜透。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为什么这样说我！我是受人欺负的吗？”穆紫轩含着泪跑了出去。
　　肖诚逸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一句话，竟让穆紫轩生这么大火气，他全然不知其中的原因。

　　“我……我……”肖诚逸说不出话来了。

　　穆紫轩连头也不回的冲出食堂，背影在门口处消失了。肖诚逸发了一会呆，道：“她怎么了？”
　　“别人不理解你时，你会有什么感觉？”慕容连说道。

　　“委屈！”肖诚逸连想也没有想答道。
　　“穆紫轩就是这样，咳、咳、咳……”慕容连又咳嗽起来，几分病态。

　　“没事吧！”肖诚逸问道。
　　“嗯！你不会了解她的，除非她把其中的原由告诉你，咳、咳、咳……”稍带几分苍白的脸上又浮上几丝红霞。

　　“那你叫我现在怎么办？”肖诚逸问道。
　　“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管不着你。”慕容连说道。

　　肖诚逸起身走出食堂。现在慕容连面对这么多事物，慕容连挑了几样，随便吃了几口。然后剩下的全部带走。
　　慕容连还在不停的咳嗽，同样，她也走出了食堂。

　　肖诚逸紧追几步，便看到穆紫轩缓缓走着。

　　“穆紫轩，我……我对不起。”穆紫轩并没有看他，还是低着头走着，道：“我今天终于知道不被人理解是什么滋味了。”肖诚逸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紫衣散发着似断似续的香味，这是“紫色”的香味。

　　“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对你说一声再见！”穆紫轩加快脚步，渐渐消失在肖诚逸的视线里。
　　肖诚逸立在那里，一阵风刮来，却没有“紫色”的香味。

　　它是断断续续的，这阵风没有刮来，那一阵风却刮来了。但以后还能刮来“紫色”的香味吗？没有答案,只有等待紫丁香花开时，现在留下的只有回忆。

　　现在的萧缘旭，每天总是削着木头或是手捧着梦雨欣送给那本曲谱研究。
　　萧缘旭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做过一件事，雕刻已经有了很大进步，笛子吹的也有一些音律了，萧缘旭很聪明，只要他认真做，一定会取得成绩。

　　除了每天下午参加学校体育队的训练，别的时间大多都是在干这两件事情。
　　肖诚逸失魂地回到宿舍，一眼就看到萧缘旭在床边舞弄着他那把刻刀。

　　萧缘旭道：“肖诚逸，你看我刻得像不像？”萧缘旭把手中的“成果”展示给肖诚逸看。
　　肖诚逸道：“没心情！”
　　萧缘旭道：“听说穆紫轩要转学，是吗？”

　　“你烦不烦，别理我！”萧缘旭说道。
　　“本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但你既然烦，那我就不说。”萧缘旭说道。

　　“我本来就不想听。”肖诚逸道。
　　“是关于穆紫轩的事情，她说让我……”萧缘旭故意说半截，不再说了。
　　“她让你怎样？”肖诚逸焦急的问道。

　　萧缘旭从橱柜里拿出一大包东西，看起来很重，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肖诚逸打开一看，里面有七八本很旧的书，上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肖诚逸：
　　这里是几本诗词选，我从小便很喜爱诗词，这几本书里留下我不少的心事，希望你也一样喜欢。

　　穆紫轩

　　书很旧，这里留下读过的痕迹。书很旧，这里留下欲断的香气。
　　肖诚意很小心地拿出看，一本《唐诗选》，开卷第一首，温庭筠的《瑶瑟怨》，诗曰：

　　冰簟银床梦不成，
　　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
　　十二楼中月自明。
　　旁注穆紫轩的字：我很喜欢温庭筠的诗和词，他是“花间派”的鼻祖，开五代、宋词之盛。这首为女道人鱼玄机所作的情诗，不落俗套，着意环境渲染。温庭筠诗的特色在于诗的意境，霜一般的银床，梦一般的柔情，似乎处于仙境。

　　肖诚逸读完了很是惊讶，穆紫轩才不外露，一个看起来乖张的女生，竟有这样的心境，这样的品味，肖诚逸承认连自己也比不上穆紫轩。紫色的女孩一样有紫色的梦，她的梦里散发着紫丁香的香味。

　　“真没有想到”肖诚逸叹了一口气。
　　肖诚逸又向后翻了几页，每首诗旁边都有穆紫轩的笔记，写的很认真，写的很秀气。

　　萧缘旭道：“你没有想到什么？”
　　“我没有想到，想到……”肖诚逸不知用什么词来回答。萧缘旭不禁一笑，道：“你想说什么呢？”

　　“穆紫轩，穆紫轩……”或许由于太激动了，肖诚逸不知怎么样。
　　“不说了，穆紫轩还给我一件礼物，一支箫。”

　　这支箫很漂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萧缘旭道“穆紫轩很会‘收买’人心的，送我一件东西，便让我心里似乎有点对她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