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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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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的微博发出来了。”
在虞胜男告别式那天零点,虞笙如他们之前设定好的发出了悼念虞笙的微博,很煽情地讲述了虞胜男与他之间曾有过的母子情深。而虞二叔也同之前说好的那样,转发了虞笙的微博,并发言表示沉痛悼念过世的姐姐。
不管外界怎么解读,这个转发也算释放了家族和解的信息。用一床大被盖住了这场遗产大战中发生的种种不堪。这篇悼文配合今天下午由他们选中的慈善基金会发出的,声明“由虞笙倡议,虞家全体家族成员通过了虞胜男女士遗产捐赠意向,将捐献虞女士名下的8千万财产,设立虞氏慈善教育基金”的微博,洗白的效果肯定是双倍的。
只要虞二叔能给个面子,撑过这次遗体告别仪式,之后虞笙再在慈善基金成立活动上,把交际圈中头头脑脑的人物请一请,他的分数也该攒回差不多了。
关关盘算了一下之后的流程,安心地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就这么放过那个跳虫了?”顾殊予问她。
“跳虫?”关关对号入座了一下,笑出声来,“你是说那个虞二吗?用跳虫形容他还真贴切,你怎么想出来的?”
“跳虫是弹尾目,没有马氏管,都是用下唇肾作为排泄器官的。它们还是挺有相似之处的。”
就算骂人“满嘴喷粪”都要这么学术,除了顾殊予也没谁了!关关摇了摇头:“你看我像这么以德报怨的人吗?不是不报,时候不到而已。”
她可是很记仇的,这样被人当面辱骂怎么能算了!虽然小元当场就替她报了仇,可那种感觉毕竟只是隔靴搔痒,就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她也要亲自尝试自己上前打脸的滋味。
这位虞二人如排名,二得可以。吃喝黄赌毒俱全把柄一抓一大把,全在顾殊予的电脑里存着呢。她这次就是用他去年食用“亚洲黑熊”者中珍稀动物的熊掌的视频跟他交换了明天的“安分守己”。这毕竟是一经审判就可能被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罪名。
而这只是他的各种荒唐事迹中还算不上顶出格的一件。关关甚至觉得虞家是不是风水有些问题,先出了一个认为灵魂被错植而叛逆的女儿,又出了一个好像用所有人能有的缺点捏制出来的儿子。
“我要睡了,明天还要起早,怎么也得对得起虞总已经付给我的那三分之二的薪水。你也早点休息,别对着那一堆乱码了……”
顾殊予一直都没有放弃破解10年前的他留下的那个U盘的努力。只要结束其他的工作,就会做各种推理演算,只是至今还没有头绪。
顾殊予握了握她的手,磨磨蹭蹭地放她离开。只是关关才走,他便调出了另外的页面。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睡美人那边再上网。可是就算他发出呼叫,对方也并不理会。好像真的从网络的世界消失了一样。会出现这样情况,应该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个打动他的“通关密语”。
他需要一个契机,让对方主动和他联系。而虞胜男的葬礼,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对话机会”……
关关并不知道自己记仇的黑化男友,正默默地在她身后在憋大招。于她而言,虞家叔侄三位在遗产捐赠协议书上签完字,她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也就剩下监督专案组,尽快查清虞胜男的死因,准备随后的附带民事诉讼了。
这是昨天结束工作后,虞笙和她协议好的。其实就算对方不另出一份附带民事诉讼的律师费,她也是愿意做交换的。毕竟这样她也就获得了一个可以介入睡美人案审判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我今天要早点过去会场,得要最后确认一下虞二的精神状态。不要临门一脚反而出了事儿。”关关匆忙吃完早餐,和顾殊予陆令非交待行程,“等下告别仪式结束我们一起回来。”
看看关关像风一样的离开,陆令非放下了筷子,深邃的目光锁定顾殊予:
“关关对这份工作很在意,你打算怎么办?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让虞胜男这种睡美人的爪牙,这么顺利体面地风光大葬,在公众面前被亲友夸奖缅怀,奉上神坛……”
“关关与虞笙签订的合同,只管遗产处理和死亡真相,并不负责他母亲死后的名声。”顾殊予起身推开了凳子,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何况告别式上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查明她的死因,与关关的工作并不违背。不想看你可以闭上眼,但别阻挡我!”
顾殊予和陆令非的联袂出现殡仪馆时,殡仪馆的贵宾厅已是衣香鬓影,人头攒动。关关就站在发言台的一侧,正在和虞笙说话,余光扫到他们便是眼睛一亮。虞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对他们微微点头。
“顾博士、陆检察官!”
“虞总,请节哀。”
交换问候的时候,顾殊予全程握着关关的手,二人十指交缠。直到关关忍不住用眼神催促他,他地用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两下,方才恋恋不舍松了手。
这毕竟别人家的白事,不是该秀恩爱的场所。不过还是有人被他们这短暂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刺激到了。
那就是孟欢。虞笙其实说过不想让她来,但是牵挂着自己男友的孟欢怎么忍得住,还是低调地来了。不过她也只是很低调地躲在角落,羡慕地看着顾殊予毫不避讳地表达对关关的眷恋情深。
那个和他们并肩而立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她却没有办法走到他身边,在他最重要人的丧礼上,她依然不能站在他身边,只能拼命告诉自己,此刻的克制是为了长远的未来——为了维护虞笙的形象,为了不要让绯闻转移走遗产捐赠与慈善的焦点。
告别仪式很快开始,由虞胜男生前好友一一上台追思与她交往的细节,表达告别和哀思之情,献上种种溢美之词。然而这种感怀与伤感的气氛很快被粗暴地打破了。
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殡仪馆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进了贵宾厅,径直走到站在家属区的虞二面前,出示了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拘留证:
“虞胜蓝先生,你涉嫌组织、容留他人吸毒,这是刑事拘留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怎么回事?”一家之主虞大伯皱起了眉头。
作为家族律师,陈律师自然责无旁贷,上前与刑警交涉。宾客们中传出窃窃私语,一浪高过一浪。
关关条件反射地看向顾殊予,她本来是打算在这次的告别仪式后再召唤刑警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提前到了。而且是不顾场合直接进来直接铐人,肯定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要说谁有本事能使出这等霹雳手段,关关第一个怀疑的人自然就是她的亲亲男友了。
顾殊予却是一脸模棱两可,他指了指家属区,虞笙不解与求助的目光已经投射了过来。关关站起身,却被她右手边的孟欢扯了一下衣角。关关恍若未觉,径直往家属区去了,孟欢也猛地站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这样一前一后上去,看起来她好像是关关的助理,自然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虞笙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平静地转向关关。
关关也并不想介入他们那段复杂的感情关系,开口就直奔主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律师把那张刑事拘留证给了关关,关关看了一下,成功地挤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容留他人吸毒?这是很严重的指控!而且为什么是刑事拘留?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
要知道刑事拘留肯定是有重大嫌疑而且来不及走逮捕程序才会祭出来的“大杀器”。按照道理对虞二这么一个废物,根本用不上这么高级的东西。
“关律师好啊!”来的几个刑警不紧不慢地先跟她打了个招呼,也爽快地透出实话,“原本不该来打扰的,但是我们在航空售票系统中发现虞盛蓝先生订了今晚飞美国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如果现在不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关关点点头,向虞笙解释:“因为虞二先生有今晚出境的行程,警方认为他有潜逃的可能,所以才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
“我根本订的不是今晚的机票,是五天之后的!”
关关无语,一开口就是只否认机票时间而不否认自己犯罪,虞二这智商真是让她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事情紧急,她对虞笙解释说:
“既然已经有了刑事拘留证,那虞二先生也只能配合司法了。但毕竟场合特殊,各位警官可不可以尽量安静低调行事,手铐什么的等上车再用,从这边出去到警车这段路,让虞二先生能有不打扰宾客且不失体面地走完?”
“如果嫌疑人配合,我们不一定强制使用手铐……”
“虞先生。”关关转过头看着虞盛蓝,“你要明白,接下来媒体上会出现什么样的照片说什么样的话,就全看你这几步路要怎么走了。”
“关律师,你给我做辩护律师吧,我不要坐牢,我出三倍,不,五倍的律师费!”虞二低声诉求。
“虞二先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很忙,也不是什么案子都接的。”
虽然无论什么样的货色都有得到辩护的权利,但是她也是有格调的人好么!
虞二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却不敢表现出来地跟着警方去“协助调查”了,陈律师也跟着去了。
关关想要走,却再次被孟欢拉住了手臂。她用眼神祈求关关留下站进家属区,这样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
“这是你自己要决定的事”这次关关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下台而去。
孟欢看着虞笙,后者却眉目冷淡,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下去!”
孟欢咬住下唇,泫然欲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便转过身,跟上了关关的步伐。
关关才回到自己座位方才坐下,顾殊予就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看到袁成敏了,我和陆令非等下先出去,找机会跟她谈谈。”
袁成敏?跟虞胜男纠葛二代人的前女友?关关上道地没抬头四处找人,只是点头表示知情。就算这位不出现,明天他们也要找她谈谈了。那效果肯定不如现在这样“不期而遇”得好。
关关只是有些可惜自己不能“擅离职守”,不知道能不能听个尾巴。
“袁成敏教授?”顾殊予拦在了一个戴着黑纱帽的气质典雅的中年女性,“久仰大名,我是顾殊予。”
顾殊予早就锁定了目标,而袁成敏的表现也与其他人不同。她并没有上前鲜花鞠躬,在致辞结束众人排队时,就已经往外走了。
而她的离开也方便了顾殊予和陆令非,把人拦了个正着。
“你认——”袁成敏还没说完,就被顾殊予打断了。他拿出ipad,把一张照片展现在中年女性面前,清冷的声音里有十二万分的笃定:
“我是不会认错人的,袁教授,我想你应该会十分希望和我谈谈。不仅仅是谈这张照片上的青葱时光,还有令千金的事儿——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她已经对本不应该与她有交集的人情根深种了。”
“你是什么意思?”
“袁教授猜我是怎么确定你的身份的?”顾殊予抛出了一个炸弹,“人的眼睛很难骗人。我会发现你,是因为台上你心存顾忌的那个人目光太明显。就算你打扮成这样,他依然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你。您觉得是因为他先慈的关系对您很熟悉,还是因为教授您和令爱长得像?”
顾殊予的软硬兼施还是很有效果的,袁教授很快同意和他详谈。被“家属答礼”环节绊住了腿脚的虞笙目送他们消失在贵宾厅侧门,握紧了双拳。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
顾殊予的豪车里,袁成敏与顾殊予陆令非相对而坐。反正已经被认出了身份,她也就不再隐藏身份,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双泛着红丝的浮肿眼睛。
“我们查了虞胜男的生平,发现种种迹象表明你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存在。”顾殊予说得非常简略,“重要到她为了你,收养了一个与令爱相差年龄与你们一模一样的男孩儿,并要求他在你们相逢同样的年纪与令爱结婚。”
“她这又是何苦!”袁成敏摇了摇头,双眸中都是苍凉与疲倦,这个女人外表看上去依旧光鲜,然而内心早已衰老不堪了。她叹了口气,“她遇到我已经是孽缘,何必还要拖累子女……”
“所以你们在纽约的时候,的确相爱过?”
“是的。”袁成敏干脆地承认了,“我相信你已经调查过了,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和胜男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到现在有时候我还是会想,如果早知道会和她有这样的一段过往,我还会不会在最初的时候,还是那样无所不用其极。我想了一下,我的答案是会的。如果不是和欢欢的父亲结婚,我也没有机会去纽约深造,也没有机会认识她……”
那时候她出卖了自己的婚姻,又与夫家约定了第一个孩子的生育时间,终于得以飞向遥远的美国,通过拿到更高的学位彻底洗清自己身上的村妞气味儿,成为自己心目中“书香门第、上流社会”的一份子。
刚到纽约时,她像一只还未褪去茸毛的丑小鸭,连说美语的口音都透出泥土气息,就这样在那个夏天,一头扎进了华尔街的浮华世界。而她的引路人,就是虞胜男。
那时候她眼中的虞胜男就代表了她孜孜以求,却始终求而不得的人生。她持才傲物,果决专断,霸气凌人,整个部门都在她的支配下,像一台永不熄火的坦克冲向胜利。连她标志性的莫西干头以及男性化的装扮,在她眼里都是那样的明丽又热烈,让她艳羡不已。
而虞胜男对她也似乎特别另眼相看,在专业上手把手给予她指导,在生活中也是她带领她第一次领略了纽约的灯红酒绿。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性向,她就这样一路看着她颠倒众生,直到颠覆了她的世界。
那么多的加班,那么多的单独相处,手指相碰的电流,酒吧共舞的酣畅,看着爱情电影共品红酒,还有只要接通就舍不得挂掉的电话……越来越多的暧昧堆积,她几乎毫无抵抗地沦陷。
直到她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她才从梦幻中惊醒。她在纽约精神出轨,与虞胜男享受欢愉与刺激的同时,她的丈夫在医院里陪床,照顾了他脑瘫的父亲整整一个月。
她知道自己无耻,可也不是没有下限。离开狂欢的现场,她的理性终于回炉。她切断了与虞胜男的联系,不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当虞胜男来找她时,她已经怀上了孟欢。
虞胜男情殇离去,她回归家庭,所有的一切激情都渐渐埋藏在岁月里。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的横向课题资助,她们也许不会有再次的交集。
“那件事后,我们也曾见过几次,不过很快地,我就发现了这样并不妥当。我依旧无法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老朋友相处。所以我提出了不再见面。胜男要我等她一阵子就好,她有办法让我们就算在国内,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