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7、第六十六章 ...
-
当陆令非在顶风冒雪地户外调查的同时,顾殊予捧着红茶坐在电脑前,袅袅的红茶雾气氤氲了他澄澈的眼睛。
关关在盯着手机屏幕飞快地码字,她转发了一条关于S大的微博,正等着前两天跟她互关了的孟欢“愿者上钩”。
只要能搭上话,就可以约见一面来个woman’s talk,让她至少能套出来袁成敏对于女儿的这段恋情是否知情;如果不知情的话,谈地下恋情又是谁的主意。
孟欢这个网瘾少女来得很快,她毫不犹豫地转发并在关关的微博下面留了言。关关随便回了两句话,她便发来私信,邀请关关“面基”了。
关关非常“上道”地以“那个时间有工作不方便”为理由推拒了一次,然后又“深受对方热情感召”地把时间调整了一下,约了明天下午在一间风评很好的英式下午茶花园餐厅见面。
“约好了。”她放下了手机,身体靠着沙发椅背,胳膊遮在眼睛上,长出了口气,顾殊予走到她身后,修长的食指揉按上她的太阳穴,低声说:
“无论多残酷丑陋,错的都不会是真相,而是人。”
“我知道,明知不堪却还是要做,做完之后又想隐藏,人从来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关关头枕着沙发椅的头靠,满眼的嘲讽。
顾殊予垂眸看着她,本来揉着太阳穴的手指轻轻下滑,捧住了她的脸。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关关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我刚刚已经把当年与虞胜男、袁成敏在同一部门工作的人员名单发给了我国外的家族信托管理人,让他找人去取证和调取她们同框的照片,那时她们还都很年轻,如果真的有过什么交集,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世界上,唯有爱情与喷嚏是无法掩饰的。
窗外有车灯的光打进来,是陆令非回来了。他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电脑包走进客厅,就看到顾殊予和关关从书房里出来。
“你的芝士草莓挞。”陆令非向关关示意。
“没有预定你居然也买到了,六哥,我崇拜你!”她惊喜地接过了蛋糕,“怎么做到的,不会是用美□□惑女店员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陆令非拍了一下关关的头,却在顾殊予陡然犀利的目光中收回了手。关关从不在他面前有与顾殊予太过亲近的举动,这让他几乎忘了,只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顾殊予才有光明正大碰触关关的权利。
可他也是关关的兄长,他并没有逾矩。
关关打趣完顾殊予,便捧着蛋糕进了餐厅,切了三块下来放进碟子里,招呼对峙在客厅里,憋着不说话想凭借气场来决定领地的男人:
“来吃东西吧,六哥,你今天还顺利吗?我们这边的调查算有些突破吧。”
一边吃着美味的蛋糕,关关一边把今天下午知道的,他们最新认识的那对小情侣母亲之间很可能存在“不可描述”关系的事情讲诉了一遍。
陆令非听得很认真,他说:“你约孟欢侧面打听一下是对的,毕竟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专案组也不能采取强制措施。而且就算是你们的推论是真的,他们两人的母亲曾是一对儿恋人,也还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袁成敏与虞胜男的死亡会有什么关系……”
关关明白陆令非的意思,专案组和他们所关注的点是不一样的。他们更关注的是切实发生的案件——虞胜男的死因是什么,睡美人到底怎么动的手;而他们更关心的是虞胜男与睡美人杀手的关系,以及她的基金会在乔教授的研究中扮演的角色。像她这样“特别”的人,加入睡美人阵营的原因又是什么?
“你那边呢?查到什么了?”顾殊予问。
陆令非把一只U盘放在桌上。
“我调到了那天的监控录像,在蛋糕店里的。他在蛋糕店时曾经接过一个电话,我之前学过一点唇语,从他说话的嘴型可以确定,电话是一家餐厅,确认用餐时间的。我和电信公司核对了一下,这间餐厅是在陕西南路的某间花园洋房。他在电话里和对方确定了2人用餐,而且说会在11点半之前准时到——可之后他却去了金陵东路,并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我没有搜索到这段时间他有任何的电信通话记录或者社交软件聊天记录。”
“这两个商圈差着3公里远,而且他是从愚园路过去,按照时间来说,他不可能在11点半之前打一个来回。”关关说。
“这段时间的通信记录和聊天记录,应该是已经被消除了。”陆令非说,“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这一天的约会是一场策划好,引逗林江上钩的阴谋。”
“很明显的,睡美人的醉翁之意,是在于六哥你和格拉姆。”关关说道,“那到了目的地以后呢?”
陆令非展现了另外两段视频。
第一段是11点18分,林江拎着蛋糕和矿泉水离开;第二段则是第二天早上,林江拎了一只皮箱,一个人回来。
“这个皮箱好像并不在专案组收集到的证物之中啊。”关关回忆了一下,目光转向顾殊予寻求肯定。
“的确不在。”陆令非也和顾殊予一样很确定,“我已经找过罗哥,让他派些人手去金陵东路商圈收集那天的监控资料,并去店家询问有没有见过林江。”
顾殊予打开他的笔电,罗列了“金陵东路附近的各停车场位置、价格以及与各个知名餐厅的距离”等条件,在3D地图上做地理分析,给陆令非指了条明路:
“先优先排查这几个路段的摄像头,然后再推广到步行10分钟以内其他路线。睡美人也可能对那条特定线路上的摄像头做过手脚,可以作为排查的重点考虑。这会是很浩大的工程……需要帮忙吗?”
“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虽然我在计算机方面能力不及你,但也还没有退化到独当一面也做不到的程度。”陆令非说,“也许会慢一些,但别忘了最笨的办法往往也是让人最无法回避的,最无法辩驳的办法。”
到了约定时间,关关去见了孟欢。
其实并不需要她费心,孟欢对她与顾殊予之间的的“爱情传奇”兴趣爆表,而且完全没有“交浅言深”那根神经。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与关关“交换”爱情小秘密。
缺乏对人与人交往应有的距离感的认知,孟欢的“傻白甜”让关关都觉得有些诧异。
对于孟欢父母之间的事情,关关看过资料。袁成敏和她的丈夫是典型的“嫁人改变命运”的故事。袁成敏是一个除了贫穷出身其他条件都很优越的女性,她通过读书从小山村中脱颖而出,之后便很“经典”地通过与系主任除了家庭出身之外条件都很一般的儿子的婚姻,把原本摇摇欲坠的留校任教名额夯实,并获得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
袁成敏是一个很“豁得出去”的女性,而且本身也足够优秀。她怎么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教导成这种样子?关关完全无法理解。
“这并没有什么不合理。”耳钉式耳机里传来顾殊予的声音,好像与她心有灵犀,解释了这个问题,“袁成敏是个压抑的现实主义者,如果她把孟欢当成是她生命的延续,她会希望女儿能得到她没有机会享受的一切,不希望她被束缚;如果她因为孟欢身上的另一半血缘关系对她心生厌恶,那么冷眼旁观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关师姐,师姐,你还没说呢,你和顾博士的事,他真的是像媒体上说得那么神吗?和这么传奇的男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关关连忙拉回飘走的注意力:“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像普天下所有情侣一样。其实外人觉得他是传奇还是神,对我而言都并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怎么待我就好……”
“是这样吗?真好!”孟欢露出羡慕的表情。
“不用这么看着我。”关关笑笑,摆出过来人的姿态,“虞总对你也很好啊,那天我们在工作,你就那么闯进来,他也还是哄着你让着你的。这已经很难得了。”
“他是对我很好。”孟欢垂下眼眸,“就算我作天作地,他好像都不会生气。好到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关师姐,你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阿笙母亲的事,我也想帮忙。我磨着阿笙很长时间,他才同意我去旁听你们的会议。可会上所有人都侃侃而谈,只有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在厕所里听到那两个媒体公关说不知道真阿笙看上我什么……”
孟欢与虞笙相恋一直都没遇过什么波折,虞笙绅士儒雅,满足了孟欢对于校园纯爱的全部渴望。她会因为虞笙条件太好而焦虑,和前台小妹“监视”虞笙与其他女□□往的情况,把自己打扮得艳丽一些,看起来与虞笙更般配。偶尔也会发生与关关之间那种闹剧,不过这些都不是致命的打击。孟欢对虞笙有一定程度的信心。
可当他们换个背景转向社会,真要面对现实的问题,孟欢发现温室里的爱情根本无法与外界的风雨对抗。她只想谈一场轻松的恋爱,为什么要被人恶意的评判和贬低?
“我现在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阿笙不希望外界知道我们的事。”孟欢有些茫然,“他已经看穿了我,我好像真的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可是如果你要和他在一起,这些就是免不了的事。”关关说,“将来的路只会更艰辛,你是想和他并肩携手,还是在他的羽翼里被保护一辈子?”
“将来?”
“恋爱的结果要么是结婚,要么是分手,你们总要选择一个。如果是结婚的话就更复杂了。不仅涉及到你,还有你的家庭。”关关说,“不过说这个暂时还没什么必要,你还这么年轻,正该享受不需要考虑太多未来的生活……”
“我年轻,但是虞笙却没时间了。他说过想29岁就结婚,现在也只剩下2年了。”
“虞笙29岁那年,孟欢也刚好23岁,正是虞胜男和袁成敏相识那年,相同的年纪。”耳机里顾殊予轻声提示关关。虞胜男收养的孩子,与袁成敏的女儿年纪差与她们两人的年纪差刚好相同,连她儿子想结婚的年纪都和她们相识的年纪相同——难怪虞胜男违背常理收养了年纪已长的虞笙。
这是她早就设定好的结局吗?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会让我的儿子娶你的女儿,最终你的女儿还会是叫我一声“妈妈”。
对于这种穿透时光的执念的脑补,让关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继续问:“23岁结婚的话,年龄也太小了。你父母会赞成吗?”
“我还没跟他们说。他们希望我也能像母亲一样出国留学,可我想留下来。”孟欢抬头看向关关,“我想和虞笙并肩携手,师姐,你能不能帮帮我?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参加虞笙妈妈的告别仪式?我想那个时候走到虞笙身边去……”
“虞女士的告别式,对于虞笙而言也会是非常重要的时刻。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他商量一下,也好让他做具体安排。这是件好事,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向他提出来,也许他也正在等着你向他提出这个要求。”
把孟欢送回了学校,关关摸了摸耳钉式耳机,轻声说:“孟欢虽然不聪明,但是她对虞笙的感情显然是真挚的。你觉得虞笙会被打动吗?就算虞胜男是个控制狂而虞笙也决意要守诺报恩,但是现在虞胜男不在了,这两世情仇也该告一段落了。如果真的没感情的话,虞笙应该可以甩掉孟欢了吧,但是他却没有……”
“客观上说,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能说明问题。毕竟对虞笙而言,现在闹绯闻等于把活生生的把柄送进对方手里。”顾殊予说,“你别想太多,这件事的结局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知道。”关关默默地摇头,“这样纠结的爱恨情仇,能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就算他们两人分手,也未必是件坏事……”
之后孟欢并没有再找关关,关关只和虞笙简单提了一下“和他女朋友喝过下午茶”,这件事似乎就这样翻篇了。在虞胜男遗体告别前一天,关关通过虞家的律师,把虞胜男的血缘亲属们都召集到了虞胜男的家中。
虞胜男的兄长一家虽然脸色难看,但是还挺沉得住气的;但是虞胜男的弟弟才进门就要向虞笙挥拳,被关关的保镖小元干脆利落地制住,按在了地上。他还在不服气地叫唤着:
“虞笙,你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你就不配姓虞。我姐就算养一个狗也知道不会反过来弑主,养你比养狗还不如。是不是你找狗仔队跟着老子的!”
“虞二先生请稍安勿躁。”关关抬手不让虞笙直接和他二叔对上。“先生你最近和媒体关系那么良好,他们止不住对您的关爱也是有的。”
就在前天,虞笙的这位二叔被众多自媒体和营销号“周一见”了,他前脚向网媒声泪俱下地哭诉他与姐姐的感情如何和睦,无法忍受虞笙对姐姐不孝才站出来,转身就去了夜店搂了两个网红脸嫩模饮酒狂欢,被自媒体毫不留情地曝光了。虞笙这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公关公司几经倒手,隐晦地砸了一笔钱把这位“毫无人伦的两面派”简单粗暴地刷上了热搜,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虞笙叔叔一见关关出面,骂得更加“臭不可闻”了。关关连眼角都懒得撇他一下,倒是小元听不下去了,顶着他后背的腿微微用力,叫骂声瞬间拔高了八度,变成了鬼哭狼嚎。
关关恍若未闻,把手中的花放在虞胜男空置的轮椅上。虞大伯皱起了眉:
“虽然是舍弟的不对,但是关律师的惩罚也差不多该够了吧。”
“当然,这次请各位来也是为了商量正事儿的。只要虞二先生愿意保持安静配合,一切都可以谈。”
“老二,够了。这里是你姐姐往生之所,你就算再混也该适可而止!”
虞大伯的震慑力以及小元的武力值共同作用下,虞二叔终于学到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伯、二叔,之前我已经请陈律师跟二位说过了。作为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希望把母亲的全部身家——除了这栋别墅和她的私人用品外,全部都捐献出去。各位也可以从母亲喜爱的收藏中各选一件带走,当做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可以睹物思人。当然,整理母亲财产名录的事情,我也全权委托给陈律师,我和关律师都不会插手。陈律师为虞家服务多年,大伯和二叔想必信得过。”
“捐出去,你确定吗?”虞大伯有些惊讶地看着虞笙。见他坚定地点头回应,又转为欣慰,“你这样做是对的,我支持!”
“全捐了?你是不是傻啊?”
“没关系,二叔你自己精明就好了。”虞笙说,“至于母亲给二叔的遗赠,是我亲手挑的,相信二叔会非常满意。”
他递了一副卷轴过去:“之前曾听母亲说过,她是与二叔您一起接受的书法启蒙,姐弟两人一起描红一起被外公罚字,那是她人生最无忧无虑的快活时光。相信对于二叔也是一样。这是她学描红那年最满意的一副作品。外公还特别找人帮她装裱了,得她收藏至今。相信对于二叔而言,这是睹物思人最好的礼物。”
虞二叔还想说话,却被虞大伯拦住了:“不错,这份礼物很有价值!”
“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这段时间虞家一直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虞女士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安心的。作为虞笙先生的代表律师,我建议尽快、彻底地解决掉问题,以恢复虞家的声誉,并以更好的面貌送别虞女士。”
“告别仪式就在明天了,现在怎么来得及?”
“当然来得及,因为解决办法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