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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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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许是下午睡饱了,这时候半分睡意也无。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北京时间十一点半。
没有手机短信,没有微信消息。
她就像个霎时间失了宠的妃子,被发落到了冷宫,君王再度垂爱的机率怕是渺茫了。那种现实的落差,大得像个无底深渊,她叹息一声,就有绵长的回音,就似魔音般折磨着她的心智。
她不禁想,爱情是什么?为什么会像魔鬼一样,用着姣好的脸诱惑着懵懂无知的人沉浸于它的俊美之貌中无法自拔,越沉迷越能看见那张面孔下腐烂的红肉,即便是这样,也舍不得放下。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迷恋,怎样的疯狂,怎样的病灾。
晏炎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心酸的想哭。
过往的回忆就像洪水猛兽般的吞噬着她,记忆犹新。
她记得,何淼曾经说过:我抱着你的时候恨不得一下子就变老,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一辈子了。
曾说过:我负责做饭,你负责吃饭,将来有了小娃娃,小娃娃就负责洗碗。我要你当一辈子的公主,只能被人宠着。
还曾说过:真想你赶紧毕业,这样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想想要和你组建一个家庭,就觉得这辈子无憾了。
原来说过的情话,也只能做情话,当不得真的。就像胭脂般,初时浓香艳色,后来霉气寡样了,一切都被时光腐蚀的不复原样了。
晏炎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顶,眼泪静流,自眼角滑入耳边,再隐入发中,蜿蜒的泪线就似她的心一般。
第二天,晏炎六点多就醒了,习惯性的看手机,屏幕上就只有那孤零零的屏保,冷漠无情的看着她,没有信息提示,没有来电显示。
打开短信编辑,写了删,删了写,最后还是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放弃了给何淼信息。咬唇将整个身子蜷缩成团,眼泪又不争气的向外跑。
七点多的时候,黄佳佳在房门口敲门,轻声问:“二货,醒了没?”
晏炎赶紧揉了揉眼睛,答:“醒了,醒了。”
“那好,洗漱了准备吃饭吧!”
“好的,这就来。”
“唉,你开门撒,我给你拿套衣服。”
“来了,来了。”
黄佳佳见晏炎低着头,开了门就往床边跑。问:“怎么?没睡够啊?”
“没,我把床给整理下。”
“没事,没事,待会阿姨会收拾的。赶紧去洗漱吧,趁我爸妈还在家,能见上一面,这等他们一出去,又不知猴年马月能碰着。”
“叠个被子,能要多少时间啊!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黄佳佳听晏炎声音带着鼻音,忙问:“是不是给闹感冒了啊!”
“没,打了几个呵欠,就这样了,过会儿就好了。”
黄佳佳看了晏炎的背影几秒,后说:“那好,我把衣服搁床上,你看合不合适。”
“嗯,谢谢。”
黄佳佳说:“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啊!”
晏炎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自己,忙去餐厅。
黄爸黄妈都是生意人,面容自有凌厉之色,见了晏炎,虽说是表现得和颜悦色,但也不觉得有多平易近人。
晏炎忙说:“叔叔,阿姨,早。我在这儿给您们添麻烦了。”
黄妈说:“看你这孩子话说得,这么见外,都是佳佳的好朋友,也算是我们半个女儿。”
黄佳佳说:“哎呀!二货啊!你真是不得了啊!一来就得我妈青眼,厉害!”
黄妈瞪了黄佳佳一眼,说:“那个晏炎啊!我和你叔叔公司有事,要出差几天,这几天你就让佳佳带你好好的玩玩啊!等我和你叔回来了,再好生招待你。”
“阿姨,您客气了,您和叔叔去忙吧!”
“晏炎,我们走了啊!佳佳你可要好生的招待人家啊!”
“知道了,妈!”
“叔叔阿姨慢走!”
餐后,黄佳佳带着晏炎去恒隆逛。
一入商场,黄佳佳就似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十足,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哒哒哒的都不嫌累。
Moschino、Stella McCartney里扫货三件夏款,花了一万多近两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让晏炎也不禁咋舌。
晏炎家并不是大富大贵,妈妈是一高中数学老师,爸爸是校主任,放在地方上说也可以说还行,生活是如鱼得水。也只能算是小资产阶级,与黄佳佳这种大资本阶级的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花钱的手笔自然也没黄佳佳那么豪气。
黄佳佳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咱们穿姐妹装。
晏炎只好说,我再看看吧!
黄佳佳又扯着晏炎去了Tod's店,买了双乐福鞋,又花了四千多,黄佳佳说要送晏炎一双,叫她自己挑,晏炎哪里敢要,直说不是我的风格。
黄佳佳说:“别跟我客气啊!”
晏炎说没客气。
一连几天,黄佳佳都带着晏炎四处野,外滩、东方明珠、美术馆、田子坊等等都去了个遍。
晏炎这才真正的看见二人的差距。
黄佳佳的洒脱是真洒脱。
没有物质的后顾之忧,谁不能随心所欲,活得自由自在呢?
说羡慕吧,有点。但不是羡慕她的家室,而是羡慕她的性情。如果她也能像黄佳佳一样,拿得起,放得下的话,那么也就不会为情所困,为人所扰了,只是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就不是她了。
这天早上,吃早餐时。
晏炎说:“佳佳,我想明天去找工作。”
“这么着急干嘛?”
见晏炎不说话,黄佳佳说:“那好,就明天,我们一块去找。”
“没事,我可以一个人去找的啊。”
“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找?万一迷路了,还得要我去找呢!”
也许黄佳佳的这句话,只是出于好意,又或是密友之间的调侃,但晏炎听着莫名的不舒坦。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么的卑劣。
“佳佳,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还能迷路?再说不是有手机么。”
“我这不是想和你一块工作么?要不去我们去我爸公司做事得了。”
晏炎低着头,看着碗里的小米粥,说:“去你爸爸公司挺好的,但我想做专业对口的事。”
黄佳佳似乎也意识到了晏炎的不开心,于是问:“嗯,你投简历了吗?”
“还没。想着今天投来着。”
“嗯,那好,你投吧,我就不跟着你起哄了。”
“嗯。”
后来各自吃早餐,相继无言。
“在这边不能老管你叫二货,二货的,以后就叫你晏炎了啊!”
晏炎垂着脑袋瓜子,说好。
晏炎觉得她和黄佳佳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她们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又了隔阂,这种似有若无的隔阂感,就像白天里的光,你看不见,摸不着,可的确存在着。
因为晏炎生性敏感,这么大的一个转变,在她看来,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她们的友情就好像回到了最初,互不相识,互相防备,互相探看的起点,这让晏炎禁不住的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话了,惹她生气了?
可她也只是想着,内敛的性格、敏感的情绪、以及二人的差距,这些都让晏炎无法开口问一句,你是不是生气了?
问了,似乎就显得低人一等,问了,似乎就意味着臣服,问了,似乎就瓦碎了尊严。
于是,不问吧。不停的告诉自己:问了,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可是不问,又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于是,问或不问这个问题,在内心拉开了猛烈的拉锯战。就好像两个势均力敌的高人斗法,胜负难分。
晏炎还没做决定,是问还是不问,黄佳佳就说:“嗯,对了,今儿下午我哥回来,听说我带了个闺蜜回家,直嚷着晚上要请你吃饭,你看成不?你要是答应了,我也沾沾你的光,蹭一顿大餐。”
“要不你定位置,我来请吧!总是麻烦你们照顾,我也难为情,怎么说也得让我感谢感谢你们啊!”
黄佳佳笑着说:“没事!我哥有钱。”
晏炎听了这话,就好像踩了尾巴的猫,说:“这不是有钱不有钱的问题!”
对,在晏炎看来,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关平等,有关尊严的问题。
黄佳佳看向晏炎,后说:“那好,你想请我家人吃饭,我也不阻止你,不过要改天,你看怎么样?这回我哥头次见你,怎么说也得给他一个表示的机会吧?男人家都好面儿。”
晏炎说:“嗯,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我先回房了。昨天没睡好,今儿又起得早,我再去补补眠啊!有什么事敲我门。”
“嗯,好,去吧。”
吃过了饭,晏炎回房,打开电脑,在好多求职网上注册账号,只要是与形象设计相关的,都狂发简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寄人篱下的卑微感作祟,也许是想要逃出这尴尬的局面,也许是迫切的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许还有更多层次的想法与问题,但都无从说起。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变得不开心,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使她想入非非,一个随意的动作也能叫她惴惴不安,这种感觉就好像背负了一个定时炸弹般,因为恐惧而变得神经兮兮,因为不安而变得言行失态。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又无法改变这样的自己。
晏炎双手抱膝,将头搁在胳膊上,又情不自禁的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