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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河伯(三) ...

  •   这土匪寨子并不是很大,毕竟都是些女流之辈,能收拾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女匪开了地窖的门,垫着脚对纪长安道:“下去吧。”

      纪长安手持扇子,整了整被拉扯乱了的衣裳,往下瞄着,“这里头黑咕隆咚的……”

      “下去吧你!”没等纪长安反应对方一脚将他踹了下去,个头大的女匪拍了拍手,“咋还那么多废话呢!”

      司命星君眉毛挤成一坨,与几个女匪保持距离感,“我自己来……下面的躲远了,我来了哈!”说完,他纵身跳了下去。

      纪长安扶着摔疼的屁股抬头对已经盖上盖子的上面喊道:“会死人的知不道啊!”亏的他是个不死人。

      抬手扫了一把,“这些凡人……”突然闻着周身是无比的香甜,只是这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想来这里也是四下无人,用点法术也没人看见,纪长安抬起手指,指尖泛起点点亮光,瞬间地窖里亮如白昼。

      “哎,这里怎么这么多酒啊?”司命星君惊叹,忍不住摸着装满酒的酒桶,闭眼闻了闻,“真香,人间极品啊!”

      捧着酒坛子的纪长安忽而想到地窖里太亮会被发现的,特意收了亮光。正巧不亮不暗,他自己能看得见,外面人也发现不着。

      既来之则安之。那花栩栩还真是有趣,给他安排这个好去处,不错,没饭吃无所谓,可是这酒,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纪长安挑了一坛子酒,拿了酒碗,寻了个地方坐下,边打开盖子嘀咕着,“这下好了,有了住的地方还管酒吃,还是人间有情!”

      “真香。”他举手在鼻子边扇了扇,酒香味扑鼻。

      “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查清河伯的事情吧。”司命星君先到了一碗细细品着。

      纪长安点头,“流砚向来清心寡欲,六合八荒他比任何一个都要干净,我怎能由着他们随意施加恶名。”

      司命星君自然领悟纪长安的心情,转了话题,“这么多的美酒,不会是这些姑娘们打家劫舍来的吧?”

      纪长安道:“说不准。”

      司命星君诧异,“一些姑娘们劫那么多酒来做什么?”

      -

      “起来!”突然腰上被人踢了一脚,纪长安抬手胡乱的打了下,继续睡。

      “我让你起来!”那人不依不饶,这一脚踢得更重了,纪长安忽的一下子坐起来,还未清醒的他迷糊了好一会子,终于被一盆凉水给醒的彻底。

      “你们干什么?”纪长安简直跳脚,拎着一身湿衣服气恼的看着这一干人等。

      “假酒害人。”早就醒过来的司命星君早在他们泼水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了。

      “醒了?”栩栩坐在二人对面的椅子上面带微笑,手里捏着鞭子有意无意的捶打着腿。

      “啊。”纪长安无心理会她,这一身湿衣服可难受死了。

      栩栩问道:“好喝吗?”

      纪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回想了片刻恍然大悟,点头,“挺好喝的。不过你们抢金银珠宝没什么稀奇的,抢那么多酒,你是打算去卖啊?”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撕烂了你!”比较胖壮的女匪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纪长安吼道。

      司命星君小心翼翼地拉开女匪,“能吵吵的咱别动手。”

      纪长安也是懵,“我又说错什么了?”

      “你以为这些是抢来的?”栩栩蹙眉看着纪长安,见他木讷的点了点头,良久,脸上又苦楚笑容,“很好。”

      “来人,给我使劲打,把他喝进去的全给我打出来,一滴也不能留给他!”

      司命星君一下子跳开还是不忘替屡次在死亡边缘试探的纪长安求情,“手下留情,毕竟一把老骨头了,打坏了,你们也赔不起。”

      纪长安一听这下急了,忙往后躲,双手举在胸前,“你这女子,怎这般粗蛮……泼妇!”纪长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这个词的,又暗下心亏,说的是不是过分了。这才好声好气卖乖,“打出来,你也不能喝了呀,还是便宜我吧。”

      栩栩对他这个词也没往心里去,想了会子,突然冲着纪长安一笑,摆了摆手,这边有女匪抱来一小壶酒,栩栩拿着在纪长安眼前晃了晃,“陈年佳酿,想喝不?”

      纪长安抖了抖衣裳,很是谨慎的摇头。司命星君走近一步,“若是真的,自然是要的。”说实话,那酒壶扣着盖,他隔着两三米远已经闻到扑鼻的酒香。

      “我自己酿的酒,自然是真的。”栩栩自傲地扬起头,将手里的酒壶往纪长安丢过去。

      纪长安很稳当接住打开盖着凑上鼻子闻了闻,“真是好酒。”等等,抬头带着难以置信,“你酿的?”

      栩栩一脸的都是‘是我酿的’‘怎么样,我很牛掰吧’‘是不是很崇拜我’‘快,磕头叫女王’的表情。

      “看不出来啊!”见纪长安喝了几口,司命星君接过来,温酒入喉,他吧唧着嘴连连称赞,“手艺甚佳,酆都城的御酒师要是有你这手艺,我也不至于几千年来寻不到好久吃。”

      栩栩蹙眉:“什么?”

      司命星君猛然住嘴,竟然一时说漏了嘴。纪长安忙故作镇定的解释,“他是说我们那儿就是缺少你这样的酿酒师,也不至于几千年来,族人都去外市引进别人的酒吃。”

      司命星君看了眼栩栩,见她还是一脸疑惑,又尴尬地笑着摊手道:“对,毕竟偏远山区,穷啊!”

      见栩栩眉间展开,是已经消除了她的疑惑吧,司命星君才松了口气。

      栩栩说道:“你若是喜欢吃,就来找我,我有的是美酒。”

      司命星君也是爽快答应,心里还纳闷这女子怎变脸变的这样快,适才不还要打死他们么?

      “栩栩不好了,那群人又来了。”有女匪惊慌地跑进来,指着外面道。

      众人一听都跟着脸色大变,纷纷惊慌失措地望着栩栩,栩栩也是愣了好一会子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我出去看看,若我有不测,大家一定不要为我出头,琼女寨没了花栩栩还可以有别人。”

      众人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跟着花栩栩出去迎敌。纪长安和司命星君相互对视一眼,轻松一跃,跳出地窖。

      二人悄悄跟在这群人身后,见寨子门口围满了差役和乡村父老,纪长安惊叹:“这是整个村的都出来了吧。”在看,那群人为首的一行中,还有黄袍道士和衣着怪异的神婆,再往后看,几个人抬着一把竹子合成的椅子,上面摆满了贡品,“这是跳大神吗?”

      转身见司命星君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捂着肚子,双腿并拢,搔首弄姿的样子,纪长安一脸的嫌弃,“你发什么浪呢?”

      司命星君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想出恭!”

      纪长安忽而想起花栩栩给他们的那摊子酒,顿时恍然大悟,噗嗤一笑,幸灾乐祸的打趣:“酒好喝吧,假酒害人啊!”

      司命星君脸色都绿了,实在忍不住缩着身子四处找茅厕,纪长安在身后‘好意’提醒,“这里是女匪寨子,应是没有男厕的,你这么做有点下流了哈!”

      司命星君没工夫搭理他,纪长安擦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转眼在看寨子门口,那一群人已经将花栩栩五花大绑了起来,官兵拦住琼女寨的女匪,几个粗壮的男人抓起花栩栩甩手仍在了竹椅上,一行人抬着贡品和花栩栩下了山。

      回身左右顾盼,司命星君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纪长安来不及等,起步跟了上去。

      纪长安一路紧追其后,一行人来至了一处河边,纪长安一顿河水竟然是黑色的,还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尸臭味,躲在灌木丛后的纪长安抬手掩住了口鼻。

      村民祭拜完,将五花大绑的花栩栩连同贡品抛进了河里。纪长安眸子一撑,这些人还真是缺德,随之抬手准备救下花栩栩,却突然浑身一怔,没有生命体征了,“怎么会?”

      村民都冷眼看着沉入河里的花栩栩,等到河水完全没有了涟漪才肯放心离开。

      有人朝着河里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扔了那么多次还不死,看你这次死不死!”

      众人准备离开时,突然一个黑影自河水上闪过,众人分分回头,黑漆漆的长河一望无边,河水平静无波澜。

      村长冷冷打了个寒颤,这条黑水河本就罪孽深重,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条河底下埋了成千上万的人。魔罗传里还记载过几千年前这里可是人间地狱,有个大魔头在这里设过地宫,丧生在这里的人、魔、妖甚至大罗神仙不计其数,后来那魔头死了以后这里经年累月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条河。河水呈暗黑色,常年腥臭无比。偏偏河伯大人选了这条河做道场,村民怎么会不害怕。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河水激起一条巨浪,朝着村民袭去,众人吓得分散四处逃窜,跑的慢的人被河水活生生的吞了,确实是吞了,那些村民被河水撕成了肉沫。

      巨浪中央的漩涡处有一个黑黑小小的人影,纪长安大吃一惊,大喊一声:“花栩栩!”但是他敢确定的是花栩栩不是幕后主使,她周身被一根根肉眼所看不到的细线提着。

      纪长安连忙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河水能吃人,可谓是骇人听闻。迅速劫在河水与村民之间,以灵力挡住凶猛的河水。“哧,力气真大!”

      村长趴在地上吐着嘴里的黑水,哭着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们要害你,河伯看中的人,谁也救不了。”忽然村长似中了邪一头撞开了纪长安,河水瞬间把他撕个粉碎。

      一股强大到纪长安都畏惧的力量自河水里涌出,纪长安拼力抵挡,瞬间四下寂静无声。纪长安一个人站在原地,双眼撑大,难以置信的扭动脖子,一瞬间,还不知道是操纵河水的是谁,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这些人全杀光了。这个人是何其恐怖。

      追上来的司命星君看纪长安有些恍惚的蹲在河边,快步跑上去,惊魂未定道:“都死了,寨子里,男的女的,所有人都死光了。”

      经过刚才那一幕,司命星君带来的消息,他也早该想到的。

      司命星君道:“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一瞬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所有人,而且还吸干了精气,现在寨子里满地的死尸残骸。”

      司命星君说完四处张望,“他们人呢?”

      纪长安望着漆黑的河水,一动不动,“都死光了。”无论河水里还是陆地上,都完全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这个地方只剩眼前所看到的一样一片死寂。

      “不会吧?司命星君一愣,他转身四处环视,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带血的肉沫,顿时提心,“花栩栩呢?”

      “没有花栩栩,她本就是个死人!”纪长安冷冷开口。

      “你说什么?”司命星君更是愕然,忽而一怔。自己好像无意间碰到过花栩栩的手,是冰凉的,而且她说起话来,有力无气,分明是一具死尸了。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寨子上的那些女匪是怎么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

      “是傀儡术,她被人控制了。”纪长安道,“你忘记了吗,花栩栩是双瞳,但是世间双瞳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她眼睛里多出来的那一双瞳孔会自主转动,不像是她的。一定是有人练就傀儡禁术利用死后的花栩栩养成走尸来害人,怨气越重的走尸越是可以控制的得心应手。这个背后的人阴毒之心不容小觑!”

      “遭了!”突然纪长安一怔,赶忙起身飞身奔回琼女寨。

      果然如司命星君所言,寨子里无一生还,死尸堆里的纪长安冷眸一瞥,阵阵阴风自树林而来,浓重的腐臭味愈来愈强烈。

      刚才使用灵力过度加上身上有伤,这会子功力大损,那群家伙这时候出现,当真是找准了时机,要不说这幕后之人不是要以绝后患,他还真不信。

      “若本座没记错,自渡灵杀尸以来,本座向来手下不留情的,就算结仇,也是到了冥界那边,人世间何时有的这些仇敌呢,不过也好,省的我去找你们了。”纪长安厉吼一声,灵符击向浓密的树林中,“今日,便是尔等与阳世道别之日,让本座就地解决了你们!”

      话音刚落,一波接一波数不清的走尸大军成群的扑向纪长安,注入灵力灵符受纪长安驱使,这东西他见惯了,所以动起手来轻车熟路。

      “这也太多了啊!”司命星君一面杀走尸一面抱怨。

      数道灵符齐发,杀尸的速度敏捷,不是恋战的时候,这些杂碎早晚有一日会消灭殆尽,这群走尸皆与黑水河有关,到底是谁养就的,这是纪长安心头的一大患,若不除掉这阴险狠毒之人,怎对得起他刚刚得来的‘天师’称号。

      “老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命星君拼力抵挡,一个一个的杀实在太吃力的,等把这群东西杀光,自己也得累个半死。

      纪长安跳出尸群,抄出缚魂绳三下五除二,将红绳缠绕在的几棵树上,形成一堵墙,他就站在红线墙后等着走尸扑过来。

      大群的走尸涌上来,本就是仙物的缚魂绳织就的网,灌入了纪长安的灵力,更是比自身强大无比。看着不断涌上走尸被缚魂绳焚烧殆尽,司命星君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叹道:“这玩意,还真是个宝贝!”

      纪长安觉得这缚魂绳好是好,只是太慢了,他是个急性子,耗费不起太多时间,本欲输动灵符,刚一用力,浑身彻骨的疼,突然一阵清风徐来,一白衣白发的男子突然出现,一掌朝着纪长安击去,纪长安并不躲闪,手掌击中他的右肩,力道很轻,原是来人正给他输送灵力。

      “流砚?”纪长安惊喜万分,“你来的真是时候。”

      流砚淡淡警告:“莫分神。”

      纪长安顺着流砚给他的灵力,抄出灵符用力一抛,无一不中。

      就连一向斗嘴的司命星君也跟着赞叹,“哇偶,厉害!”

      纪长安与流砚对视了一眼,二人联手,一人防,一人攻,待将走尸杀光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纪长安收了缚魂绳,笑着道:“流砚,你不是去了昆仑墟吗?”

      流砚淡淡道:“只是拿些东西,快去快回。”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递给纪长安,“我自己练的药,可治你身的伤。”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放心服用”。

      纪长到了几粒就吞入腹中,“还是三哥待我好。”

      司命星君赞同地插嘴:“那是,只问天地人间,谁有上神流砚待你更真心,没有!”

      纪长安嫌弃道:“哪都有你!”

      二人正斗着嘴,这时流砚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蜜饯递给纪长安,纪长安迟疑了片刻,笑嘻嘻地接下来,“我的三哥哎,您老人家可是给我买了四千年的蜜饯了,我的牙跟你有仇不是?”

      流砚一脸无辜,“怎么,你不爱吃了?”

      纪长安捏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嚼着,故作很开心的样子,拉高了音调,“爱吃,我爱死这个小东西了。”

      流砚负着双手于背后,唇畔掠过一丝笑,“那我以后再买给你。”

      纪长安‘啊’了一声,嘴角抽了抽,“好,好!”

      司命星君悄悄伸出手,想捏一颗蜜饯吃,被纪长安眼疾手快且嫌弃的打掉了,故哼了一声,骂道:“小气。”

      流砚默默望着纪长安,突然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再遭受这些。”

      说完这话,纪长安一愣,抬头对视上流砚的眸子,跟着吃惊,一向温润如玉的流砚眼眸都冷了。想了想知道他是说自己受罚一事,便摆手,“这有什么,打几鞭又不能把我怎么着。”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有气无力的,浑身僵硬的难受。

      流砚从昆仑墟回来便听说纪长安私自放走孟婆,被冥帝施以鞭刑,剔骨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是冥界为了处罚犯了错的鬼差或者鬼将而设置的,一鞭下去能要了一个鬼差几百年的修为。纪长安是凡人之躯,三鞭下来,没要他的命,已经是不错了。

      灭了走尸大军,三人并未停歇,流砚唤了白龟与纪长安奔向长安城。

      却不知,在刚刚离去的地方,被杀掉的走尸重新组合恢复,黑衣青年站在树枝上,右手食指缠着一条泛着光的傀儡线,蔑视了眼纪长安离开的方向,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丑陋狰狞,乍一看还以为这人长了一张鬼脸,唇畔是意犹未尽的诡笑。

      “这场戏,要好好唱才有趣。”

      他宽袖一挥,大批死尸听话的钻入地底,青年折扇一收,纵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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