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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盛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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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栀子花娘子与裕鑫城背景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洗脱我的嫌疑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与此同时华岳也表示,如果之后裕鑫城再出现这批藏品的线索,他会第一时间转告我。在这件事情上华岳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相信他与盖迪曾是朋友,但他帮助仅仅是出于对了老友故旧的交情仍让我疑惑,我考虑了再三,还是跟他说:
“我很感谢你,不过有句话我还是如实说了,如果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其实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不想太被动,也不想欠人情。
“等你处理完之后,我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华岳倒是很直接,这点我很欣赏。
“跟裕鑫城的事情有关?”我问。
“关系不大……”他想了想说,于是我作了一个没有问题的手势。
朝泰宾馆的走廊安静得犹如太平间,我眼前不断闪过杨灿的脸,两天里我所有的焦急与狼狈他都看在眼里,就在昨天上午,他还跟往常一样泰然自若地给我泡什么鬼咖啡,说什么调取录像监控之类的鬼话,真的有人能将骗局演绎地如此真实么,我想到一个词儿——戏精。
也许真跟华岳说的一样:对身边的人下手总是比较容易得手。
三年前,我在梅教授的推荐下有幸跟着陈一泰老师学习,遇到了学成归来的杨灿,其实以他的专业能力,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学术专家,但他最后却还是选择进入拍卖行,从事古董交易的工作,这背后固然有着经济条件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其实是一个好胜心特别强的人,这一点在后来的学习工作中表现得很明显,我却完全理解为是青年才俊的意气风发而全然忽略了。
我从小就是个特别普通的孩子,成年后的经历可以几乎可以用“不值得一提”这个词语来概括,而五年前发生的插曲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没有专业背景,缺乏古董鉴定的经验与人脉,更不是来世家出身,在陈一泰门下那些出色的师兄弟中显得格格不入;事实上,同门中,只有杨灿跟我关系近一些,其他人根本不怎么联系,在这一点上,杨灿也觉得非常奇怪,他甚至有一次开玩笑地跟我提出来:
“肖海,你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为什么还要赖着浪费时间。”
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他的真心话,所以他才处心积虑送了我一份“滚出圈子”的大礼。
回到车里,我克制不住烟瘾,又连续抽了好几根,然后吞下差不多半盒数量的薄荷糖,给高斌发了一条微信文字,并且附上了胶带照片作为证据,高斌还是没有回复,我不意外,这件事情他也需要时间考虑,毕竟杨灿是他最重要的臂膀。接着,我又翻到杨灿的朋友圈,最新发布的是一张他妻子与知名女歌手的合影,他妻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洁白的牙齿,神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专注,看得出是一个很独立的女性,谁会不喜欢这样漂亮又有能力的姑娘呢……正当我看着手机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我的车窗玻璃。
“我觉得,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来的人是华岳,进到车里之后,他被烟味呛得咳了好几声。
“我点麦当当的外卖,你最好还是吃点东西,你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公司的答谢会地点在1933,曾经的远东第一屠宰场,现如今却是个十分文艺的场所,很多新电影的发布会、明星见面会选在此处,连郭敬明的《小时代》也在这里选过景……以前盖迪很喜欢这个地方,几乎每周都要来一次。这是一个结构非常复杂的建筑,我们走遍了这里的每一条通道,无论是人走的那种还是牲畜走的那种……那些诡秘的传说给我们的探险增加了一些刺激的成分,玩饿了我们俩就去二楼半的面馆吃面。
“这里是个迷宫……”盖迪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脏。
之后1933的商业化进展很顺利,几年间就成为上海的文艺地标,大大小小的公司也因此迁入,原本很多的空间与通道都被改造了,再后来面馆也搬走了,我就很少再来了。
我还是想给杨灿留点体面,在被女接待告知高斌与杨灿正在谈一个重要客户的时候,我选择等待而不是直接冲进去。华岳的长相很吸引女孩子,三言两语就逗得那个女接待露出笑容来,虽然她还是拒绝了华岳同游1933的邀请。我不在意被忽视,相反的,被忽视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是将近三个小时的等待,我坐在面馆旧址对面的楼梯上,看着光线一点点变化。在此期间我甚至想起了两年前,我跟杨灿被困在深山的一个古窑址,本来约好的司机没有如期而至,我们只能望着残阳等待,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可能就在死在山里了,估计烂光了都不会有人发现的,杨灿比我不淡定地多,他用了很多办法想让我们脱离困境,但因为手机信号实在太差而失败了。最终,我们还是顺利脱险,原因很简单,司机喝醉睡过头,后来天黑了路不好开又耽误了很长时间……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时候,杨灿几乎都哭了出来,我只好不住地安慰他,这副表情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好笑。
一墙之隔的宴会厅里,流淌着高雅的古典音乐,是我分辨不出来的曲目。猩红的地毯,猩红的巨大柱子,从天花垂落着的数面印着“C”字母的旗帜,客人尚未到齐,盛宴还未开始……我缓步走了进去,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他今天身着一套浅香槟色的西服,举手投足间潇洒地要命,站在绚丽明亮的光线之下,他全身的颜色仿佛轻了一个色号,这种轻盈的感觉使得他完全融入了这个大厅的温度里,他从侍从的托盘上捏起一个水晶酒杯,抬眼就看到了我,他不很明显地冲我打个了招呼,嘴角勾起了迷死人的角度,转身慢慢向我走来……
“杨灿,不知道这个表情,你还能保持多久。”我心跳开始加速,是一种混合着紧张与愤怒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