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星》三水折俞

19、装星星

　　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

　　程之阳不知道高星用了什么法子，每天晚上都能从保安叔叔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进出校门。要知道，启行高中的保安是出了名的鹰眼，不管你批什么通校生的皮，一抓一个准。

　　关于这个问题，在高星第二次送她回家的时候，程之阳就问过。当时某人一脸得意，十分欠扁地回答：“秘密。”

　　这天晚上，高星依旧准备送程之阳回家。
　　程之阳从小撒谎就涨脸，还没走到保安室，眼睛就开始控制不住瞟来瞟去，生怕高星被发现，吃个全校通报批评。
　　高星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大摇大摆出了门。

　　心里的好奇就像六月蚊叮下的红疙瘩，越挠越痒。

　　“再问你一次，保安叔叔为什么不抓你？”程之阳抬头问。

　　高星窃笑：“抓我干嘛，我又没犯法。”

　　两个人是并排走的，程之阳隔着衣袖掐了一把，扔下一句“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快步往前走。
　　高星嗷嗷叫痛，追了上去。

　　痛个鬼，根本就没几两肉，拧都拧不动。

　　高星几步来到程之阳身前，脸凑得老近，故意问道：“生气了啊？真生气了吗？别生气啊。”
　　换来的是程之阳的一声冷哼。
　　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欠收拾。

　　虽然学校门口是条大路，容得下两辆车并行，但有了小摊贩的加持，路上的人不仅仅只有学生，沿街的居民也会到点下来吃点儿，尤其是刚放学的那半小时，人最多。

　　高星一边倒着走，一边观察程之阳的表情，逗弄逗弄她。
　　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

　　程之阳眼见他已经接连撞到好几个人，一把把人拽到身边，语气不善：“你再不好好走路，摔死你活该！”

　　高星连忙讨饶：“好好好，别生气，我好好走，好好走。”

　　程之阳没理，爱走不走。

　　说笑间，程之阳家也快到了。
　　高星心道不好，不能让她气一晚上，不然明天指不定还能不能送都不一定，赶紧把钓了某人一晚上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别走那么快嘛，走那么快我说不完，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出来的啊？”

　　程之阳慢下了脚步，分过去一个眼神，示意继续说。

　　高星：“很简单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什么意思？不懂。”

　　“这还不简单。我朋友说自己通校证丢了去补办，我给他游戏上冲了个皮肤，他把照片换成我的了。怎么样，厉害吧！嘿嘿。”

　　是了，她忘记还有通校证这一茬了。

　　“不会被发现吗？照片和人对不上啊。”程之阳真诚发问。

　　高星继续沾沾自喜：“嘿嘿，那天运气好，他朋友在德育处帮他弄的。真是天助我也！”

　　“那你朋友呢？他自己不用吗？”

　　“他再办一个就好了啊。”

　　好吧，不得不说，人的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其实每晚偷溜出来买个宵夜再回去的住校生不在少数，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能放一马的就放一马。压迫久了，把学生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呢。到时候搞什么夜不归宿，人也找不到，那才麻烦大了。

　　有道理，程之阳点点头，还有个问题没解决。

　　“那你以前也没说要送我啊？”

　　“以前，以前，你又不和他们一起回家。”高星脸色微变，支支吾吾。

　　程之阳眨了眨眼，纳闷：“他们？谁啊？”

　　“你说呢。”高星朝她露出一个笑，就是这笑容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灯柱下的光忽明忽暗，高星的表情和某个时刻重合，程之阳瞬间福至心灵，明白这是打翻了醋缸。
　　上个学期她都是和柳妍一起回家的，后来柳妍和张海他们几个玩得好，顺带着她也进了小团体。因着几人都是租了外面的房子，而且相隔不远，这学期便一起回家。

　　高星的目光在程之阳面上流转，看着这越翘越高的嘴角就知道又要被某人取笑了。

　　果然。

　　“早说嘛，吃醋啊？”

　　程之阳双手插袋，晃了晃脑袋，眉头别提多舒展了。早上起得早，扎的是丸子头，圆圆的小啾啾就像小鸡啄米，随着脑袋的晃动一顿一顿。
　　高星没有回答，忍不住捏了一下，好玩。
　　再捏一下，白得发亮的鞋头上多了个黑乎乎的脚印，姐姐新买的匡威1990惨遭毒脚。

　　学校扎堆的的地方，小摊贩数量敢说第一，补习班就能称第二。尤其是几个距离相近的学校，补习班更是遍地开花。

　　为了方便学生上下学，老板们大多都把驻地安在了校门外沿街的民房里，朝四面八方辐散开来。

　　市内的师范生是性价比最高的劳动力，教些排名500开外的学生绰绰有余。教的方法也很简单，随便给套卷子，学生刷题，做完了对答案，不会的讲讲。两个小时过去，学生会不会不清楚，家长心里有了安慰。

　　好学生的需求更高，授课的基本上是退休的老教师，或者是年轻老师接私活。老师们同样是刷题讲解，但更多的是拓展同类型题目，举一反三拔高了讲。

　　理科一直是程之阳的弱项，哪怕高二如愿进到了文科班，不用学怎么算都死机的物化生，数学这座必考的大山依旧横亘在路前。
　　文科的数学比理科简单，她的及格分还是不够看。

　　邱女士不知道从哪打听的消息，给她在校门口找了个补习班，和学校一墙之隔，说是安全和学习双重保障。
　　程之阳不排斥，她也想让自己的成绩上去。

　　补习的时间定在了每周六晚上，不管是大周还是小周，都不会冲突，反正现在除了寒暑假她也不回家。

　　上了几次课，程之阳对老师的印象还可以。
　　虽然看着年轻，一听就是外地口音，但是在解题上确实有点东西。原来她对立体几何的大题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偶尔能添对辅助线了。
　　有感觉做题就快，成功解出题的时候，程之阳内心涌上一阵清澈明确的情感——快乐。

　　当学霸真好啊，连昨天和高星的不欢而散都忘在脑后，以至于在下楼梯时看到那个倚在车边的熟悉的身影，竟然有点恍惚。

　　昨天两人闹矛盾的原因不太好说，毕竟每天吵吵闹闹的，一句话说不对就是一次世界大战。
　　本想等放学后再掰扯掰扯，哪想到高星老早不见身影，程之阳的脸色多云转阴，以为又要冷战了。
　　现在看来，某人早有预谋。

　　台阶下到最低处，高星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招牌笑容，几步上前接过程之阳的手提袋，牵着手把袋子挂到车把手上。一边挂，一边偷瞄，还好，没有把手甩开。

　　上周就听高星一直念叨买了辆山地自行车，他爸要借去上班，他说什么都不肯，宝贝得不行。程之阳还吐槽他不懂得尊老，现在看到真车，连她一个女孩子都表示有被帅到！

　　自行车通体呈暗紫色，没有车篮，牛角似的车把上套着乌黑发亮的防滑套，金属杠上印着醒目的logo。车轱辘很大，连着时尚的车身，就像驰于黑暗的行者，隐秘却嚣张。

　　启行高中在乡下，程之阳算了算时间，骑过来少说也得二三十分钟，瞬间气消了大半。

　　和程之阳相处这么久，高星察言观色的本领愈发精进，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收入眼底。

　　转身一个跨坐，他撩了撩刘海，向后甩头：“女王大人，上车！”

　　一般来说，山地自行车是不能载人的。程之阳这才关注到，后车轱辘上装了坐垫。

　　高星见缝插针，“这是我装了一下午的，以后就载你一个！”

　　程之阳听完，什么气都烟消云散，女王气势满分地让他下了车，让他坐到了后座。早就想骑自行车了，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啦。

　　高星乖乖下车，到一边扶好。程之阳走到车边，握着把手自信跨上车。

　　尴尬的事发生了，脚尖触不到地面失去稳定，程之阳的身形摇摇摆摆间就要跌落，还好高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踩实了地面。

　　该死的高星，没有调前座！腿长那么长干嘛！！

　　高星正欲发笑，哼气声才出被一记眼刀杀了回去，默默闭上嘴巴，蹲下调整前座。程之阳气呼呼地拍了拍他抖动的双肩：“笑，笑什么笑，就你腿长！”

　　高星可不敢再骄傲，憋着笑说：“没有啊，我哪有，我腿一点也不长的，比你短多了。”
　　呵呵，程之阳又补一脚，踹上某人屁股，腿长了不起！

　　重新调整好高度，程之阳稳稳上了车，高星坐到后座。

　　后座重，前座不稳，一开始车歪歪扭扭的，像是在表达对新主人的不满，骑了一段才安静下来。

　　高星没见过程之阳骑车，生怕又摔了，不敢抓人，怕一用力重心不稳倒翘起来。于是一只手抓着屁垫，一只手虚虚环着对方腰部。

　　补习班到出租屋的距离不长，约莫一百米。两个人有意磨蹭，你骑一会儿，我替一阵儿。

　　一家接一接的店铺打烊，明暗交织，两个人的身影越过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飘摇在深蓝色的夜空上，就像那难以言喻的未来，隐隐绰绰。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