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印师和守墓人》生炸排骨

3、第三章 导游

　　江程是一个电动车修理工。祖孙三代都是修理工。因此，江程在这里修电车还是颇有名望的。

　　但其实，江程本来不是修车的。他是珙县第一个上重点大学的学生。当时成绩出来，连县长都来过。这让原本低调的江家老小出尽了风头，大家伙似乎才突然发现老江家挺能挺会出人才的！

　　突如其来的关注让江程的亲人们很不安，爷爷老是念叨：“树大招风，低调沉稳才好。”他爹倒是不说话，只一根一根不停地抽烟。

　　当时江程很不能理解亲人们的这种反应。他娘死的早，他爹忙于生计也没怎么照管过江程。江程从小就养成了这种沉寂漠然的性子，但不论怎么说考的好都是见好事，怎么就会让家里人担心成这样，江程不知道。

　　直到大二那年，在外地上学的江城突然接到父亲去世的电话。这让江城难以置信，一向健硕的父亲怎么就突然……

　　他匆匆回到家料理后事。这期间爷爷懊悔沮丧而又无法言说的悲痛，父亲蹊跷的死因，还有从小到大隐约听到看到的秘事，印证了江程一直以来的猜想。

　　江程从学校回来后就没有再回去，他接替了父亲的工作。安心守着这个修理铺。他的这举动也曾引起一些人的热议，但时间总会以它博大的包容平复一切，也会以它的漫长从容潜移默化一个人。

　　渐渐地人们就发现这个修车的小伙，有着跟他父辈一样好的手艺，虽然不大爱说话，也总感觉不易接触，但对人一定是谦逊有礼的，只是没有上完大学是有些可惜。

　　再后来，大学生在珙县已经没有什么稀奇。人们总是最善于淡忘，每天月每年都会有不断新奇的事情发生。现在在大家眼里，他就是修车的小江、江哥，或者江师傅。

　　这不，江师傅今天起了个大早，太阳才微微露出殷红的半圆。

　　他一向是在院子里的深井里打一桶水，然后在院子里洗漱，顺便还能擦擦身子。

　　拾掇完这些，就该准备早饭了。往常都是去街口买点油条豆浆什么的，今天江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家里做吧，小平都抱怨天天吃油条都吃出口疮来了。

　　厨房就在正屋旁，几块木板零零时搭起来的小黑屋，连门都没有。

　　江程弯着腰进去，洗米洗菜，准备做点稀饭和小菜。

　　不多时，早饭就准备的差不多了。江程看小平还没有醒来，就先去前院修车去了。

　　结果这一修就是一上午，江程也就趁中间江平醒来吃了个早饭的时候略有休息，余时间都在不停地干活。

　　江平虽不过八九岁，但也让哥哥省心。吃过早饭就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去了，偶尔抬头，见哥哥一直闷着声修车。虽然他觉得哥哥跟往常一样，总有干不完的活，但今天哥哥好像不太对劲，但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不对劲。

　　中午十二点半。江程终于把上午的活干完，起身收拾落在地上的工具。他这一上午修理把这几天积累的都修了修，可算能清闲一下。

　　江平看哥哥干完活，早就打好一盆水给他洗洗。江程就着香皂，来回搓洗那满是油污的双手。刚刚修车的时候，身上衣服也沾上的有，江程索性把上衣脱下来顺便洗了。

　　他洗得快，洗完就直接把衣服晾在绳上。整理好这些，他似不经意瞥过院子大门，转身进屋了。

　　一上午，一个人也没来。

　　方程这边，昨天实在太累了，一觉醒来发觉都已经一点了，直呼自己误事，掌风呼呼地往自己额头上拍，嘴里叨叨着：“起床起床！”结果仍是在床上瘫着。

　　哎呀，外头太热了嘛，本仙女怎么能冒着毒辣辣的太阳出去呢！

　　还是在这里再睡会儿，等晚些时候太阳下山再出去吧。方程做好心里建设，心安理得地卷着被子滚来滚去，折腾够了又沉沉睡去。

　　好吧，等我们程仙女再次醒来，太阳也已经落山，再没有什么借口赖在床上。方程终于迟迟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一头进了浴室。

　　一番梳洗后，方程慢悠悠地出了门。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她今天的计划是找到那个旅行社，然后找个导游，明天去清凉山走一遭。不过，这次方程留了个心眼——这个不靠谱的旅行社估计介绍的导游也不靠谱。

　　她没对这个导游有什么期待，倒是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人，今天去问问炒面小哥，估计人家还能认识。想到这，方程感觉斗志满满，头一次见到这么不爱说话不通人情的男人，可自己偏偏就被迷的不行。哼哼，我就不信撩不动他！

　　方程先去前台小妹那问她知不知道美好时光旅行社，人家回答是摇头，许是看方程一个人旅游不容易，人家好心提醒，怎么不试一试手机地图。

　　姐姐，如果能搜到我就不问你了呀！算了，还是去拉个路人甲问问吧。方程谢过前台小妹，去找路人甲了。

　　可别说，方程一问还真问着了。一个摇着蒲扇散步老头说他知道，就在他隔壁，但是好像最近一年多都不干了，不过人还在，要是需要个导游，人家肯定也愿意接活的。

　　方程听完一脸懵逼，都不干了呀，我是报了个什么旅行社啊！不去不去了，找炒面小哥去。

　　老头看方程的表情不对，赶忙热心推荐：那人很不错，是正经导游，收费也不贵，要不是这几年旅游不景气，他们肯定还继续干呢！

　　方程：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谁料这老头还是个热心肠，见方程没反应，连蒲扇也不摇了，急忙忙给方程引路，“姑娘，就在这附近，三两分钟就到了。”

　　方程也是个大胆的，也不好意思不给老人面子，起身跟上。

　　确实不远，老头带着方程到一家院子门口站定，指着电动车修理的牌子说这就是那个旅行社。

　　方程：……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跟老头道声谢后转身就要走。

　　谁料到这老头竟朝院里头喊：“小江，小江在吗？有人找导游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掀起门帘，缓步走出，一身黑衣，双手插在口袋里。

　　居然是他！

　　方程三步并作两步越过老头，奔到江程面前，“怎么会是你，你是个导游？”

　　江程瞥她一眼，淡淡地回她一个字：“嗯。”然后看向那老头，“王叔，谢谢您带她过来。电车我修好了，一会儿我给您送过去。

　　江程见方程欢脱成这样，也没理她。说罢便转身进屋了。方程腆着脸赶紧跟进屋。

　　正屋看着不大，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客厅里摆放的全是一些老旧的桌椅板凳，还有一台很有年代感的电视机。里屋被一卷竹帘隔起来，看不到内里。

　　方程好奇地打量完，才发觉人家已经盯着自己老长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她露出尴尬的笑容，轻咳一声，开口“原来你是这旅行社的导游啊，可门前牌子上不是写的修电动车么？”

　　问完就后悔了，还不允许人家有个兼职？方程感到有些羞愤，把脸低向一边。

　　江程没接话，转身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方程一看，果然是干导游的。嗯？江程，竟然跟自己一个名！方程暗暗窃喜，“怪不得我说我叫方程的时候，你眉头还抬了一下。”

　　……我说了什么？方程想要掉自己的舌头！

　　江程想是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坦然说道：“前些年干过几天导游，现在导游证都过期了。”

　　方程：“导游证过期又不是导游过期，没关系。包你一天要多少？”

　　……

　　我刚刚又说了什么？！

　　“一百，既然你不介意找我这个野导，就一天一百。”

　　“行行行，”方程忙不迭地点头，“那个，江程，我听人家都叫你江哥，我也叫你江哥吧，今后我还要仰仗你呢！”

　　江程不置可否，没说同意，也没拒绝。

　　方程见势往下溜，“江哥，我没什么经验，要是登山我该做些什么准备？”

　　江程睨一了眼她的鞋，方程也赶紧低头——坡跟小白鞋。

　　“最好穿裤子，你这鞋不行。”

　　“这样啊，我出门匆忙，就带了一双运动鞋，穿着它还蹩脚不舒服。”方程娇声说道。

　　“现在去买。”江程简单给出指示。

　　“可是我不是很懂鞋啊，现在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买。”她仰头望着江程，忽闪着大眼扮无辜，努力掩藏内心的小九九“江哥，要不你帮我参考参考吧。”

　　江程看着她，又跟没看到一样，“现在没空。”

　　“那就明天！”

　　“明天？……那你准备什么去清凉山？”江程反问。

　　“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才能去啊！”方程回答的很有心机。

　　江程内心：……

　　“那就明天早上去买，晚上登山。”江程草草进行安排。

　　方程的注意力都被晚上这个词吸引了：嘿嘿，晚上啊？晚上好啊！

　　可惜并没有让她开心很久，江程说：“现在不早了，方小姐抓紧时间回去吧。”

　　方程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没黑。好吧，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可是来这一趟，连坐都没让坐，连口水都没让喝。走就走！

　　江程把她送到门口，说了句再见，反身回去了。

　　方程不死心，问道：“你现在真的就那么忙？”

　　江程脚步一顿，认真回答：“一会要做饭。”

　　我XXX！

　　方程终于没有忍住在内心骂了一句。哼，明天我要是先跟你说话，我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