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霉完霉了（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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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最后一个虚影也随着闵郯的习得而消失，熟悉的身影又再出现了，但这次只能勉强看出身形轮廓，并不能看清容貌。
“虽然你已经学会了，但最重要的修为你还没有。这恕我无能为力，毕竟修为是要自己积累才能步步踏实，以免根基虚浮。”
闵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传达出声，只能继续听讲。
“你现在应还是凡人之躯，想要脱凡需要的不仅仅是运道，还需要充足的灵气，再不济也需要一个能够隔绝外界骚扰的地方。我并不知你如今是肉身来见我还是神魂离体，但此地一定是只有你一人的地方我才会现身，所以你可以在此先引气入体。”
引起入体是刚刚耍口诀的那堆演示里的第一个，闵郯现在自然也是有了理论知识的。
闵郯也想知道这修炼的感觉如何，于是听话地盘腿坐好，双手捻指掌心向上端放膝盖上，深呼气，再缓缓吐出浊气，随即闭眼感受。
良久，慢慢地再次呼出一口浊气，闵郯神色复杂地看下模糊的白影：“经络穴位……我不知。”
毕竟他学的是设计不是医，最多就知道身体的骨骼肌肉比例，并不能知道藏在其中具体的经络穴位。
口诀他是知道了，手诀他也看熟了，但体内灵气的运转方式却没有跟上。好比知道了一块电路板有什么功能，却不知道使用时电流是怎么经过里面的导线和过孔。
之前忆起的记忆并没有因为这番学习就全数唤醒，他能忆起鼎盛时期体内灵力是如何循环，他也能忆起某些常用的法诀是怎么使用的，却不能想起最初是如何成功引气，并让灵气存在丹田不会流失。
小说里头不总是学会了口诀坐下就自动会运气吗，为何他完全感受不到这种待遇？闵郯想想有点郁闷。
白影没有回复他刚刚的话，闵郯试着把知道怎么使用的法诀和口诀一一对比，最多就辨认出天池、足因、中枢、气海等常用的穴位，其他仍然无功而返。
叹了口气，闵郯想要放空脑袋，却突然想起，他之前确实是不经意地成功把《化浊诀》运转了一遍了的。
虽然入睡前的那一幕十分尴尬，但当下有成功的案例，正好用来抛砖引玉——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于是乎，对于修炼闵郯现在是睁眼一抹瞎，再一次向白影询问：“之前醒……之前肉身成功地运行过《化浊诀》，而现在连引气都不行。”
这一回白影有动作了，他一摆袖，一本从虚到实的图录飘到闵郯的面前。闵郯接过，随手一翻，是描述人体经络和穴道的图纸，还分了男女。
“我本以为。”白影抛出东西以后身形更虚，说话也更慢了，“这些是存于我身体的本能，却不知，隔世过后物是人非。”
“至于之前成功的那次，大概是存于你体内的先天之气，加上多年来不知不觉留在血肉中的微弱灵气吧。以后小心不要透支灵气，不然会根基崩溃。”
图录的封面是空白一片，闵郯不知道这本在修仙界到底是不是像儿童读物一样的存在，他只知道，有了这本书，他总算是能根据口诀在脑里模拟出一条灵气行走的路径了。
闵郯深知，要先学步才能跑，这样基础才不会歪，所以当下他就开始认真地背下每一页的内容，还一边记一边在自己身上用指尖摸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闵郯把脚趾尖的穴位也记住了，他看向已经只剩百分之十透明度的白影，收起腿盘好，再次进入状态。
——闭锁七窍，凝精会神。
闵郯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憋着这口气，感受全身上下细胞都唤醒的瞬间。
——一冲百会，二沉膻中。
憋着的那口气，在闵郯的意识里分成两股，一股意识专注了开始发闷的脑袋，一股意识则随着肩膀的下沉落到胸口正中。
——源流曲池，神门守关。
肩膀的下沉不止让闵郯的重心放低，还让他感觉到有力量途径双臂聚在掌心久久不散。同时，因为闭气有些久，闵郯的意识逐渐和外界脱离，凝聚于自身上，和想吸气的欲望作斗争。
——三里不止，三阴涌泉。
意识一股停留在手上，另一股则顺着口诀落到盘着的腿上，脚并没有和手掌一样发热，反而是阵阵冰凉。这时闵郯的身体已经产生了生理性的颤抖，但灵台却从未如此清明过，仿佛就差一步，就能破开裹在身上看不见的薄膜，踏出那超脱自然的第一步。
——气沉丹田，抱元守一。
……小说里最常见的就是这一句。
闵郯居然还有心思调笑，不过很快他就没法笑了，因为他发现要把意识从分支拉回来，是异常艰难的事。那两股随着意识流动的气，就扎根在了手掌和脚掌出，无论闵郯怎么憋，都没法调动一丝一毫。
闵郯已经闭气了许久了，脸颊憋得通红，僵持许久也无法前进一步。闵郯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理性在“别坚持了快吸气”和“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可以”之间挣扎……
不！
闵郯挺直了腰杆，借着这一窜把气收回来，顶上了嗓子眼，差点从鼻子喷出去。连忙压下身子气沉丹田，而这一动，就把气耗得差不多了。
口诀到这里就结束了，但闵郯并没有灵气扎根丹田的熟悉感，甚至因为他的大脑早已开始缺氧，他觉得要撑不住了。
闵郯不停咽口水，强忍住吸气的冲动，窒息的脑子已经和他身处的外界一样混沌，生死的界限就近在眼前。
突然眼皮一抖，就在闵郯即将条件发射性地破功吸气时，突然明悟了如何“抱元守一”，意志奋起反抗身体本能，强行继续憋气。
瞬间，“啵”的一声，闵郯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缕青烟停留在了他的下丹田中。虽然不清楚为何会知道，但此刻他感觉就算不用鼻子呼吸，刚才压抑至极的死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自然，在引气入体成功以后，闵郯也不会自虐地去探究现在的自己到底还会不会憋死，他慢慢地张嘴，吐出一口带有恶臭的气味，熏得眉头一皱。
只剩下轮廓的白影飘近，语气并没有比之前欢愉多少，仿佛闵郯刚刚做到的是最普通的事情——也许对他而言，说是最普通的事也不为过。
“你现在已经一脚踏入修道的独木桥上了。”白影的声音很轻，如烟般随时会消散，“现在我再来问你，你修道的理由。”
闵郯心下好笑，从发生车祸开始，他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的。
“不对，你还在自欺欺人，你不该愚蠢至此。”白影的语气带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见到我之前发生的事，可能都是无法选择的，但，第一，你关注了害你之人名字，你想知道，这是你的选择；第二，你询问了解决的方法，你想自救，这也是你的选择；第三，你尝试了引气入体，并且坚持到最后，这一点就充分地证实了你选择的是什么。”
“你想清楚，当时大可以在快窒息时放任求生本能选择吸气，毕竟只是一个尝试，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试，不是吗。”
“你总是这样……”白影在逐渐消逝，化为点点星光四散而去，“连自己都要骗……其实仔细想想，能骗到谁呢……”
闵郯脸上没有还是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白影的话而产生一丝动摇。
站起身拍掉不存在的尘埃，闵郯朝着星光指引的方向，向一点突现的白光迈步走去。
因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自己一直都知道。
这一回的醒来，闵郯觉得像被碾碎又重铸过，疼得他闷哼出声。
而一直没有睡守在他病床旁边的人立时起身，拿棉签蘸水，擦拭着闵郯的嘴唇。
闵郯伸舌舔舔唇，居然不是干裂的，看来沐莳把昏迷的自己照顾得很好。不一会儿疼痛暂缓，闵郯放松咬紧的牙关，却感觉身上异常清爽，抬眸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沐莳像是在斟酌言语，难得明显地露出为难的神色，闵郯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不会是汤洒在他身上了吧？
“昨晚高烧，急救出来，突然……全身污垢，很厚，擦了很久，没人知道。”
如果闵郯不是了解并习惯沐莳的说话方式，他一定会咒骂他的小学语文老师，说话主谓宾都不全，以为全世界都能读心吗。
扩充了下沐莳的句子，闵郯倒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换作电脑都能卡机，更何况是人脑；污垢就更是正常了，引气入体以后一定会初步排出身体内沉积的杂质，只不过……却是难为帮他清理的这个人了，毕竟那气味绝对不太好闻，那恶臭可是连意识都能污染。
当然，闵郯还是想夸一下沐莳的机灵的，从话中得知他身上的清洁全是由沐莳一个人完成的，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这种异变，估摸着过段时间就要被送去研究院当白老鼠了吧。
想到这里，闵郯张嘴试了试，可以勉强发音：“知道了。”
除了喉咙，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也减缓了不少，甚至可以幅度大一点地动手腕，相信坚持修炼下去，没过多久他就能出院了。
想到这里，闵郯心里一咯噔。
——要不要跟他说这事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霉完霉了（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