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霉完霉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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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郯的脸色煞白，再加上突然的淋漓大汗，惊得沐莳拉响急救铃。
猜到他会这么做的闵郯阻止得不够快，只能加快手指敲击床沿的速度引回沐莳的注意，然后摇头做口型：“我没事，别检查。”
既然闵郯这么说，那沐莳只好听令改口，向赶来的护士询问闵郯的具体病情和疗程。
见不是有突发状况的护士叉着腰指责沐莳：“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骂你！那个按钮是可以随便按的嘛！这种问题你想知道自己出来找主治医生问不就好了！长得帅不是万能的！”
说罢又急冲冲地离开病房，留下相顾无言的两人。
“护士……这样？”沐莳有点不敢置信，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的年代，还会有这种护士对着病人大吼的情况，而且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闵郯心想，这姑娘如果不是真的很忙，那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没有多表示什么，闵郯把手机勾过来，却发现自己也没法解释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要重头说他撞了一次车多了六世记忆，先不说沐莳可不可信，光是打字概括他身上发生的事和回答可能有的提问，都能把他累得够呛。
所以，闵郯只打了四字：【好点再说】
沐莳也没有勉强他，毕竟他们现在是因着闵郯病榻在床才关系缓和一点，他倒没有理再去要求闵郯对他恢复以前那样的亲密的态度。
换句话说，他已经趁其不便占了大便宜，就暂时别想得寸进尺了。
既然两人都没有交流的想法了，病房再次回归寂静，只留吊瓶输液的声音。
滴答、滴答，这声响把闵郯的思绪引到出事昏迷前，当时他确实是听到了水滴的滴落声，但清醒的时候回想，却觉得他当时不应该听到才对。
因为他是出事后立刻跑出了车，远离了车祸现场，就算步伐蹒跚，就算没过多久就发生地震，他也跑出有十来米了，这段距离再加上落石的阻隔，那水滴声不可能清晰得就像在耳边响起一样。
那么这水滴声是怎么来的呢？闵郯眯上了眼睛，开始搜索粗略整理的记忆，是第一世的云清山泉？还是第六世的铁血沙场？又或者是……他的听力在那瞬间因为其他感觉的短暂封闭而被强化了，让他能够清晰地听到数十米阻隔外的血液滴落？
前二者是危急关头的记忆共情，而后者则是他的身体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变化……也不知道哪个理由更能让他心安。
——或许只是我想太多。
病体疲惫的闵郯放松紧绷许久的精神，准备好好研究刚刚回忆第一世以后发生的异常状况，却因为精神的放松和伤口没有刚醒来那么疼痛，很快就在迷糊的思考中陷入恢复睡眠。
他自己并没有察觉，沐莳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比以往都要放松，即使说着不相信，身体却很实诚地放下了防备。
见闵郯睡着休息了，沐莳把眼神放到他的身上。
闵郯这次也不知道算倒霉还是幸运，断了肋骨断了手脚，还伤到了气管和肺，甚至还有轻度脑震荡，术后多次昏迷刚刚稳定，脸却只有撞车时磕伤的额角，完全没有破相，还是校草级别的。
睡着以后的闵郯没有睁开眼睛时的严肃，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五官凸显出平时隐藏在冰冷底下的精致。
闵郯的长相是时下最热门的偶像长相，五官协调气质端正，没有表情的时候英气逼人，一旦笑起来，傻得像个孩子。
当然这话沐莳不可能说出来，因为闵郯没怎么笑过，而同样这么认为的刘仁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毕竟闵郯是个很别扭的人，总是用沉着冷静来掩饰自己不会交际的事实，一旦他们说出了让他尴尬的事实，他就会强行让自己去改掉“缺点”，努力成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的那种人。
这样的一个人，沐莳浅浅地抿出一条微弯的唇线，居然为了学会正确的“交际手段”，强迫自己去当学生会会长，当年搞出这么多乌龙，未尝不是因为闵郯对自己的认知出了点偏差而造成的。
如果闵郯现在是醒着的，他一定会目不转睛，因为这是他多年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笑容，即使弧度不超过5°。
只可惜，现在的闵郯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而这次的梦境和之前单纯的第一视角回忆不一样，是带有上帝视角，和旁白的。
“你终于醒了。”面前出现一个弓着腰的虚化身影，身影逐渐凝实，茫茫天地间也从一片黑暗瞬间光亮，幻化出一片苍凉的血色大地。
——是谁？这声音很耳熟……
“能听到我这段留言的话，就是快到一万年了吧。灵力所剩不多我就长话短说了。”单膝跪在地上的人看向闵郯的方向，吐了口血笑得虚弱。而这人的容貌让闵郯吃了一惊——分明就是他第一世的模样。
——一万年？灵力？难道是……
“所有看起来不寻常的事，一切都是——害的。”这话一世的闵郯说得很慢，却在说到名字的时候，只能看到嘴型听不到声音，“我不知道那诅咒以后会是什么效果，是不是和我一样地看起来很倒霉，但只要关乎生命威胁的，都是——干的。”
——为什么关键的地方消音了啊？！到底是谁啊？莫飞？柏非？我该庆幸这凶手就两可能音吗……
“解除诅咒的方法，就在万年后，如果成功渡过往生劫，你，也就是我，就可以跳出三界五行之外，从此天地间自在逍遥。”一世的闵郯又吐了一口血，脸色可见地苍白下去，但他的表情带着一丝僵硬的笑意。闵郯知道，其实这是他以往不常笑的缘故。
“如果不成功……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从此灰飞烟灭还是再度轮回，我的水平还没达到那个可以得知这个的层次，刚刚跟你说的还是在生死关头天道警示下来的，兴许是不想我死得不明不白吧……”
——……所以我要怎么做？
“我没办法告诉你该怎么做，但我会把这一身功法经验留给你，我相信你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语毕，一世的闵郯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手指指向所在的闵郯胸口一热，脑海里飞快地刷过条条明明没法看懂却理解的古文法诀，和前一次的信息爆炸一样，闵郯也疼得恨不得砸开脑袋让超负荷的东西离开。
——唔！好、好痛！
“因为，我可是——啊。”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在闵郯朦胧的眼神里，他似乎看到了不远处还有一个身影的出现并飞速赶来。只是随着一世的他逐渐闭上眼睛，他的意识世界也一闪一闪地重归混沌。
只是这混沌并不是失去意识，闵郯感觉自己在一处脚不能踏实地的虚空中，身边挤爆脑仁的条条文文冲出天灵盖，信息的洪流化成一个个新的白色虚影，漂浮在他的周边。
一时之间，这些虚影分成三堆包围着他，一堆在轮着为他朗诵着莫名的口诀，一堆在分别演示着奇怪的手诀，还有一堆在两两对站。
这种情况放在现实发生，闵郯绝对没法看全，不说能不能分出这么多股精神去观看，单说这三百六十度的范围，眼睛是绝对无法同时收纳到视线范围的。
但在这片混沌中，闵郯觉得自己成功地以俯瞰的角度一心多用，不止看全，还一一辨认记牢。
比如这边正在朗诵的口诀就是不久前他运转成功的《化浊诀》；另一边正在演示的手诀是驱使一级灵禽进行简单探查的《御灵术》，旁边紧接着演示的是驱使二级灵禽的进阶手诀；身后站在最前方对战的是使用《风雷诀》的法修和使用《阳炎剑诀》的剑修……
甚至这个时候闵郯还能好笑地想到，自己这方法如果能用在学习上，他直接可以省去多年的苦学生涯了。
这是多么便利的学习方法啊，就是脑子有点懵得慌而已。
在睡眠中学习的闵郯并不知道，此刻他的身体突发高热，温度直飚41度，被送入急症室察看是不是由并发症引起的。
沐莳捻着拳头在手术室外盯着门上的红灯，神色阴沉，冻得路过的护士都不敢上前劝他远离手术室的门。
最后还是那个白天骂了他的护士被拉过来救场，这护士瞄了一眼，没有吼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指着他站着的位置开口：“咱们医院有一个不外传的传说：里头快死的人刚飘出来看到门口外站着亲朋好友，就不由自主被吸引出来，不舍得回去，直到够种被鬼差收走。”
这种一听就玄乎迷信的话本不应该出自一个学医的人口中，但却说服了沐莳，他转过头看向这护士的胸牌，李琳。
“好。”沐莳向她点了点头，走向不远处的座椅坐下，双手十指交叉，垫在嘴唇下膝盖上，安静地等待手术完成。
李琳这下才是真的被沐莳引起了兴趣，她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坐在窄椅上显得腿长的男人，他沉静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在担忧，如果不是同事说这个人之前无论怎么劝告都不肯走开一步，她是绝对看不出他很在意手术室里的人。
“里面是你朋友？”李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俩看着不像是能做朋友的。”
回答她的是沉默。
直到李琳准备打声招呼回到自己的岗位时，才听到他的回答：“应该是。”
——应该是，应该要是，应该只能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霉完霉了（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