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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丹桂飘香 ...

  •   天气渐冷,靖安王府的荷塘已经落了花,莲子成熟,每年这个时候凌溯溪都会悄悄的去荷塘里采莲子,然后做成莲蓉糕给楚玄灏,那时候他只能在晚上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才能去,除了玉岫没有人知道,每次采完莲子都弄的一身的泥巴。
      但是这两年就不同了,莲子成熟的时候,自有下人自觉去采摘,再也不用他往泥巴里走一步。
      采下来剥好的莲子被分成三六九等,分别用来入药、煮汤、做点心,做点心的这些厨房先交给了玉岫,让她拿给凌溯溪过目。
      凌溯溪捻起一个尝了尝,觉得味道似乎比往年的还好一些似的,便让玉岫都拿进小厨房去。
      玉岫说:“今年莲子倒好,李管事昨天来问,桂花是不是还从城北的园子买,说那里的丹桂开的特别好,香出了一里地呢!”
      凌溯溪点点头,酿了桂花糖也很好。
      玉岫得了主意,自端着莲子去小厨房,燕云书顶头进来,道:“少爷,门上有人投了拜帖。”说着把手上的帖子递给他。
      凌溯溪奇怪,拜帖自然送到书房去,怎么还送到他这里来了,难道楚玄灏能见什么人也是他说了算的吗?
      打开一看却发现这不是给楚玄灏的,是给他的,落款处写着:乔琳。
      是他?
      上面清楚的写着,他即将外放当官,念及与凌溯溪投契,临行之前很想再见一次面。
      燕云书见他不说话,道:“门上说是一位大人的家人,少爷不想去?不想去就不去了,而且王爷不在家,咱们出门不方便。”
      楚玄灏是未必愿意他去见乔琳的,自从上次回来楚玄灏好几日心情都不是很好,但是这又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他要外放好些年都不得见面,下次相见又不知是何时何地了。
      他袖了帖子,取纸写道:城北丹桂很好,我想亲自去采买。
      燕云书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转身出门。

      凌溯溪在侧门上车,车后跟了六个侍卫,燕云书骑马走在车旁,有点担心的说:“少爷,你确定可以出门吗?王爷回来不会生气吧。”
      如果是从前,凌溯溪是绝对不敢的,但是最近楚玄灏对他管的松了很多,除了去薄凡家之外,如果他想出去走走,只要不远,跟足了人,他也不怎么管,但是每次都是经过报备的,今天他还未回来……
      凌溯溪心里觉得,只是去买花,顺便见一见朋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燕云书无奈,没生气万事大吉,生了气第一个挨训的肯定是他。
      城北郊外的桂花园是京城附近最大的桂花园了,桂花这种花香气宜人,大多人家都会种一点,而且用量也不多,少有像他们府里这样大量储存的,没法子,楚玄灏点心只吃桂花糕和莲蓉糕,所以一到秋天就要储存很多很多。王府里已经有了个茶园,荷塘,实在是没地方再种这么多桂花了。
      还未到桂花园,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到了园子门口,知道靖安王的管家亲自来采买桂花,园子的老板早已经等候在门口,见凌溯溪下车,满面笑容的迎上去问好。
      燕云书道:“我们少爷只是看看,觉得好就还按着往年的数量来,您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们走走就好。”
      老板听燕云书的语气是不想他跟着,就笑道:“那就请少爷自己随便看看,若是有事叫伙计就行,来啊,给少爷开门!”
      伙计忙开了园子大门,凌溯溪缓步进去,浓浓的花香扑面而来。这个园子总有十几二十亩地,种的满满的桂花,他觑着眼看,只看到满园一眼望不到边的霞蔚,橙红漫天。
      他有心在这美景中多走一走,但是无奈体力不好,走了几圈就有些乏了,燕云书忙把他扶到一边的石桌旁边坐下,让侍卫守着,自己去给他端茶。
      燕云书前脚刚走,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你?”
      他心里哀叹,怎么又碰上他了,心里想着,站起身来对楚玄清行礼。
      楚玄清笑着走来,坐在他对面,示意他坐,道:“我闲来无事出来走走,闻到了极好的桂花香,进来看看,你呢?这采买桂花的小事也是你亲自督办?”
      听楚玄清话里话外,他已然知道王府是凌溯溪管事。
      凌溯溪写道:为王爷办事,没有小事。
      说完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侍卫就往后退了几步,留出空间给他二人说话。
      楚玄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最近王妃嫂嫂可安好?”
      凌溯溪手指一颤,写道:劳烦五爷挂念,王妃一切安好。
      “你可知四皇兄是默认的新帝?”楚玄清捻着手里的花朵,捻了一指的橙色。
      凌溯溪心中一突,没有说话。
      楚玄清道:“陛下身子不行,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没有人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罢了,茂国公府即将出两个皇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王妃嫂嫂居然还能这么坐的住没有与你为难,看来她是知道的了。”
      徐莹最近确实极少找他麻烦,上有楚玄灏护着,下有一众管事看着,她不知是无处下手,还是真心悔过,反正是安分的很,但是经楚玄清这么一说,他忽然恍惚间有了一个什么想法,但是却像飘在空中,捉不住。
      “四皇兄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不知徐莹的厉害,万事都要小心,她如今的安静就像一只眯着眼睛等待猎物的老虎,她在等你呢……”
      凌溯溪身上一冷,忽然想起了从前楚玄灏似乎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楚玄清今天说又是什么意图呢?
      楚玄清见他不为所动,话锋一转,道:“你是薄凡先生的徒弟,当年陛下那般笼络薄凡先生都未能被他收徒,你能得他青眼,是你的福气的也是有你的长处,我是没这个福气的,但是我若是薄先生的徒弟,必不是今日这番景象。”
      凌溯溪低头写道:师父才智卓绝,我是学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学不来?你能得他亲身传授,也必不是凡人,你若能出入朝堂也一定是一位千古名臣,只是遗憾,你流连于家事琐事,我是真真可惜了你。”楚玄清叹了口气。
      凌溯溪面无表情写道:师父说过,万事随心而已,封王拜相非我所愿,粗茶淡饭我亦甘之如饴。
      “那如果有人连活都不想你活呢?”
      凌溯溪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楚玄清摇头道:“你聪明的很,有些话由我说出来倒没意思了。”
      那眼神中带着些惋惜和可怜,又渐渐的露出些真诚来,道:“男儿当立于天下,你又为何甘心在那见不得人的内宅里枯耗一生呢?”
      他的声音轻轻的,连那斯文的脸上都有了些许不平与不解。
      凌溯溪沉默,内宅,见不得人,是,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即使楚玄灏许他管家,又在王府为他立威,但是为了楚玄灏的名声,来了客他不能去迎,甚至不能露面,他确实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人。
      楚玄清见他脸上闪过一抹悲戚,道:“你降不得烈马,挽不得长弓,但是以你满腹经纶,出将入相,自是能辅弼天下,名垂青史的,男儿于世,难道不应该这样堂堂正正的活在别的眼前吗?”
      凌溯溪有些失神的看着楚玄清,他的话一句一句的都走到了他的心里,辅弼天下,名垂青史,有哪个读书人不想这样呢?
      但是他的眼前却忽然闪过楚玄灏的脸,一张漠然的脸,还有那婚前雪夜里嘶吼的脸,他是那么的压抑,为这个天下为别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如果自己也不能陪在他身边,那他真的太过孤寂,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他心痛难忍。
      相比那些虚名浮利,他只想平平淡淡的陪在楚玄灏身边。
      楚玄清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的,看他略微怅惘,心中只当他心动了,于是道:“我年后就要去鲁地了,我一介书生,连马都骑不好,只能在这文事上多用心了,你若是有心,我自可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给你一片新的天地。”
      凌溯溪回过神来,忽然明白了楚玄清为何与他说这么多的肺腑之言,他是想把自己也带走。
      他缓了缓自己震惊的情绪,无论楚玄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可能跟他走,如果是真心,那他只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但是如果是假意呢?他又有什么目的?他想做什么?如果楚玄灏发现他不见了,他简直不敢想象楚玄灏会做出什么事来,楚玄清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玄清见他不说话,道:“此约至我离京之前都作数。”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真香!”
      凌溯溪也站起身来,对他作揖,谢他美意。
      楚玄清也不急着要他的回复,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燕云书早已端了茶,只是看到楚玄清在,就没有过来,见他走了,就过来道:“少爷少跟他说话。”
      凌溯溪点头,他知道的,楚玄灏最不喜欢的就是他和楚玄清说话。
      燕云书把茶给他倒上 ,道:“乔大人来了半天了,让他进来?”
      凌溯溪深呼吸了一下,把那压抑的情绪散了些许,对着燕云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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