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120、凤城怒斥

　　三日之后，颜夕楼忽然来报，说淮南王来访。
　　楚玄灏便命正厅待客，自己也换了王袍往正厅去。
　　他刚到正厅，楚凤城便带了蒋琛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是一身严整的藩王服制，面容冷冷。
　　楚玄灏不知道楚凤城为什么忽然来了，就道：“表兄既然要来怎么不派人告知一声，本王也好出城迎接。”
　　楚凤城瞟了他一眼，道：“我的人何在？”
　　楚玄灏略皱眉，对颜夕楼道：“去把淮南军魏副统领请来，说他家王爷来了，传他问话。”
　　颜夕楼答应了一声出去传人，而这大厅中再没有一个人说话，侍女端了茶过来恭敬的送到楚凤城面前，楚凤城接了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楚玄灏回身坐下，既然楚凤城不说话，他也乐得不说。
　　没过多久魏统领就来了，见楚凤城坐在堂上不禁有些激动，跪在他面前道：“末将魏平，拜见王爷！”
　　楚凤城虚扶了一下让他站起来，道：“将士们每日饮食如何？操练如何？可曾上阵杀敌？胜负几何？”
　　魏平答道：“饮食与淮南无二，每日上下午与晚上操练，科目为刀法和体力，上次通河一战我军上阵，大获全胜。”
　　楚凤城接着问道：“可有违反军规之人？可有处罚？”
　　魏平道：“淮南军军规严整，没有人违反军规，有末将辖制着，请王爷放心，必不会给王爷丢脸的。”
　　楚凤城状似满意的点点头，道：“楚玄灏和他那帮虾兵蟹将可曾给你们脸色看？不要怕，有就说出来，我在这里给你们做主。”
　　楚玄灏的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虾兵蟹将”，一双眼睛都要喷火了。
　　魏平忙道：“没有，靖安王爷对淮南军照顾有加，在布置营地的时候把平整的地方都分给了我们，靖安军多在山边和乱石地，每次的战利品也是咱们先挑的。”
　　楚凤城这才看了楚玄灏进厅以来的第一眼，道：“这还差不多，要是敢亏了我的人，我要你好看！”
　　楚玄灏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表兄此来就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亏待淮南军人等吗？”
　　楚凤城一挥手，魏平退下，他道：“你当我为何借兵给你？”
　　“表兄心怀天下。”
　　“我心怀的除了天下，还有一个人，你不要装不明白，你可还记得你从淮南离开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楚玄灏面色不动，道：“自然记得。”
　　“那你再给我说一次听听！”
　　楚玄灏轻吸一口气，道：“我答应过你要看住他，不要把他弄丢了，不要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楚凤城笑了：“不错，靖安王好记性，那现在……人呢？”
　　楚玄灏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尚且轮不到表兄来置喙，表兄若是来看淮南诸人的，我可派人送你去军营，表兄远来是客，既有血缘之亲，又是友军之主，我们自会把表兄奉为上宾好好款待，但是表兄若是来跟我谈论他人的，恕玄灏不能奉陪了。”
　　“楚玄灏，你收起你那副棺材一样的脸！要是不是为了凌溯溪，不是因为凌溯溪为了你什么都豁的出去，鬼才肯借兵给你！是，他过世之后我告诉了你他身中剧毒已经命不久矣，但是他身中剧毒和你没有保护好他是两回事！我若是知道凌溯溪在你身边还活不到一个月，我当时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们离开淮南！”
　　楚凤城怒气上面：“楚玄灏，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在王府你保护不了他，在外面你保护不了他，好不容易你觉得他重要了，从淮南千里迢迢的把他抢回去，然后还能让人把他射死在你眼前，你真是个人物啊！”
　　“楚凤城！你说够了没有！”楚玄灏吼道。
　　楚凤城冷笑：“吼我啊，使劲的吼我啊，有用吗？你就算吼破了你的嗓子也换不回一个活着的凌溯溪了！”
　　楚玄灏铁青着脸看着他道：“楚凤城，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我知道全是我的错，但是，就算溯溪现在活着，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他在你那里留过一段时间，你心里非常清楚不是么，他的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只有我一个人，不然，你也不会让他跟我走，对不对？”
　　“你说得对，但是要是我知道他最终还是死在了你的无能里，我宁愿不让他回到你身边，至少他在我身边还有半年可活！”
　　半年……楚玄灏的心痛了一下，原来你只有半年了，所以你那么做，是想让我厌烦你，不会为你的离去痛苦，但是，又怎么能不痛苦呢？
　　楚凤城扫过他手上的玉镯，道：“梦里寻他千百度，你现在想清楚想明白了，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楚玄灏的手腕往袖子里缩了一下，道：“表兄，骂也骂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如果不是楚凤城曾经帮过凌溯溪，如果他不是煞费苦心想让凌溯溪在最后的日子里回到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如果不是凌溯溪死后楚凤城为了完成他的愿望借了半个淮南的力量来帮他，他也不能在这里平安的骂这么半天。
　　楚凤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楚玄灏，逝者已矣，我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我这次来除了看看我的人，还想祭拜一下他，虽然在他心里我无法跟你相比，但是毕竟我们相识一场，他是月老指给我的人。”
　　楚玄灏道：“府衙内未为他设立灵堂。”
　　“那他葬在何处，白沙塔附近吗？你找个人带我去他的墓前，我想看看他，这你总不会拒绝吧。”
　　“没有坟墓。”
　　楚凤城气道：“楚玄灏，人都已经没了，你吃的哪门子醋，我就看一眼……看一眼那石头碑上的名字，帮他拔拔墓前的荒草不行吗！”
　　“并非推诿，凌溯溪没有棺椁，没有坟墓，没有灵堂，没有牌位，没有香火。”楚玄灏平静的道。
　　“楚玄灏！你连个安身之处都不给他，你！”楚凤城指着楚玄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王爷，白先生说想借王爷书房一用。”
　　楚玄灏道：“可以，他可要找什么书吗？或是要写什么东西？要是找书就让人帮他一起，要是写字帮他研墨。”
　　外面人道：“他说想找一本什么书，小的没听清，外面书房没有，所以让小的来请示王爷，想去王爷的书房找。”
　　楚玄灏听了，道：“本王去，他现在在哪里？”说着就跟着那下人出去了，把楚凤城一个人晾在了大厅。
　　楚凤城愣了愣，蒋琛道：“王爷，咱们跟去看看吧，什么人啊，让靖安王这么心里长草的就去了？”
　　一言提醒了楚凤城，他冷笑道：“说的是，我倒要看看是谁！”
　　二人跟着楚玄灏离去的方向一起过去，楚玄灏脚程快往内院去，楚凤城跟在他身后，虽然有人看见也不敢拦他，就这么一路跟到了楚玄灏的书房。
　　一个人站在书房门口，楚玄灏走过去道：“找什么书，我帮你找。”
　　那人侧过身对楚玄灏点了一下头，道：“劳烦王爷走一趟了。”
　　那侧脸一露出来，楚凤城就定在了那里，蒋琛也吓了一跳，推了楚凤城一把：“王爷！”
　　楚凤城回过神来疾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袖子，不可置信道：“溯溪！你没死……没死吗？“
　　白卿和转过头看看到是楚凤城，微微有些惊异，又看了一眼面容平静的楚玄灏，才对他道：“您认错人了。”
　　这声音一出，楚凤城心里一惊，片刻浓浓的失望席卷了他，他呐呐的放开了手，道：“抱歉。”
　　白卿和对他一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楚玄灏跟着他一起进了书房，帮他找他要的书，找完了书又告诉他可以随便翻阅这里的任何东西，才出了门。
　　楚凤城还站在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楚玄灏出来了，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楚玄灏的脸上，而那眼睛中则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楚玄灏道：“表兄接下来想去哪儿，军营吗？”
　　楚凤城定定的看了他半天，忽然笑道：“楚玄灏我真的小看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溯溪一片真心居然都错付了，我真是替他不值。”
　　楚玄灏一声不吭的看着他，颜夕楼怒道：“淮南王！”就要抽鞭，楚玄灏伸手拦住了他，示意楚凤城继续说。
　　“我说你怎么不让我祭拜溯溪，原来在你这里他还‘没死’啊，你找了这么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就当他还活着了？你真是神通广大啊！楚玄灏，你就抱着你那副皮囊过一辈子吧，等你死了，我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我看你跟他说什么！”
　　“淮南王！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少爷……”
　　楚玄灏制止颜夕楼继续说下去，道：“表兄的话我记下了，表兄还有什么事吗？”
　　楚凤城摇摇头，道：“楚玄灏，我真是跟你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楚凤城离去的背影，楚玄灏的眼睛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