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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38-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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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沈承瑾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只要一用力,他就可以要了李子洲的命。
不管是谁,生命都如此的脆弱可摧,今晚他杀了李子洲,何望一定会完美地处理好所有的后事。
但那根手指三番五次动了又动,沈承瑾却一直没能按下去。
环着他的男人没有催促他,也没有劝说,何望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支撑着他。
这个男人生平第一次让沈承瑾感到安全又安心。
有那么一刹那,沈承瑾绷紧了全身神经,愤怒到了顶点,但那之后,他的手臂力量却突然尽数而卸。
几乎是在他放松肌肉的瞬间,他手里的枪便被人取走。
“我不能杀他!”他悲恸地紧闭双眼,下一秒便被人揽进了怀里。
他真的想动手,可是他不能。
在他的身体中,何诺始终鲜活而光亮地存活着。他听到何诺对自己说,不要这么做,沈承瑾,不要开枪。那人站在光明之下,闪闪发光而温暖着他冰冷的心脏。
何望把枪收好,他把沈承瑾圈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把他抱着。
男人不断亲吻沈承瑾湿透的头发,冰凉的脸,对沈承瑾说:“好,我们不杀他,我带你回去,这样就够了。”
他把沈承瑾湿掉的衣服脱掉,为他披上手下递上来的干净外套。而后他把瑟瑟发抖的青年抱起来,听到沈承瑾在自己肩上不断地干呕。
当何望抱着沈承瑾出去的时候,外边冷风阵阵。他把他抱得很稳,漫长的狂风急雨始终未停,但奇怪的是,男人心中却仿佛有什么随着风雨的冲刷而走。
他竟在这暴烈的雨中感到了莫名的平静,甚至感到一丝解脱。
他把沈承瑾抱进一辆车里,在自己跟进去之前,他突然转过身,对身边的人说:“明天找个地方把他放了。”
手下愣住了,没明白何望在说什么。
“把李子洲放了。”他说,“希望这一次他好自为之,那么我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如果他和连理还想再搞什么事——告诉他,我们的人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掉他们。”
“可是——”之前说好的计划呢?就这么放了?!那沈少的仇呢?二少的仇呢?
“就这样,放人。”男人不容商量地脱掉自己的湿衣服扔掉,坐进车里,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在手下愕然懵逼的目送中何望自己关了车门。
车从院子的一端绕路开出,沿着别墅的环形车道往主楼开去。
沈承瑾吐了一夜,之后发了一场低烧。
黑暗退去,白天来临,以为不会消停的雨却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太阳钻出云层,照耀着雨后的世界,干净得像从未发生过任何罪恶。
坐在床边的男人用手摸了摸沈承瑾的额头,看到沈承瑾的眼球在眼皮下动了动,他渐渐收起了眼底浓烈的深情。
青年渐渐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在头顶上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自己说:“早安,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沈承瑾还没回答,何望便单撑在他的头侧,凝望着他的眼睛说道:“等你退了烧我们就出门。你想去哪里?”
沈承瑾的目光有些涣散,好一会儿,他才集中精神,不答反问道:“何望,你真的喜欢我?”
男人停顿了一下,望着他道:“真的。”
青年不解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放了我?”
何望摸着他的耳朵,手指屈着用指背流连过他的脸颊,轻声地说:“我会让你走的,我答应你。我保证。”
“……”青年眨了眨眼,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说“我不相信你”,他说,“好。”
何望的脸上流露出更温情的笑意,却并没有感到多意外似的,他问:“想吃东西吗?”
“我没有饿,我再睡一下。”
“嗯。”何望低头在沈承瑾脸上亲了一下,“我出一趟门,晚一点回来。”
沈承瑾问道:“下午骆医生会来吗?”
“我请他过来。”何望站起来,朝沈承瑾笑了一下,“你对他倒是亲近。”
沈承瑾的脸色顿时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但他立刻掩盖了过去:“我睡了。”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何望凝视着沈承瑾,很久后他轻轻地摸了一下沈承瑾的脸:“做个好梦。”
沈承瑾并没有做个好梦。
他一直背负着一条命,何诺的命。他背了太久,太沉,他已经直不起腰勇敢眺望前方。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个人不是因为他而死。
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感到轻松,不管谁是真凶,何诺仍旧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下午何望还没回来骆辛就过来了。医生开始给沈承瑾检查身体,沈承瑾撩起袖子,在骆辛耳边面无表情地说:“明天就行动。”
医生顿了一下,而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你。我回去就联络宋知铮,我们会把一切安排好,等你。”
“明天下午……”
隐形摄像头藏在暗处,无声地记录着房内的一切。骆辛在沈承瑾的房间里待得并不算特别久,他离开的时候外出的何望依旧没有出现。
傍晚的时候,何家大少爷终于从外边回到了家。
这一天很好,沈承瑾的毒瘾没发作,夜幕降临后燥热渐渐消散,海风吹来带着浅浅潮腥味的清凉,吃晚饭的时候沈承瑾的烧已经退了,晚上吃了不少东西。
谁都没有再提何诺死亡的事情,仿佛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存在过误会,仇恨和凌虐。
故事就此翻篇吧。
吃完了饭,盯着天边最后一丝亮光,坐在落地玻璃墙下的青年擦了擦嘴,而后抬起头问何望:“去外边散散步?”
何望看了他两秒,而后点着头站了起来:“好。”
被何望抓回来的几个月后之后,沈承瑾终于第一次走出了这栋别墅的大门。外边仍旧是属于这片私人别墅区的地盘,但失去了墙壁的遮挡,仍旧让沈承瑾的心脏加快地跳动。
在渐渐深沉的夜里,唯有一盏盏并不密集的路灯亮着。
私家小路一直通往悬崖边,两人不疾不徐地走着,沐浴着凉风。何望一直抓着沈承瑾的手,和青年十指交扣。
他们就像一对正在交往的恋人,悠闲而自在地走在晴朗的夏夜里,耳朵里交织着起起落落的虫鸣。
“明天我们出门?”沈承瑾停下脚步,转身对何望说,“就明天,何望,我想去看看他。”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散沈承瑾耳边的头发,在昏黄的光里他眼神的深处有什么闪烁不定。何望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在风中微眯的眼睛,渐渐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好,明天吃了午饭我带你去墓园。”他拉着沈承瑾的手,把人圈进怀里。
原本想推拒的手抬起来,最后变成抱住了那副宽厚有力的背。
他偏过头,找着何望的唇,碾上去,一瞬间呼吸滚烫翻涌。
39
“回去再做。”
不远处就是悬崖,夜风越发猛烈。
但沈承瑾发烧才好,他不想刚好就又把他弄病。男人一把抓了青年的手,弯腰便把人抱了起来。
……
……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夜还未散去,他又醒了过来。
他在毫无理智的情况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身上的人的名字。
他仍旧爱着他。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得不彻底离开。
何望悲哀地想,都因为他,他在错误的路上走得太远,远得他们再也无法长相厮守。
沈承瑾再一次在欢愉中昏了过去。
……
……
青年脱力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却又费力地想要爬起来。
一个男人站在床前,按着他翻动的肩头把他弄回枕头上躺好:“别动,一会儿叫你起来吃午饭。放心,下午的安排不会变。”
听到后边一句话,沈承瑾才稍微放松了神经,这一放松,他几乎是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吃过午饭累得不行的沈承瑾又睡了一会儿,虽然何望保证了叫他起床,但沈承瑾还是自己设置了一个闹铃。
何望看着沈承瑾戴好平时都不戴的手表,看着他把闹铃设好,等沈承瑾抬头的时候,他微微阖上眼睑,遮住了眼里深沉的光芒。
在被关在别墅里很久之后,沈承瑾终于乘着车离开了这里。
他想,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别墅坚固而豪华的大门从他面前闪过,落在后方,消失于视野。
他闭上双眼,深呼了一口气。心脏忐忑不安地跳动,很久才恢复平静。
上一次去青山墓园时,依旧是沈承瑾和何望两人。
沈承瑾想,那时候何望恨他至死,和他一起给何诺扫墓时却偏偏要装得不认识碑上故人,当时的何望究竟是怎么掩藏住那深不见底的恨意的呢?
还是其实何望的伪装从来就没有那么完美,只是因为当时的自己被冲昏了头脑?
而这些已经没有必要深究。
盛夏即将结束,天气依旧热,扫墓的人很少。
沈承瑾将白色的玫瑰摆放在何诺的照片前,那青年一如往昔地在镜头冲他露出笑脸。
“我来看看你,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我很抱歉,一切的事情。”
“我没法给你报仇,我试过了,对不起……那一天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如果那天他回到了家,也许连理和李子洲的计划就不会实施,也许现在何诺都还活着。
如果那天回到了家,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果那天回到了家,也许现在他和何望还是情敌,也许他们的命运会变成别的图景。但人生不会重来,从来没有如果和也许。
沈承瑾没有待多久,他不知道面对着何诺他能说些什么,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那种特别会说话的人。
他和照片里的青年告别,在下午的烈日下走下台阶,到一片树荫下等何望。
他浑身酸痛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何望究竟跟何诺说了些什么,他等了好一会儿何望才从那边返身过来。
“走吧。”何望把一副墨镜架在沈承瑾的鼻梁上,牵起他的手,一边朝墓园门口的方向走一边问青年,“你难得出来,想不想去逛逛?”
沈承瑾回握住何望的手心,没有拒绝:“那就去逛逛商场吧。”
他的手顿时被人抓得更牢,在保镖的簇拥下,他们路过行人的视线,旁若无人地互相牵着,像是恋爱的情侣。
直到现在沈承瑾也觉得奇怪。
他已经想不出来何望除了长得好、会操人之外还有什么好的,但动心就是动心,他对他的恨与爱几乎成正比,但幸好他还没贱到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说出原谅。
车开出青山墓园,这是一片偏僻的郊野,一路上都是冷清的公路,这个时节扫墓的人少,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辆。
他们永远都不会去逛那个他们说好的商场。
在经过一片柏树林的时候,他们的三辆车被人伏击了。
40.
第一枪响起的时候,走在前边的车轮胎被人打爆,车身顿时朝一旁歪去,不受控地在柏油路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前路被被迫停下来、横亘在路上的车一挡,后边的车顿时猝不及防地踩了刹车。
这么一停,他们无论是想向前还是退后顿时都难了。除了靠近山崖的那一端,三面都遭到了阻击。
沈承瑾和何望就坐在中间的车里,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沈承瑾的眼里流过了一道光芒,也是在第一时间,何望朝沈承瑾扑过来,将他扑倒在了座位上。
他抱紧他,对发抖的青年说:“这是防弹玻璃,不要怕。”
沈承瑾没有说话,他眼睛发亮,盯着车厢,捏紧手心,满手尽是汗水。
外边的枪声很快密集起来,双方迅速交上了火。
对方的来人似乎有很多,沈承瑾伏在皮质的座椅上,听到那让人胆战心惊的交火声,他心跳加快,浑身汗水开始不正常地淌下,看起来是吓得不轻。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害怕,何望在他流着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后男人伸手摸向腰间,掏出一把枪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沈承瑾不正常发抖的身体和疯狂的汗水并不是因为害怕,所以看到沈承瑾这样子——何望甚至也有些惊讶。
那些人不是沈承瑾安排的?
但何望立刻压下了心中质疑,这对他来说是一场赌局。沈承瑾和骆辛商量了些什么他一清二楚,不管外边的对手是谁,他都要赌这么一把。
他赌沈承瑾的心。
他帮助沈承瑾从座位上离开,让沈承瑾蜷在地上:“趴着不要动,不会有事的。”
而后何望深深地在沈承瑾的脸上亲了一下,青年眼睑微阖,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睫毛也挂着汗珠。他亲完他,轻轻地给他扫下那一排晶莹,在沈承瑾耳边说道:“我爱你,沈承瑾。”
沈承瑾还没回应,他的身上突然一轻。
何望身上的热度顿时远离了沈承瑾,他坐了起来,握着枪打开了靠着山崖那一方的车门。
这里真是一片完美的伏击地,公路沿着柏树林和山崖而建,火力主体来自比公路要高的林坡,敌人躲在树后,在完美的掩体下朝着他们这边放枪。除此他们背后还堵着一辆车,让他们无路可退。
何望的人也不少,双方一时分不出什么胜负。
他溜出车,以车作为掩体回击了几枪。
枪声密密麻麻,但很快何望就发现对方虽然拥有不小的火力,但似乎并不以造成他们这边的伤亡为目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在确认了这件事之后,何望果断地从掩体背后离开。
他猫着腰走到车尾而后转出去,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中,而后他飞速绕到前方。此时,对方的火力突然收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往后座的车门看去,果然,就在这时候车门从里开了。
何望没有选择过去阻止沈承瑾出来。
在这场赌博中,他赌的不再是能否把沈承瑾抓回去关起来,他能关得了他一时,也许也能关他一世,但他不能再这么做了。
他只有一个办法给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问题找一个答案。
他冲了出去,失去了一切保护,冲进了硝烟里,顿时,他这边的枪声也变少了。
双方火力忽收,他在自己人的掩护下冲向了柏树林。那边已经有几个人从林间现身,朝他们这边而来,看来是准备接应沈承瑾。
在穿透风的子弹声里,何望毫不犹豫地奔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青年。
对方已经跳下了土丘,正在同伴的掩护下和何望的人交火,发现他是非常有目的地朝自己而来时大吃了一惊,立刻就将枪口转向了他。
看起来遥远的几米实则比想象中近许多,当青年惊愕地瞪大双眼时,他枪里的子弹已经射了出去。
这个时候,何望就在他的眼前,他的枪口实实在在地贴在何望的身体上。
“碰”的一声刺耳枪响,被他击中的男人放开手,看着他震惊无比的样子,露出了一道让他惊愕得无法动弹的笑容。
“谢谢。”男人张开嘴,近若无声地对他说出这两个字来。
直到何望捂着自己被鲜血侵染的腰,转身朝回走,开枪的青年仍旧拿着自己的枪,仿佛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何时,何望耳朵里的枪声都停了下来。
只有沈承瑾的叫声是清晰的。
他眼前尽是让人眩晕的白光,脸色惨白,额头上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汗水,而被一枪击穿的腹部一片潮湿,他捂着那里,鲜血从他五指里不断地冒出。
沈承瑾冲了过来,他伸手来扶他,何望扔了枪,紧紧抓着眼前的青年。
他看着沈承瑾跟自己一样疯狂流汗的脸,看着沈承瑾不断流下鼻涕,看着青年逐渐抖得厉害的嘴皮,他突然才发现,原来沈承瑾的毒瘾竟发作了。
“对不起……”他他轻声地说,他几乎要站不稳,眼前从发亮渐渐变到发黑。
沈承瑾让他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惊恐地盯着他鲜血直流的腹部,大声叫他的名字。
“……何望、何望!”
“我爱你,沈承瑾。”何望凑到沈承瑾耳边,压在毒瘾发作的青年的肩头,他极力支撑着自己,“我爱你……”
“承瑾——”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何望并不陌生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何望抓着沈承瑾的手一紧。他和沈承瑾一起回过头去,看到从远处的车上下来,朝这边跑过来的宋知峥。
看到站在一起的二人,宋知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心里一跳,朝沈承瑾喊道:“承瑾,过来,我们来救你了,我们一起离开。”
何望牢牢地握着沈承瑾的手,他靠在沈承瑾的身上,哀求地在他耳边说:“别走。”
他的血还在流着,谁都不知道到底伤到了哪里,伤势有多严重。沈承瑾自由的那一只手和他一起捂着伤口,他们的十指按在一起,青年的身体发着抖,不知所措,跟他一样迷茫、痛苦而狼狈。
“你该去看医生,你去找医生,何望,你流了太多血!”沈承瑾艰难地在胳膊上擦了擦自己不受控的鼻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终于能够自由,但他的脚却像被钉在这血泊之中,迈不出一步。
“你陪我我就去,如果你走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离开,在这里等你回来,直到我的血流干,直到我的身体腐烂风化,但我的灵魂将永远、永远在这里等着。”
男人越发的站不稳,他的头枕上沈承瑾单薄的肩膀,等沈承瑾的抉择。
他知道自己无耻,偏执,变态,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承瑾,不要听他的!”双方早已经停止了交战,宋知峥朝他们大步靠近,但在还有三米远的时候,被何望的人给挡了下来。
沈承瑾哆嗦着嘴,在毒瘾和心情的影响下,眼泪不受控地扑簌地往下落,“你说过,你会让我走的。”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涯海角,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沈承瑾由何望拉着,男人的身体开始下滑,他已经撑不住了,但就是这样,他的手依旧还紧紧地握着沈承瑾的手腕,那上边是他最后的力量、温度,和桎梏。
他还会不会回来?
不。
但这一个字他张开嘴很久都没能说出口。
他说不出来,他怕再拖下去这个人的命就真的丢了!
“……我和你走,我带你去找医生,撑着!”
沈承瑾牢牢地按着何望的伤口,宋知峥被拦在外围,大声地吼道:“承瑾,不要!”
“对不起,今天我走不掉了,你们回去吧。”沈承瑾泪眼模糊地望着挚友,他的毒瘾很快上头,他的心脏突然就像要爆炸似的跳了一下,他站立不稳地往后一栽,顿时,何望从他肩上滑落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扶着他不再扶得稳的男人,对他已经看不清楚样子的宋知峥说:“把路让开,我要带他走。”
何望被其他人接过,沈承瑾用尽意志撑着自己,转身跟着人往何望的车里走。
直到沈承瑾颤抖着爬上了车,车门被人“碰”地关上,宋知峥才被人放开。他迅速地冲到车门外,拍着门叫沈承瑾,可是沈承瑾已经听不到他的喊声。
青年扭曲地坐在椅子上,头飘飘忽忽地靠着椅背。
他摸索着抱着昏迷过去的男人的头,眼泪一直疯狂地流。他的身体和意志都像是渐渐被别人控制,他难受得如万蚁钻心,他只是凭着本能把躺在那里的何望抱着,他的挚友痛苦的喊声,他们的车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统统不知道。
他的世界,早已经没什么是正常的。
直到何望的车队远远离开,这边的人还在原地。
有人开始斥责喂了何望一颗子弹的青年:“你之前怎么直接对着他开枪?这下好,果然被宋哥猜对了,那人装个可怜就把人拐走了。”
“不、我没有……”那青年早已经从最初的惊愕里回过了神智,但他还是十分的愕然而不解。
“什么你没有——”
“我没开枪,是他自己扣着我的扳机按下去的!”青年望着自己手里的枪,对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