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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酒吧 ...

  •   坐在喧闹的酒吧一角,苏扬安静得喝着手上的鸡尾酒,眼睛盯在入口的位置,心里则是默默计数。
      10,9,8,7,6,5,4,3,2,1……
      站在门口的两个服务生转身,掀开挡在门口的帘子,低头恭敬得将一个穿着褐色外套的绿发帅气男人让进来。长发男人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周围的景象,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思索的光芒。
      果然来了。
      看到对方的瞬间,苏扬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居然死死抓着酒杯,明明每天都会见到,却还是克制不住在每次见面前的紧张。
      帅气的男人在角落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他点了杯红色的鸡尾酒,远远打量着舞池里神色各异的人们。
      “17日,本月第一次来魍魉酒吧,疑似点了尼克罗尼,但考虑到他嗜甜的性格,或许是多加了冰块的意大利之吻。”
      借着酒吧里四处摇晃着的光芒,苏扬在自己带的本子上写下这行字。本子很小,只有巴掌大,苏扬喜欢它便是因为方便携带和随时记录。大概几百页的本子已经用了一半,如果向前翻就会发现,苏扬习惯的潦草字体记录了这个男人每天的生活习惯和所去的场所。
      在苏扬的世界里,她是个观测者,每天观察着离她几步处这个让她第一眼见到就觉得特别的男人。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苏扬的行为,应该称之为跟踪狂。
      其实名字对苏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如果有需要她也不会忌讳承认自己是个跟踪狂的事实,如果只针对面前这个男人来说的话。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了,却还清晰得记得见到他时的感受。那种在无数人中一眼便看到对方,其他人一瞬间就沦为陪衬的感觉。
      他是特别的,非常非常特别。
      这是苏扬当时就觉得非常非常确定的事情。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不间断的跟踪对方,记录对方的习惯和喜好,了解他的生活。
      平心而论,这个喜欢穿褐色上衣的绿发男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严谨,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规律可循,住址也偏僻得要命,又及其敏锐擅长隐匿自己的踪迹。
      对所有跟踪狂来说,这个男人都不是一个好的跟踪对象。但只有苏扬例外。
      她可以在无数人中一眼认出对方。只要一直呆在这个小镇的最高点钟楼上,这个男人一旦出现,她就能马上看到,并借助对这个小镇地形的了解找到对方的位置,然后跟过去。
      无论换再多次衣服,戴任何装饰,改变发型眼睛颜色,甚至于戴上头套,苏扬都能将他同别人分辨出来。
      他是特别的,苏扬无比确信这一点。

      酒吧里,观察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决定行动了。
      他将酒杯放回到桌面上,帅气的面庞上带了点坏笑,他蹭进了舞池中。虽然一直盯着对方,但酒吧光线实在不好,又有来回行走的人阻挡视线,苏扬并不能看到他做了些什么。
      但她一点都不急。
      几分钟后,男人从舞池中走出来,怀里带着一个黑色长发的美女。女生似乎醉得厉害,又似乎只是为了撒娇,她将头靠在了男人肩上。
      两人互相倚靠着走出了酒吧。
      “黑色长发,大眼睛,红色露脐装,星星耳钉。”只看了几眼,苏扬已经记下了那个女孩的不少特征,她将这行字写下来,然后合上自己的本子。
      她没有跟出去,只有在男人勾搭上不同的男人或女人时,她才不会继续跟踪对方。
      因为她知道,那个女孩明天就会出现在失踪人口的名单上。

      苏扬一直跟踪的男人是个杀人魔。这是她很早就发现了的事实。
      对于很多人来说,杀人魔是个非常可怕又让人抵触的职业,但对于苏扬来说,这个穿褐色外套的帅气男人喜欢杀人,同他喜欢吃甜食,生活不规律,总是喜欢穿同一套衣服,锁骨上纹着条形码一样,都不过是他的一个小爱好罢了。
      即使已经跟踪了对方很久,掌握了不少关键证据,苏扬也只是在每天晚上一脸淡漠得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销毁,在本子上记下自己关心的东西。
      他是杀人魔,也是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存在,苏扬只需要记得后者就够了。
      她将自己房间的床单掀起来,用红色记号笔在上面画上一道。床板上,红色的竖线整齐排列,算上刚刚的那个,刚好十三道。
      不知不觉,已经看着他杀了十三个人了。
      十三,真是个有魔力的数字……

      苏扬跟踪这个杀人魔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长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日期,只能靠手中的本子来记录。她本以为他们之间会一直保持着纯洁的跟踪与被跟踪的关系,不会出现任何交集。
      但她错了。
      就在那个红发女人失踪一个星期后,苏扬在小镇的图书馆中遇到了对方。
      每当收拾掉一个“猎物”之后,或许是为了处理善后,或许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男人肯定会有几天的时间消失掉,苏扬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在小镇发现对方的踪影。这次也不例外。
      红发女人耗费了他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比平时要久得多。也正因如此,一直等在钟楼上的苏扬看到男人的身影走进图书馆后,立刻飞奔跟了过去,在冲进阅览室的时候尴尬得正好同对方撞了个满怀。
      她一定是史上最鲁莽的跟踪狂了。
      扑在男人身上时,苏扬下意识这样想着。
      虽然跟踪了面前的男人很久,但同对方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他身上没有任何血腥味,反而有种淡淡的清香,淡红色的瞳孔近距离看起来显得深邃,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实在抱歉。”苏扬淡定起身,她诚恳得道歉。
      “没关系,请不要介意。”对方答得彬彬有礼。
      于是分开,各自去找喜欢的书籍。
      毕竟是为了跟踪才来这个地方,苏扬像往常一样随意拿了本书,便坐到了最里面不起眼的角落里。她选择的位置刚好在一个书架后面,掩人耳目的同时又能非常好的看清楚对方常坐的那个地方。
      但杀人魔先生却并没有坐到自己习惯的位置。
      苏扬没等多久,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那个穿着褐色毛绒外套的帅气男人便拎着一本书坐在了她的对面。他冲苏扬礼貌得微笑,随后低头翻开自己手上的书认真阅读起来。
      跟踪了对方这么久,苏扬比谁都清楚这实在不是个好预兆——她敢用自己的记事本保证,杀人魔先生刚刚露出的那种礼貌中带点羞涩的笑容,是只有他的目标才会看到的,即将被杀的标志。
      理智上,苏扬清楚她现在应该马上离开回家,但感情上来说,虽然跟踪了对方这么久,这却是她第一次有机会离对方这么近。这个距离,无论是锁骨下若隐若现的条形码纹身,还是长得要命的睫毛都能看清。她一点都不想离开。
      杀人魔先生在看书,而苏扬在看他。
      她一点都不避讳自己的眼神,就像初识情爱的少女一般,着迷得看着面前的帅气的身影。光线投在他长长的头发上,柔和又美好。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看了多久。
      然后忽然醒悟,急急忙忙的拿着书走向书架,想要尽快离开。
      刚刚借的那本红皮书被她随意塞到一个书架上,正准备转身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小姐,你这本书放错位置了。”
      是他。
      即使没有回头,她认识这个声音。
      身后,纤长的手伸过去,将她刚刚塞进去的书抽了出来,对方的语气很轻松阳光:“《不如去死》么?真是意外的口味。说起来我也很喜欢京极夏彦这个作家呢!”
      他指指斜前面的一个书架,笑容温和:“这本书的话,应该放在那边。”
      苏扬低着头,默默跟着他走过去,看他将书放好。
      “意外的不喜欢交谈呢!”他看向苏扬,挠着头,露出了一个无奈且羞涩的表情,“是我刚刚的行为太唐突了么?真是抱歉。”
      帅气长相,修长的身材,做这样一个动作实在是温柔,但苏扬就是觉得非常非常违和。
      他该是狞笑着将匕首插到别人身体里的样子才对,温柔亲和一类的词汇实在是不适合他,不适合那个让苏扬着迷很久的身影。
      “并不是你的行为有问题,是我的问题呢!”苏扬抬头冲他露了个明媚的笑容,“你真是很温柔的人,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希望能够多认识你一下,以朋友的身份。”
      对方尚没有开口,苏扬的话锋却是一转。
      “以为我会这样说,然后乖乖跟着你去到没人的地方,再一脸惊讶的看着你把藏在身后的匕首从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插进来么?”
      “不会有机会的,杀人魔先生,”她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地板,“你的事情我知道很多。”
      “所以,不要用京极夏彦的书来搭讪了,你喜欢的明明是童话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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