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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修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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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东似笑非笑的看着本泛黄的古书,又将目光转向公孙义,“任你费尽千般心思护他周全,你的乖徒儿却自己寻了事。”
“你若少说几句,我说不定能将引魂珠早些给你。”公孙义冷冷的出言反击。
离东嗤笑一声,“你自己也知道,此方境界只能从内部破出,你我在外哪里能奈何得了,我说与不说又有何不同?”
“那便去寻能破进去的人。”
离东也冷下脸:“你少犯些傻!定魂石骨一直无反应,说明霖儿在境中必定无碍。你说的人,我既寻不到更不会去寻。安分些等着便是,他终有一日会出来。何况他身边有那个小厮在,若能将此次危机化为机缘,两人必会因祸得福。”离东自从见秦玉第一眼,都不需去探,便能瞧出此子的不凡,因此他才会如此笃定的向公孙义保证。
公孙义沉默,他又何尝不知晓离东话中的意思,可是即便如此,易清霖不在眼前他总放不下心,平日里放他回京,他都要叫许多人盯着,见人进府后才安心,何况是如今的境地。
离东见公孙义千年不变的冰冷表情都出现一丝裂痕,不禁摇头,此人如今非人非仙,若再执着下去,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他紧紧腕袖,拍了拍辛曜沧的肩,“看好你师父,他要是做傻事,你便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离前辈。”辛曜沧恭谨答道。
见离东出去,辛曜沧又站的离公孙义近了些,“师父,不必太过担忧,既然离前辈那般说了,那么霖儿定不会有事的。”
公孙义没答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
离东踏出公孙义的居屋——夹杂着雪片的冷冽寒风便迎面刮来,刮的脸生疼,他虽不觉寒冷,但不自觉的将衣领又拢紧了些。
公孙义的居所坐落在太华山主峰峰顶,其上覆满皑皑白雪,不少地方已冻成终年不化的寒冰。看起来颇简朴的住所,背靠着几块触天石刃。
整座峰顶总有刮不尽的风和移不走的乌云笼罩。有童子不断将屋前小径上的积雪扫干净,但不过背转身的工夫,便又覆上了薄雪。
离东呼出一口浊气,踩在山缘,他望着翻滚的暗色云层,脸上也带了些郁色。旁人都道公孙义似高原之雪,虽难以接近却无比高洁,可他知晓的清楚,那人分明如同这太华山峰顶一般,只有永远的凛冽寒风和暗无天日。
“神君。”
离东回头,“……是你啊,何事?”他身后站了个穿一身青白相间的男子。
“师父想神君开启禁制,去看看师弟的石骨是否无恙。”
“……公孙这是还不放心?”离东一挑眉,跟着年轻男子向别处去,“清松,你信不信,你师父今夜该守着那副石头睁一夜眼了?”
“清松不知。”
离东看一眼木讷的男子,索性也无趣的不再说话。
且说易清霖与秦玉被扯入龙元的境界已有几月,但这几月并非当真过了几月,只是境中自有一套独自运行的时间法则,与外界并不相同,外界一日顶境中一月。
穹顶满眼墨色书就的《银龙传》依旧在缓慢流动,穹顶下,秦玉手握一把宝剑,正浮于半空,眼神凶狠的瞪着面前庞然大物——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鳞蛟。这条黑蛟近半个身子都沉在平滑的墨字地面中,竟是被限制了行动。秦玉屏息凝神,将灵气集于剑尖,猛的朝黑蛟刺了过去。
黑蛟因沉身于地面无法躲闪,这境中也无水供它驱使,只能用硕大的脑袋朝着秦玉撞去。眼见那黑蛟撞来,秦玉不躲不闪,剑身上灌注的灵气刹那间化作刺眼华光,随着秦玉的动作,硬生生将黑蛟的身体刺出一个大洞。
黑蛟的身体僵立着,耳才听得那天空中缓缓的流动声,黑蛟却轰然倒塌,打破了一境的静谧。
秦玉飘然降于地面,伸手收了从黑蛟尸体中浮出的墨色珠子,那黑蛟便迸为一片墨迹,无声无息的渗进了四周墨色天地中,再细看,正是一篇《黑蛟传》。
秦玉捏着珠子,也不经灵窍,直接收紧手指将灵珠捏爆,大量灵力便争先恐后的疯狂涌入体内——秦玉咬牙忍过粗暴的疼痛,缓了缓,准备抹掉额上细汗,但他一抬手,“呲啦”一声……腋下衣物又被扯开一条缝。
秦玉脸色有些复杂的拢了拢衣服——自他修炼以来,个子便开始疯长,原先只到易清霖胸口的他,不过几月,竟长到与易清霖一般高,衣物不合身到抬手抬脚就会扯破不说,整个人也瘦的可怕,若不是身上衣物还有些颜色,简直要如这境界中的一道墨痕一般。
叹口气御起长剑,秦玉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他与易清霖目前的栖身处飞去。
这是整片境界中唯一一处有生息的地方。
活泛的泉水不断涌入一方小池,倒是不见那池会满。池边栽种着许多半人高的绿草,此外还有几株矮树。初时易清霖拿去喂秦玉的果子便来自于此。
秦玉不认得这些植物,但易清霖却很熟悉,草是公孙义教他认过的仙草,服一颗顶旁人修炼半年,那果子更不必说,有暂时提升修为的功效——那龙元看起来没有胡说,此处当真是个适合秦玉修炼的宝地。
瘦成竹竿一般的少年远远行来,易清霖料理好最后一颗仙草,迎了过去。
“今日修炼的可还顺利?”
“顺利,少爷不必担心。”秦玉灿然一笑,而后有些愧疚的递出长剑,“只是,又叫我用坏了一把剑。”
易清霖去看,只见剑身上布满细细密密的裂缝,虽不显眼,可看起来只要再遭轻轻一击,会碎成粉末也不夸张。
易清霖将剑随手扬出,那剑便斜钉入不远处的地面,仔细看去,那里竟已有不少废剑。
他安慰秦玉道:“不必在意,这说明你进益飞速,是好事。”说罢便埋头在乾坤袋中寻了又寻,勉强挑到一把能承受秦玉当下灵力灌注的剑——秦玉这小子当真古怪,每日只是出去练剑,可回来时修为便已飞涨。
比起剑来,易清霖更乐意用符,且他已有太华剑这等神物,所以随身携带的用剑都是些品相一般的,初时秦玉御使起来还颇困难,可没多久,剑竟配不上秦玉了。
秦玉接过易清霖递来的剑,低头愧道:“我必定好好珍惜,再不乱用了。”他看出易清霖的怀疑来——秦玉并未告诉易清霖他每日都在斩杀境中怪物,易清霖还道他只是普通的去修炼。长此下去,必定瞒不住易清霖。
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怪物,是一条隐藏在字间的黑白色花蛇,那蛇虽小,可却无比机敏,虽说易清霖要斩杀它不在话下,可为了护着秦玉,易清霖竟被那蛇叨了一口,若不是及时寻到此处灵泉,想来易清霖要有大麻烦。
自那之后,秦玉便潜心修习,直到有一日他去探索境界时,独自斩杀了一条花蛇修为大涨,他便开始了每日的狩猎。从蛇到蛟,下次若遇龙,秦玉看起来也敢冲上前去斩杀掉——他想变强,不想再被易清霖护在身后,更不想看易清霖被那些怪物所伤,因此他选择了隐瞒。
唯二难办的是,易清霖越来越难骗,剑也越来越不合用。他得尽早想办法离开这境界,二来,在能出去之前,他得寻一条不使剑的路子。若剑再碎了,那么还要哄骗易清霖,可就难了。
“……你这上衣又破了?”易清霖瞧见秦玉的上衣线头都断到腰上,衣裳从腋下大开,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肉,不禁笑出了声。
“……”秦玉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他扯了扯破衣裳,颇无辜道:“怕是也不能补了,若再出不去,不用几天我就得光着身子了。”
易清霖哈哈大笑,“那便光着吧,你又不难看。”
秦玉闻言,一张脸更加红了。他本想调笑易清霖,结果自己害了臊,只能掩饰般跑到泉水旁清洗去了。
易清霖笑过,却也发起愁来,他可没有带备用衣物的习惯——那都是师父的事情。
修了道的人很有些看起来玄妙的戏法儿,可不论是将现物进行变化,还是变出来一样新东西,那东西都是本来就有的,只不过是存在他处,略施手段取来了而已。眼下在这空无一物的虚幻境中,他也不能凭空取来衣裳给秦玉换。若再拖下去,不止是衣裳一抬胳膊扯条缝,说不定连裤子都会一蹲一裂裆,再不过几日,当真如秦玉自己说的,他得光着身子了。
易清霖采了两颗仙草,他二人这段时间便用此物来填肚子,比起那辟谷丹,不知有用了多少倍,涨修为不说,服一颗便能撑更长时间不用进食。唯独一样不好,便是不顶饱。他习辟谷之术倒不打紧,但苦了秦玉,每听到少年腹中如擂鼓一般,易清霖就止不住的想笑。
秦玉将自己勉强收拾整齐,便听到一声笑。他望去,只见易清霖支着条腿颇闲散的坐在池旁,完全不同于自己一般狼狈,反而衬着嫩绿与碧泉的那一袭白衣,竟似高高在上的仙。
那仙此刻正冲着自己笑,秦玉瞧着,一颗心瞬间涨的满满的,他也不自觉的带了笑颜坐到易清霖身旁,“少爷……”话未出口,一连串巨响便在少年腹中响起——饥饿让方才的旖旎完全消散。
秦玉在他家少爷的嘲笑声中啃起了灵草——他甚至怀念起当乞丐的日子,虽说也吃不饱,可至少有得吃。
“……你二人,倒是清闲。”
草丛悉索,秦玉吞下仙草,飞快的抽出佩剑,指向了来人。
易清霖也看过去,只见一身银白色的华贵衣袍拂过,株株可遇不可求的仙草便被来人踏平了一大片。
“龙元?”秦玉疑惑的问出口。
“……你这凡人小厮,几日不见竟变的连规矩都不懂,本尊名讳可是你能叫的?!”
那人是个高大俊美的青年,入鬓剑眉下一双深邃的蓝眸似波涛汹涌的大海,一头长至腿窝的银发也叫人移不开眼睛,但若不是那隐隐带着郁气的脸庞和毫无光泽的长发,当真会叫人以为这是哪处仙宫的仙人下凡来了。
易清霖上前一步刚想发问,龙元却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