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中短篇小说集》袁飞

5、第五篇 那件衣服死了

　　那件衣服死了

　　那件衣服死了，时间是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号。
　　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我喝奶茶时包装上的时间刚好是七月二日。
　　我回家时它已经暴毙，挂在墙上，有气无力，看了我最后一眼。
　　或许我应该把它下葬，或者扑在它身上哭哭啼啼，但我没有，我只是弹了弹它身上的灰尘。
　　我想我并不怀念它，甚至也无甚感情，毕竟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新衣服等着我。我甚至想把它撕个粉碎。
　　我的确那么做了，然后我又去缝衣店把它补好，我为多花的那点缝纫费心疼，然而衣服再也不可能是原先那个样子。不过我这样可以彻底把它束之高阁了。如果它还像以前那样崭新地挂在墙上才让人如鲠在喉呢。它钉个补线挂在墙上才像个死去的衣服的样子嘛。
　　我轻轻松松地出了门，为那些在等待我的新衣服雀跃。
　　商场琳瑯满目，我挑花了眼，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怎么挑都和原先那件衣服款式类似，我甚至有点怒不可遏，不管怎样那已经是过时的产品，无论它曾经在我身上穿着有多合身，但我可不想再穿着它走在街上，虽然也没有人因为这个而耻笑我。
　　最后我选了一款，除了颜色和原先那件稍微不一样外，其它大小类似，我试穿着它，为镜子中的自己赞叹。
　　在我打算买单时服务员告诉我这款价格便宜但款式过时，“您可以试一下我们这里最新的一款。”她说。
　　我脱下来，试了最新的那款，无疑，它要时尚多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连旁边买衣服的几个女生都扭头看了我几眼。
　　无疑，穿着它我会在街上迎来更多的回头率，甚至我马上可以穿着它去和姑娘约会，想像她看着我这件新衣服时艳羡的眼光。
　　我付了那件最新款，虽然多花了我一半钱，我甚至要服务员马上剪掉商标，因为我想立刻穿上它。
　　那天阳光如洗，我有如新生。
　　我没有穿着她立刻和姑娘去约会，而是在镜子前站了一个小时，在街上溜达了一整天，我为地铁上那些女眷看我的眼光而高兴，也为那些躲闪的男士眼光而暗暗窃喜。我佯装平静，低头玩着手机。
　　三天后，我瞥了一眼墙上那件已经死去的衣服。我战战兢兢地把新衣服脱下，缓缓地换上那件旧衣裳，一股浑然之气涌上心头，太合身了！仿佛是自己的皮披在自己的血肉上那么自然，我忍不住原地打了个圈。
　　这时我忍不住朝床上的新衣服投去怨恨的眼光，但马上又恢复原样，仿佛那是一个随时可以克扣我工资的上司。
　　我穿着那件死去的衣服在房间里踱步，想象着和它一起度过的时光，想象第一次穿着它和姑娘约会，她抱着我在我怀里哭泣，想起第一次穿着它在外面淋雨，第一次摔交，第一滴乳酪滴在衣服上，一切历历在目而又让我热泪盈眶。我一个人黯然神伤了很久，然后穿着那件新衣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