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懋妃传》鲛公子

5、宫记·皇恩浩

　　只见平欢姑姑手捧明黄锦帛，难不成是圣旨，隔得有些远看的并不真切，我垂着手安分地站着。

　　“哎呀几日不见，我的鹤儿又长高了。好了，去吧鹤儿，去找你姐姐去。”鹤儿闻言便跑回我身边。

　　“平欢，读吧。”太后啜了口茶说道。

　　果然是道圣旨！

　　我心下一惊。

　　“镇国公之女孙云熙，孙云颐，孙云鹤接旨。”我拉着云鹤跪下。

　　“朕钦奉太后懿旨：镇国公孙懋成出征滇西，敬慎居心，为国尽忠，追封正一品定南王，谥号‘靖威’，镇国公夫人颜氏淑慎性成，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追封为正一品正王妃，谥号‘敏柔’。孙府大小姐孙云熙，着封为正三品郡主，封号‘敬安’，二小姐孙云颐，着封为正一品尊公主，封号‘荣悫’，三小姐孙云鹤，着封为正三品郡主，封号‘平康’。钦此。”待平欢姑姑读完圣旨，我和云熙二人都傻了眼。

　　“姑娘，谢恩呐。”平欢姑姑轻声提醒道。

　　“谢主隆恩，谢太后隆恩。”三人叩首。

　　“起来吧，此去孙府你三人便带着这道圣旨，哀家怕有人无事生非，轻慢了你们。过了热孝，云颐和云鹤便还是回宫中来，云熙是家中长女就在府中守孝。平欢，你送她们去吧。”太后说罢，微微阖目。

　　云鹤听不懂太后的话，只躲在我身后吃着手。

　　“请随奴婢出去吧。”平欢姑姑在前头带路，姐妹三人一同走出了大殿。

　　来到宁寿宫门前，云熙上了马车，我牵着云鹤的手向平欢姑姑行礼：“来宫中两载，有劳姑姑照料，这是昨日我特意挑出来孝敬姑姑的。”

　　说罢，朝红菱使了个眼色，红菱拿出我最喜的一只点翠飞凤的钗恭敬地放在平欢姑姑掌中。

　　平欢姑姑推辞不过便收下了：“姑娘，哦不公主且放心去吧，有什么事太后会为公主做主的。”

　　我施了一礼：“如此便好，天寒地冻的，姑姑就回去吧。”

　　红菱把行李打点好，碧玉把云鹤抱上马车，又扶着我上去，一行人便离了宁寿宫。

　　云鹤仰着脸儿问：“阿姐，太后奶奶怎么没赏给鹤儿核桃酥吃，反而让鹤儿回家去了？”

　　未等我答话，云熙不屑一顾地说：“云鹤，你现在可是堂堂郡主，怎么能一门心思惦记着吃，没的让人笑话！”

　　“大姐，鹤儿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你怎么这样说她！”爹娘离世，云鹤便是这世上我最亲近之人，我自是不会让别人欺凌侮辱她。

　　“哟，这是谁和我说话呢？这不是荣悫公主么？是是是，公主教训的是，是我说错话了。”云熙的声音酸的都能拧出醋汁子来了。

　　我这才明白云熙这是在跟我置气，想来云熙是孙府大小姐，却被封为郡主，她这是在记恨我的公主身份。

　　思来想去我倒有些气愤，这公主身份是用爹娘性命换来的，我宁可不要，她竟然还有心思置气。

　　思想间，马车却停了下来，云熙没防备差些从座上跌下来，我揭了帘子问：“红菱，碧玉，怎么了？”

　　“公主，这……四皇子和七皇子堵着马车说是有话要跟您说。”顺着红菱的眼神看过去，四皇子凌清和七皇子凌渊呆呆站在那里。

　　我回头看云熙，她正揉着腿，算上粗使杂役等人，在场也有足足二十人了，此刻若下车去与他二人说话，让旁人看了去，岂不落了话柄。

　　“红菱，转告二位皇子，云颐热孝在身，不方便与他们说话，有何话等百日后我回宫再说吧。让马车继续走，不必停留，快些回到府中才好。”说罢我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不多时，马车又继续走了起来。

　　“哟，妹妹果然是公主啊，说话就是顶用。”云熙话中带刺。

　　我装作没听见，只搂紧了云鹤：“鹤儿靠近些，仔细摔了自己。”

　　也不知行了多久，只觉马车中愈发冷了起来，云鹤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姐，车里好冷。”

　　我把云鹤抱在怀里，用身上的大氅拢住她：“姐姐搂着鹤儿，这样可好些？”

　　“阿姐待鹤儿最好，比娘亲还要好。”云鹤把头靠在我肩上，嘴里哼着小调。

　　一提到娘亲，云熙面露难过，我也心如刀割。

　　傻鹤儿还以为爹娘去了远方，回府之后若是看见灵堂摆设，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过了会儿云鹤不出声了，看她熟睡，云熙问道：“你昨日是怎样与云鹤说的，我看她倒是一分都不知晓样子。”

　　“我怕她经受不住，便没告诉她实情，我只说爹娘远行，待到她成人才回来。”我轻声言道。

　　“只怕纸包不住火啊，鹤儿古灵精怪的，说不准哪天就明白了。”云熙紧紧捏着手中的锦帕。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下下策，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怕惊醒云鹤，便也不再言语，车内悄悄无声。

　　又行了许久，车缓缓停下，红菱在车外说道：“公主，郡主，到府上了，下车吧。”

　　我本来有脚伤，又抱着云鹤，虽说云鹤还是个孩子，但也有些分量，正要起身只觉双腿麻木，眼见就要摔跤。

　　云熙扶住我，冷冷说道：“当心脚下，别摔了自己，还摔了鹤儿。”

　　我对她感激地一笑，将云鹤交与碧玉：“抱着小郡主去偏房，你看着她睡觉，不准她乱跑，府上的丧事不准你对郡主多言。你可记下？”

　　碧玉连连点头，我摆了摆手，和云熙二人从正门进了孙府。

　　一进去，正厅便是两口棺木，不想便知里头是谁，云熙早已哭的瘫倒。

　　我换上麻衣素服，跪在爹娘灵前。

　　猛地发现两口棺木中，一口中是母亲，另一口中空空如也。

　　这发现恰好似晴天霹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不成父亲病故连尸骨都荡然无存了。

　　我赶忙唤来大管家孙寅，孙寅一见我，如同见了救世主一般，跪倒在地，一个大男人顷刻间泪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