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被动躺赢「重生」》玺三声

15、第十五章

　　这一天。
　　老程看陌瑾吃着香米饭的样子，突然眼眶湿润。
　　“老程？”将程老先生骗来作陪的陌瑾放下碗筷，“你怎么了？”
　　“想我孙女了”，老程拿出帕子擦眼泪，“今天是她走的日子”。
　　什么？程老先生的孙女不是就住附近吗？
　　难道还有一个孙女？陌瑾不好乱说话，便低下了头。
　　老程握住陌瑾的小手，“我那大孙女要是还在，也跟你一样乖”。
　　然后不等陌瑾反应过来，程老先生已经开始讲述程家三十五年前的秘辛。
　　三十五年前，膝下只有一个独子的程老先生抱上了孙女，他那时候尚在壮年，有些专制，看不上孙女的亲生母亲。可孩子都有了，他虽不满意，也只能默许。
　　他一辈子强势，对儿子儿媳却没办法，儿子那硬脾气百分百随了他，从小主意就多，老伴早年便去世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可能哄孩子，所以父子俩关系不太好，那皮实臭小子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
　　不愿意继承家业，结了婚就要搬出去住，成，程老先生咬咬牙，都忍了。
　　可这两夫妻一个比一个任性，居然整天忙活着出去旅游，将小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
　　一开始还好，他们俩会把孙女送过来，后来怕被老程念叨，就一直这么瞒着偷偷溜出去。
　　然后那件事情就发生了，等找到孙女时，那才两岁的小不点儿，肢体僵硬的缩在一个小小的纸箱里，早就停止了呼吸。
　　她是他们程家的孙女，居然走得那么突然？
　　那两夫妻还在安慰保姆，说不是她的错，谁知道人贩子会扮成快递员混进来。
　　查出真相的程老先生冷冷盯着他们，猛地吐了一口血。
　　挥避众人，老先生一个人站在窗旁想事情，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保姆嫉妒女主人，联合人贩子将小女孩卖去穷乡僻壤，人贩子见这小姑娘可爱，打算弄残了高价卖给某个地下集团……
　　程老先生一闭上眼，似乎又看到了那座桥，桥上他牵着孙女的小手带她去野炊。
　　“你走前面”，老先生暗暗揣紧口袋里的糖果，“马上就会下雨的”。
　　“爷爷，这里真的有糖果雨吗？”
　　孙女刚要转过头，程老先生赶紧制止她，“不可以回头”。
　　“喔，好吧”，孙女羞涩地扶着桥上的儿童扶手往前走，“爷爷，那我走过去了”。
　　“快看”，程老先生趁机将糖果往前抛。
　　“糖果雨”，孙女迈开小脚蹲下来捡。
　　这时候有别的小朋友也过来捡。
　　程老先生鼓励道，“加油，爷爷看好你”。
　　小孙女摇摇头，“糖果雨不是专门下给我的，我只要两颗就够了”。
　　“为什么只要两颗？”程老先生好奇道。
　　孙女走过来牵住爷爷，“你一颗，司机爷爷一颗”。
　　“那小仙女呢？”
　　“仙女不可以吃糖的”，小仙女老气横秋地叹气。
　　“谁告诉你的？”
　　“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的，糖果只有长大了才能吃”，小仙女说，“因为只有大人才会哭得很伤心”。
　　“那小仙女哭了怎么办？”程老先生惊奇。
　　“小仙女要长大了才能哭”，孙女不厌其烦地解释。
　　“好吧”，老先生摸摸她的小脑袋。
　　……
　　之后，程老先生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儿媳肚子里下一个孩子生出来立刻抱给他，然后程氏父子从此断绝关系。
　　所幸老先生没等多久，已怀孕的儿媳被监管起来做不了什么动作，只好乖乖顺产生下了儿子。
　　大孙子出生的时候，程老先生老泪纵横，一高兴也不让这对纨绔夫妻净身出户了，爽快地给足了房子车钱，将他俩打发出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程家如今只有当爷爷的程老爷，和说是少爷其实应该是孙少爷的程靖初。
　　而程老爷的厨艺，也是从那时候为了哄孙子，起早贪黑学起来的。
　　至于大小姐，是大少爷还小的时候，跟老爷出去旅游，途经一座儿童公园时，碰上的。
　　大小姐那时候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扎着脏兮兮的小羊角辫，趴在四面透风的路边乞讨，程老爷走过去，她抬起头，突然笑了一下，用中文说：爷爷。
　　程老爷眼圈一红，冥冥中觉得这是孙女的转世。
　　于是跑了许多关系花了大价钱，将这小姑娘从骗子公司保出来，洗白家世，成了如今干干净净的程家大小姐。
　　那时候程老爷看她的眼神，既是看孙女，又是看孙媳妇，他已经怕惨了，甚至觉得外头的女人都不靠谱，他的孙媳妇他亲自培养。
　　老先生一门心思地期待这位小姑娘长大后能成为乖巧可人的小甜心，无奈这是个腹黑小魔女，与家里的小子程靖初又不太融洽。
　　老先生也便不强求了。
　　不过兜兜转转，他如今的孙媳妇倒真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小甜心……

　　此时，老程理想中的小甜心正蹲在地上哭。
　　“不哭了不哭”，老程蹲下来哄他，“爷爷给你做糖画吃”。
　　“老程”，陌瑾擦擦眼泪，“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故事的厨师”。
　　老程矜持地扬起下巴，“等着”，说完去洗手做糖画了。
　　半刻钟后，陌瑾拿着百鸟朝凤糖画，坐在庭院里吃。
　　老程拉着二胡，对着清风朗日陶醉地独奏。
　　直到夕阳西下，据说出差的程先生提前半天回来了，将这私会少奶奶的老程逮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程先生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
　　老程及陌瑾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不吭气。
　　程先生将茶杯往一旁的矮几上一放。
　　老程及陌瑾同时一颤。
　　“老程，你过来”，程先生起身去了书房。
　　伪装成厨子的程老先生其实并不想这么怂地跟上去，但退休已久的他吃孙子的穿孙子的用孙子的，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去了。
　　书房里，程老先生仍然不想掉马甲，于是强调道：“别告诉甜心我是你爷爷”。
　　程先生无语地看着老程，沉默良久，他好似妥协般地松口道：“这里只有老程”。
　　程老先生羞涩地点头。
　　“你以后别过来了”，程先生感觉又头痛了。
　　“？？”程老先生不知做错了什么，孙子居然不让他来看孙媳妇了……
　　“他该长大了”，程先生解释道，“不是什么需要宠着长大的小孩子”。
　　“我愿意哄着他”，程老先生皱起眉头，难得又恢复鼎盛时期的威严。
　　“你哄他，你还有多少年可以哄他”，程先生身体前倾，寸步不让。
　　“靖初”，程老先生疲惫地摆摆手，“大丈夫不言力竭，不丧苟志，自己媳妇你都担心保护不周，还谈什么？”
　　程老先生说完，失望地开门出去，临走之前，他转头留下了一句话：“何况，爷爷并不觉得我孙媳妇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
　　程先生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之中，他低垂着眼，只说：“是，孙子没用”。

　　程老先生还是走了。
　　尽管陌瑾蹲在地上哭。
　　老程摸摸他的小脑袋叹气，“你很好，是别人没能耐”。
　　然后这一走，就再也没出现过。
　　而老程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程先生就把陌瑾打了。

　　半个月后，程先生又打了陌瑾。
　　陌瑾捂着脸，缩在沙发一角发愣。
　　程先生面无表情地站在陌瑾面前，“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买菜”，陌瑾双眼微红。
　　“穿这么漂亮去买菜？”程先生气笑了。
　　“……那我穿什么？”陌瑾掉着眼泪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他穿的很平常，甚至为了逛菜场特地穿了几年前的旧衣服，实在不明白程先生什么意思。
　　“你问我？”程先生将他提拉上楼，“你几岁？还装嫩？”
　　被粗暴对待的陌瑾崴到了脚，“……程靖初”，他挣开对方往房间躲。
　　程靖初揪着他的后领将他一把扯回来。
　　“救命”，陌瑾绝望不已地撞上了走廊的盆栽。
　　打碎的瓷砖嵌进手心。
　　血流了出来。
　　陌瑾愣住了。
　　“装什么可怜”，程先生掐着陌瑾的腰将他提抱回房……

　　夜深了，被狠狠揍了一顿的陌瑾裹着毛毯狼狈地趴在地板上。
　　程先生用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白月光，也不过是一粒脏米饭。
　　宽阔昏暗的主卧，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贴着地面，轻轻地吐息。

　　这天早晨，其实并没有什么事。
　　被老程指点过的陌瑾厨艺大增，如往常那样打车去菜场买菜。
　　自从老程走后，陌瑾就再也没笑过，他与程先生之间的激情早已逐年递减，到如今，恐怕所剩无几。
　　陌瑾也由一个撒娇爱哭的小笨蛋慢慢变成无趣又乏味的全职煮夫，他的整个人生不再有程先生曾许给他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以及扫帚簸箕。
　　“是你啊”，今天的司机居然是熟面孔。
　　陌瑾刚一上车，人家都率先打了招呼，陌瑾想不起来这个人叫什么，但看上去挺面熟的，于是他只好笑笑，“嗯”了一声。
　　“你去买菜？”年轻的司机惊讶不已，“你会做菜？”
　　“会一点点”，陌瑾有些无措，他做的菜程先生都不爱吃。
　　“这是什么？”司机小哥眼尖瞥到陌瑾握在手中的饭团。
　　“我，自己做的饭团”，陌瑾为了赶早市只吃了一点点，这一块是打算路上饿了吃。
　　司机小哥捂着肚子，“我好像低血糖了”，然后苍白着脸靠边停车。
　　“？？”陌瑾只好将饭团贡献给了司机，“你先吃点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司机小哥心花怒放地接过来，几口就吃掉了，“很好吃”，他竖起大拇指。
　　陌瑾认真打量了司机小哥一会儿，有些不信地说：“你不要骗我了”。
　　“？？”司机小哥真的觉得还不错，虽说跟神级大厨比起来差得还挺远，但这水平完全可以秒杀这一片只知道打麻将逛街的太太小姐，“虽然不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但已经很棒了”。
　　不能成为最棒的陌瑾有些难过。
　　“难道程先生不喜欢？”司机小哥问道。
　　陌瑾摇摇头。
　　“我就说嘛”，司机小哥笑道，“程先生可是有名的嘴挑，他真的好爱你，居然愿意吃你做的家常菜”。
　　“所以我做的真的很难吃？”陌瑾更加难过了。
　　“没有没有”，司机小哥透露，“你明明靠脸就可以，为什么想不开要拼厨艺？程先生从小吃惯了名厨大菜，有些他都还嫌弃，你……还是别去瞎掺和了”。
　　于是，被科普的陌瑾两手空空回来了。
　　一到家，就看到了冷着脸的程先生……
　　“买菜？菜呢？你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