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被动躺赢「重生」》玺三声

104、第一百零四章

　　依照一条隐藏规矩，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若幻魔在其他三魔未死绝之前，提前继承杀人权利，那么，在他失去这个继承时，三魔可以抛开魔人阵营不能互相残杀的原则，杀死这个幻魔，在此之后，甚至可以指定一个善人阵营的人，让他成为新魔。
　　换言之，在这个局里，若幻魔已死，那么新的魔，并不再成为幻魔，他与原先的三魔一样，直接拥有杀人的能力。
　　这个规矩，当时阿瑾知晓时，甚为不解，只因一般而言，幻魔并不会在其余三魔未死绝之前，提前继承杀人权利，而如今，这样看似不可能的事，竟然出现了。
　　果然，在这生死攸关的十二人环生局中，又怎么可能立下一条废规矩？
　　此刻，不出意料，那个倒在门口的魔，便是数字二。
　　到了这种地步，指望数字二不记得这条看似模棱两可的“废”规矩，简直是痴人说梦。
　　门外的数字二这时已站了起来，他一手撑着楼廊上的墙，一手捂着嘴，看着第十二扇门的方向，轻轻地笑了起来。
　　夜幕深深，他的笑声也饱含了某种嗜血的深意。
　　除了他的笑声，楼廊深处安安静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已安然入眠。
　　夜间，是魔人的屠宰场。
　　任何暴露魔人身份的声响，都已被规则悄然抹去。
　　除了将死之人，其余的人，都不会知道，今天夜里，这个魔人站在这个位置，这样肆意的笑过。
　　这一夜，廊道上的风很大，将数字二的长发吹得纷乱，他一抬手，解下了绑在长发上的鞭子。
　　对于数字二而言，在明日他无论如何都会被指认出局的情况下，摆在他眼前的，有三条路。
　　其一，杀了阿瑾和幻魔，再指定一个旁人都想不到的善人为魔人，把整个局搅得更为糟糕一些。反正他不论如何都活不过明日，多杀几个人垫背，也不算亏。
　　其二，只杀一个。
　　其三，两个都不杀。
　　数字二握着长鞭，在楼廊上来回踱步，他在思索，究竟哪一条路，能将他的利益达到最大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脚踏进了这扇门。

　　就在这时，屋内的蜡烛“滋”得一声灭了。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那轻巧的脚步声，在踏进门之时稍顿了顿，随后一步一步，缓缓朝茶榻的方向而去。
　　茶几上的花茶“砰”得一声磕碎在地上，那种短帐阁独有的幽幽冷香瞬间盈满一室。
　　“原来是你？”数字二道，“真想不到，你居然就是幻魔。”
　　“今夜，你只要杀了那边那个数字十二，”坐在茶榻上数字十道，“一切都还有转机。”
　　数字十说这话时，数字二的长鞭已牢牢缠住数字十，可数字十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般。
　　“你当我是数字七那个蠢货？难不成明日堂下，我还能说今天夜里被杀害的是数字四，魔人另有其人不成？”数字二冷笑道。
　　白日里，数字二与数字四，一同被数字八指认为魔人。
　　若数字四死在夜里，在一些人想不到邪灵附体身上去的话，便很容易认数字四不是魔人这个逻辑。
　　可到了如今，这样的人，还有么？
　　“这又未尝不可，你若是听我的，至少明日你死不了，”数字十的沉杏道，“你快去把数字十二杀了。”
　　不知在这一段不能动的时辰之中，沉杏想到了什么，之前他还极力想要知晓灵骨的秘密，如今却迫不及待地想要阿瑾死。
　　“我杀了你，再杀他不迟，你心急什么？”数字二冷声道。
　　“我如今动弹不得，他却还有还手之力，你先杀了他，再杀我也不迟。”沉杏道。
　　“受死还要争个先后，你可真是有趣得很，”数字二道，“如今你落在我手上，生死如何，可由不得你。”
　　数字十笑了起来，他道，“怎么，难道你不想杀了他？你认得他？”
　　数字二不声不吭地收紧了长鞭。
　　“你若是杀了我，”被勒紧脖子的数字十艰难地说，“你信不信，明日他便死定了。”
　　不知是哪儿触动了数字二，他竟松开了鞭子。
　　这时，之前动不了的数字十，指尖略微动了一下，他那因施展搜神术而脱力的躯体，正渐渐恢复过来。
　　这一细微的动作，对夜间跟瞎子似的善人阵营之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察觉，却逃不过同样是魔人阵营，且夜间看得一清二楚的数字二的眼睛，“别费劲了，你而今杀不了我，而我要杀你，却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你藏得可真深，”数字十顾左右而言他道，“今夜之前，我如何也想不到，你同数字十二，居然是相熟的。不过你和他之间的事，我无意深谈，你想要将他留到何时，也与我无关。不过在此之前，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收走了你的容貌？”
　　在数字二的脚步声响起之时，这种熟悉的步伐令阿瑾想到了一个人。
　　那人，是与他在第三阁黄泉，有过短暂相遇的锦末。
　　现下听沉杏这般说，他已明白过来，数字二，竟果真是锦末。
　　“你这人果然讨厌得很，”锦末道，“方才真不该给你说废话的机会。”
　　“你这小娃娃，”沉杏笑道，“你不杀我，自然是你知晓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
　　沉杏是个用毒高手，且心思缜密得很，他既然敢用搜神术，便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在他不能动的时辰里，谁若趁此想要杀他，恐怕死的便是那个动手的人。
　　他身上带的，是沾因果的毒咒，与这个局里的规则并不冲突。
　　而锦末在动手想要杀死沉杏之时，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可锦末却不动声色，反倒装作一副势要将沉杏杀死的气势。
　　他们互相试探，试图从对方身上骗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这一局心理战，他们双方无疑都有所收获。
　　对于沉杏而言，他虽猜不准锦末与阿瑾之间，究竟有何纠葛，但不难看出，锦末对阿瑾的心态有些复杂。锦末在第一夜众魔想要杀死阿瑾时，并没有提出异议，再到今夜，他不想亲自动手杀死阿瑾的行为轨迹来看，沉杏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锦末确实想要阿瑾死，但不知处于何种考虑，锦末并不想亲自动手。
　　换言之，阿瑾必须死，但绝不是死于锦末之手。
　　真有意思。
　　沉杏的脸上，又挂上了一抹浅笑，令他的脸庞看上去，沾惹着与他狠绝的手段并不相称的慈悲，“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沉杏在这木兰涧待了许多年，他所知晓的关于木兰涧的秘密，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不是初至木兰涧的锦末所能匹敌的。
　　而相比于早就暴露自个儿是新人的数字七与数字六，和一踏进短帐阁，便被识破是个生人的数字十二，能隐藏身份那么久的锦末，无疑是个聪明人。
　　与聪明人合作，总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沉杏道，“我可以保证，若你出局，我必定杀了数字十二，至于明日，还不到你出局的时候，你且看着罢。”
　　他话音一落，便如同约好一般，青铜钟声骤然响起。
　　天亮了。

　　堂中央的火堆周围摆放着九张草垫。
　　这一天，短帐阁的第四天，余下的人只剩下了九人。
　　他们分别是——
　　数字一长髯汉子，他与出局的数字九神偷手是旧相识。
　　数字二锦末，魔人，他与数字十二阿瑾相识，两人同出于蓬莱阁。
　　数字三章孖铮，他能卜会算，是当年最有望成为天玑宫主人的年轻一代。
　　数字五廖予影，他是上上代天玑宫主，与幻魔数字十沉杏相熟。
　　数字六捱雅，死于红销阁，他想要的，是个能进入仙踪林，替他拿到一样宝贝的幺阴之体生人。
　　数字八短打男子，是个“言”仙。
　　数字十沉杏，幻魔。
　　数字十一辰衣剑客，有一手换骨移灵之术。
　　数字十二，阿瑾。

　　阿瑾落坐之后，过了许久，数字六捱雅才姗姗来迟。
　　捱雅的脸色有些憔悴，他一路走过来，往常清明的双眼，此刻却有些恍惚。
　　这会儿人都到齐了，火堆有开始燃烧起来。
　　红艳艳的火焰照在众人的脸上，照出了一张张面无表情的眼。阿瑾注意到，昨天夜里旁若无人商讨他生死的数字十与数字二，自始至终，眼神未有片刻的交流。
　　每个人都在假装，将他们所希望旁人看到的一幕展露于人前。
　　青铜钟声打响，从数字五开始自白。
　　数字五的廖予影道，“没想到糊里糊涂，竟又过了一夜，我来这短帐阁，可不是一心求死，不如各位将所求之事一一道明，好临到头来，不枉死一场。”
　　数字六的捱雅冷笑了一声，道，“我可不知什么灵骨不灵骨，也并不稀罕，倒是数字三，你偷拿了我的容貌，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这时候并未轮到数字三自白，故而数字三章孖铮只微微抬起头并未出声，而听得数字六这般肯定，同样没了容貌的数字二锦末眼神一变。
　　数字八短打男子看了眼数字二，又看了眼数字六，他道，“这世上断没有随意抢夺他人相貌的邪术，你二人有此一劫，必然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若我猜得没错，你二人一个是为了找短帐阁的路，一个是为了仙踪林的藏宝图，故而你二人都用了天玑宫的寻物引，这东西这么灵，自然有些代价，难不成这世上，还有那么好占的便宜？”
　　数字十沉杏笑了，他看向数字三，说起了一个故事，“当年轩景之乱后，洛沂宗便日渐萧条，大弟子徐知灼上天玑宫求了一卦，那一卦不知何解，只知从天玑宫归来之后，徐知灼便绝口不提光复洛沂一事，此后，洛沂门人皆各奔东西。”
　　说到这，沉杏瞥见数字八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些，沉杏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笑意，“一日，徐知灼不知从哪儿捡了个小娃，那小娃虽是凡胎，却端是资质上乘。可那时徐知灼并不知晓，这个孩子，是个灾殃。”
　　这时，数字十一打断他，道，“若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旁人怕你，那么你，离死也相去不远。”
　　人性是一件禁不起考验的东西，由怖易生恨，由恨易生恶，把人逼急了，就容易挥刀相向。
　　数字十一辰衣剑客的话，不仅仅在提点沉杏，也在劝诫阿瑾。
　　数字五想要了却自己的执念，但他却不率先开口，反而把这个引子抛给了数字六捱雅，捱雅不知是心神不宁看不出这是个套，还是故意为之，他将矛头指向数字三章孖铮。
　　而数字八一语道出，数字六捱雅有张藏宝图，数字二是个新“人”，同样在试图保全自己，将焦点移到旁人身上去。
　　数字十沉杏一改往日温吞样子，点明数字八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今，轮到了阿瑾，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盾”仙之力还未使用，若他不被人出在白日，那么至少到了今天夜里，他会比以往的几夜安全一些。
　　在这个时候，指认数字十以及数字二的魔人身份，都毫无意义，在他摸不透这些人之间的利益纠葛之前，他只要说错一句，就会被指认出局。
　　今日的指认，无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究竟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旁人改变主意，不将他指认出局？
　　阿瑾飞快梳理着思绪。
　　除了灵骨这一事，一定有他忽略的事，到底是什么？
　　这剩下的人之中，并不是人人都对灵骨感兴趣，至少目前为止，数字五与数字八，都不像是为了灵骨而来……
　　他突然抓住了什么。
　　而这一点，也许能助他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短帐阁。
　　“十二人环生局，除却一方尽数死亡，难不成没有第二条路？”
　　数字一的长髯汉子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他道，“有，还有一条。”
　　十二人环生局，只有输赢，从没有平局。
　　那么当一方主动认输之时，另一方便自然成了获胜者。
　　可认输的那一方，是否会发生什么比死亡更可怕之事？
　　数字二道，“想让我认输，也要看看我的魔人同伙答不答应。”
　　说着，他看向数字十一，明晃晃地将数字十一的辰衣剑客，污成了他的魔人同伴。
　　这时，终于轮到了数字三章孖铮自白，他对数字二道，“你与数字六的脸，确实为我所夺，世人皆知驻颜丸为凡人生肌保容之用，却不知最上乘的寻物引，所需的东西，正好是这个仙家眼中微不足道的驻颜丸。”
　　他说起此事，心绪并未有什么波动，好似这般精妙的行家里手，说与人听，也未尝有什么了不得的。
　　倒是数字五的廖宫主放下一直把玩着的竹笛，转而盯着他看时，数字三章孖铮的神色才略有所变化。
　　章孖铮道，“来这短帐阁，我只不过是想问问廖宫主与沉前辈，当年家父的灵骨，究竟被二位藏于何处？”
　　此话一出，不仅数字五的廖予影变了脸色，连被辰衣剑客打断之后，有些兴致缺缺的数字十沉杏都露出了一些慌乱。
　　“你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