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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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浅辄猛地睁眼，梦中的坠落感还如此清晰。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借着窗外校园道上微微透进来的光瞟了眼闹钟：三点二十。
他疲惫地重新躺下，梦里洪鸣莺站在他身侧，看着宋埥被他一个没抓稳落下顶楼的场景不停地回放。心跳撞击得越来越快，仿佛惊雷阵阵敲击着他的神经。
“不能嫉妒埥子，听见没？”
“洪鸣莺喜欢他是应该的，他那么好，你没资格和他去抢。”
“是我自己不够好。”
“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他现在终于有另外的人照顾了，你得为他开心。”
“我不可能伤害他。”
赵浅辄一遍又一遍对自己小声低语着，上床的张赋淼突然翻了身，赵浅辄立马屏息，生怕那些说给自己听的话吵醒了谁，又给谁听了去。
他发现了，自己怅然若失，自己嫉妒得发狂。
这几个月他晚餐基本都在宿舍解决，从盛夏到初秋，被赵浅辄迷迷糊糊的走了过隙一瞬，他只知洪鸣莺约宋埥出去的频率越来越高。之前还以小组课题为理由，到有几次都是直接找到他俩，硬生生把宋埥从他身边拉走。
他认为自己是喜欢洪鸣莺的，毕竟第一眼就觉得她长得好看，后来发觉性格也独立大方，正好应了他喜欢的模样。要不然也不会因为看着她和宋埥在一块儿的样子，面上波澜不惊，内里下起了大雨。
可这怅然若失，这嫉妒成狂间夹杂了那么一丝不对味的岔口，赵浅辄搞不清，也不愿意去想。
半梦半醒间，他又重新坠入了梦里。
早上七点四十分，宋埥一个电话将他叫醒：“没起？要上课了，等下回你电话，今天先不等了行么？”
“还不走么？”
“哎！我…”电话那头的忙音“嘟嘟嘟”的作响，赵浅辄看着镜子里胡子拉渣的自己，就着冷水把自己头埋在水龙头之下。最后那声“还不走么”他不会听错，一个女孩的声音。
宋埥挂了电话，身旁的学姐在等着他等赵浅辄这段时间已经看了很多次表。宋埥今日专业课上要帮洪教授助讲一个上届学生的课题，洪老特地安排了个大二的学姐来给他一起帮忙。此时学姐想更早去准备，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埥道歉道：“不好意思耽误了学姐，我朋友大概是病了才这样，咱们去准备吧。”
学姐之前对这一届有个特别优秀的学弟有所耳闻，看他主动解释，也不好多说，共同朝教学楼去了。
“那头是学弟女朋友吗？”
宋埥被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击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笑笑：“嗯…不是。”
学姐调侃：“不是女朋友还这么天天等的。”
赵浅辄有几日从背后冲过来抱住他的触感似乎还留在肩上，宋埥回道：“也不是天天都需要等。”
学姐一愣，心说学弟你这重点有点跑偏啊。然而她看着宋埥低头翻资料的侧脸，又默默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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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题展示进行得十分顺利，轮到宋埥的部分时，洪教授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期许。
“你这室友可大发了。”班长“假公济私”，以安排场地的职务之便给自己留了个第一排正中间的位子。旁边王向东还处于秋乏的结界中，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推，瞬间醒了神。
“啊是是是，人宋埥颜好学霸气质佳，洪老不稀罕他还稀罕你啊。”王向东已经睁开了他半眯的双眼，好像那台上的人是他自己，好生骄傲了一番。
“不是，你知道洪教授有个女儿么？”班长右手还在做着记录，抽不出空来，便拿左手捂着嘴，小声地跟王向东嘀咕，“和咱们同届，有次来蹭她爸的课…最近找宋埥那小子找得可勤呢。”
王向东瞪大双眼：“洪教授下半年就六十了，她女儿跟咱们同届？！十九？”
班长这个小伙子其实也长着张帅脸，奈何气质猥琐，爱好八卦，若是能和“小喇叭”谭诚认识认识，大概可以凑个“杨安双杰”。班长本来期待着和别人一同分享被八卦震惊的喜悦，然他万万没想到王向东是个十足十的直脑筋。顿时颇受打击，声音都低了八个度：“我说…人晚来得的那个宝贝闺女，好像对咱们埥子有点意思。”
王向东丝毫不受影响：“你这么激动干哈？嗯，教授生孩子是有点晚。”
至此，班长大人彻底偃旗息鼓，专心投入到记录的大事业中，以防再继续交谈下去，一口老血当着众人的面吐出来。
公开课比常规课会多花些时候，等洪教授最后总结完，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
宋埥在台上将所有的资料叠好，因为班长的全体公告，下台时收到了一堆意味不明的眼神。然后他在这堆意味不明里，看见了斜倚在门边的赵浅辄。
赵浅辄身子歪在门上，双手在空中虚鼓着掌，咧嘴朝这边笑着。
上午的阳光不如午时刺眼，随着空气中漫天飞舞的尘埃散成一道道浅金色的光束，从赵浅辄的身后透出来。门向东开，赵浅辄的脸在背光面晦暗不明，宋埥微微愣神，只觉这个画面在至今的人生中出现数次，可没有哪一次令他如此恍惚。
或许是近日不再如往常般时常相见，或许是很早之前那句“怅然若失”让人心神不定，他总有一种微妙的预感，像是一个孤寡的老者吟唱着自己时日不多的诗歌，想借此留下什么自顾自的慰藉。
“你在看什么？”一声疑问打断了他，宋埥这才发觉教室里人走了大半，身旁都静了下来。洪鸣莺坐在第一排的桌上，顺着宋埥的目光过去，隔空朝赵浅辄点头致意。
赵浅辄也看见了她，将视线从宋埥身上转移过去，停下手上的动作，举高打了个招呼。
洪鸣莺跳下桌子，走到宋埥面前站住，她比宋埥矮了一个头，此时抬眼望他，带着一份忐忑的期许：“我想去一趟行政楼，正好你也要去交还资料，和我走一段么？”
宋埥没有立即答复，他重新去搜寻赵浅辄的影子，却发现门前已经空空荡荡。宋埥眨眼，不解赵浅辄的刻意闪躲，吃饭时，打篮球也是。
他对洪鸣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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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树影斑驳摇曳，秋风落了满地的金黄，脚步声铺着枯叶，咔嚓作响。宋埥双眼放空地飘向前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洪鸣莺的话。
蓦地，他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
洪鸣莺出声唤住那个还在往前行的人：“宋埥。”
宋埥站住，也没回头。洪鸣莺咬咬牙，快步追上同样的位置：“我有东西想给你！”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本白封书，上面极为素雅地着上五个黑字——《傲慢与偏见》。
“你翻开书，三百四十八页，第一段话，”她满目抽出，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去看宋埥此时的表情，“看完你什么都先别说，听我说。”
宋埥从她手里接过书，对方指尖细小的颤抖仿佛还附着在书上。翻至三百八十四页，第一段，有被人用铅笔浅浅地描了出来。
“看完了。”
“我虽没那段话说得那样深，不及爱，但心是真的，”洪鸣莺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该丢兵卸甲，“你若喜欢安静的人，我便做个安静的人；你要是喜欢体贴的人，我便日日都会反省自己…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宋埥注视着这一切，也不是毫无准备，也知总有这么一天。可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番话，让他之前的琢磨全泡了空，却又让他放下心来。
他俯下身，在他面前那个拼着一腔孤勇的女孩耳边轻声道：“鸣莺，喜欢一个人，不是要为他变成什么样子。”
洪鸣莺将头埋得更低，宋埥接着道：“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别人的女朋友。”
“我很抱歉。”
宋埥直起了身子，第一次发现这个姑娘的头上有个小发旋，随即他的眼前放入了一张洪鸣莺强忍着泪微笑的脸。
“没关系，谢谢你，我明白你说的话。这么长时间你除了小组课题，我单独叫，不超过十分钟你就会走。是我不说，你也不好拒绝…”她声音颤着，“那你有…”
“有。”宋埥答道。
洪鸣莺反手背到背后：“那还是祝你能每日开心。”
“也谢谢你。”
“我先走了。”
赵浅辄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棵梧桐树下待了多久，可能是从宋埥和洪鸣莺走上这条路开始，也可能是洪鸣莺把书递给宋埥开始。他们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宋埥低下头，面目柔和，在对方絮絮低语。
他看见了洪鸣莺面上带笑，也看见了宋埥目送对方的背影，亦看见宋埥在对方走后对着那本书沉默许久。赵浅辄拿出手机，选择【埥子】，按下了发送。
-今晚还有约吗？一起出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