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神之所愿》莱辛

10、与我有着相同面目的男人

　　无名的最大的府邸，如同想象般地，非常近似唐时的官宅建筑。被一层层红色的巨大灯笼所照亮的，森严而肃穆的地方，仅仅是靠近，就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威压。

　　在寒冷的风中几乎被冻僵的白鹿几乎是一屁股从鸟背上掉下来的。小草在他身后坏心眼地笑着，完全没有上前扶一把的打算。

　　所以刚才在他耳朵边说的那些漂亮话儿果然是骗人的吧？有哪个看着主人摔成狗吃屎的衷心侍卫吗？恨恨地这么想着，仰面躺着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的白鹿被突然伸到脸前面的巨大灯笼吓了一跳，只觉得突然间映了满眼帘的红光。

　　“来了来了！”他听到脑袋上方传来充满惊喜的声音，“他长得果然和白鹿大人好像哦！”

　　摔得浑身骨头疼的青年忍不住伸手推开一直挤到自己脸边上的灯笼，眯着眼睛看了看说着奇怪话的小孩。

　　“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啊！小椎。”一个有着花白头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这样说道，看向白鹿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久别孙儿的奶奶一样慈祥，“他是和那位大人有着同样灵魂的存在，是将成为传达神明意志的重要的大人呢。”

　　“呜哦——”嘴里发出不可置信声音的小男孩，眼睛里立刻闪现出憧憬的光芒。

　　人，渐渐地朝这里聚集起来了，窃窃地私语着。却不是在说着什么讨厌的话，只是好奇地，充满善意地，围绕着他。

　　满目红彤彤的光芒。这是多么熟悉，多么温暖的感觉啊！依然坐在地上的白鹿张大了嘴巴望着一张张好奇地望向他的脸孔，突然由心口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想要保护。

　　——保护这片可爱的土地，这些善良可爱的人们。

　　迷惑地揪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服，一直卑微阴暗地活着，憎恨着自己，也憎恨着世界的青年茫然地感受着这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情绪。

　　好奇怪，可是也好熟悉。几乎要令他热泪盈眶。

　　原本围绕着他的人群突然分开了，恭敬地垂下头的人们轻声向走来的男人致意。

　　“白鹿大人——”
　　“白鹿大人——”
　　“白鹿大人——”

　　穿着绿色的袍子，身材修长结实，长长的头发随性地在后背披散着的男人。曾经出现在白鹿的梦境里，与他有着同样名字的人。和自己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初中时候做牙齿矫正去掉的小虎牙在这个人身上依然存在着，在微笑的时候可以很清楚地瞧见。

　　然而他很明显要比白鹿来得高壮结实，皮肤也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他看起来那样地俊美明朗，眼睛里仿佛有光。

　　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的白鹿，瘦弱而苍白，面孔因为常年独孤的生活而给人一种古怪阴郁的感觉。明明是几乎一样的长相，这个男人看起来仿佛天神一样地完美，而白鹿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女孩子对他表示过任何的兴趣。

　　当这个耀眼的人向着自己走来的时候，白鹿几乎感到自己像是阴沟里的一只臭虫。这样自私、无用和阴暗的自己，几乎无法在这个美丽的人面前继续存在下去。

　　“这位大人，有着和您相同的名字呢。”小草突然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紧紧捏住了他的肩膀。

　　并不是说白鹿与那位大人有着相同的名字，而是那位大人与白鹿有着相同的名字。其实是同样的意思，但因为表达的不同，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绿袍子的男人停住脚步，在白鹿面前弯下了腰，把脸凑向依然坐在地上的没用家伙。

　　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着面的时候，仿佛如同在照着镜子一般的两个人相互瞪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男人伸出了双手，很温暖的手指摩挲着白鹿的脸颊，突然毫不留情地往两边狠狠一拉。

　　“哇——”白鹿立刻没出息地惨叫起来。

　　捏着脸颊的手指松开了，对面的人突然很愉悦地哈哈笑起来，爽快地蹲下了身体，张开双臂给了措手不及的白鹿一个大大的拥抱。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半身。”他听到耳朵边上响起的自己的声音，愉快又开朗，温暖得如同春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