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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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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女孩的画外音,一字不漏地落进牛淅淅耳朵,再联想起刚才电话里的男音,本就担忧的情绪当下更加雪上加霜,此刻,只恨脚底板不能安上两轮子,火速出现在妹妹面前,生怕她被人揩油欺负了去。
从弟弟妹妹呱呱落地开始,牛淅淅就是他们身边一朵充当保镖角色的霸王花,随着牛清清日益长大,作为一个男人,他早已不需要姐姐的严加保护,牛家的重点保护对象理所当然便落到了牛沥沥身上,将她护持得像一朵温室里的花,生怕她在成长期遭遇到什么不堪之事,长歪了蔫吧了,长此以往,也造就了她呆萌易骗的属性。
越是压抑之下越是容易爆发,社会如此,人也如此。牛淅淅不知道自己在部队的这几年,自家妹妹的性格是不是已经不似从前了。
牛淅淅心里着急,越脑补越不安,脚步匆匆往前赶,没在意身后一辆自行车正横冲直撞地朝她扑过来,骑车的孩子一心两用,一手从口袋摸出手机低头查看信息,也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幸好身旁的郑岩手长反应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与那骑车莽撞的中学生险险擦了个边。
“小心。”
肩头被郑岩伸来的手猛地搭住一使力,牛淅淅脚下一崴,猝不及防就撞入他怀里,霎那间感觉到搂住她的臂弯微微一紧,心脏几乎失了重,背部撞上郑岩坚实胸膛的那一刻,牛淅淅感觉自己糙了大半辈子的少女心扑通跳了一下,有点小鹿乱撞。
可一面对上郑岩那张娃娃脸,一种自己正在犯罪的心情就没来由地浮上来,一个和亲弟弟差不了几岁的大男孩,自己居然对他产生了一点非分之想,真是罪过啊罪过,牛淅淅一张老脸腾一下变得燥热起来。
郑岩眼睁睁看着她一张白脸渗出醉酒似的酡红,不知道她怎么了,伸出手触上她脸颊,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牛淅淅触电一样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支支吾吾:“没……没事。”心里却很老人样的直嘀咕:这孩子,咋这么自来熟呢,怎么能随随便便碰人脸呢,得亏她守身如玉二十多年,还有点屹立不倒的定力,从前军营里一大帮大老爷们袒胸露腹地在她面前晃悠,她都能无动于衷,眼观鼻鼻观口,怎么一遇着他,就像看到食堂里的鸡胸肉,胃口大开呢。
“是那家KTV吗?”
就在牛淅淅一人进行激烈的思想角逐时,那参赛女孩口中的KTV已近在眼前,斑驳的广告招牌蒙尘已久,左上右下地方位不正,活像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歪脖子怪兽,怪兽的大嘴里源源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
放眼打量,门前不算太宽敞的马路上,零散地摆着几个卖芦稷和卤味的小摊,马路对面一排住宅区看上去已有了些年头,与灯红酒绿的娱乐中心形成冷暖色调的强烈反差。
明明往前走几步便是繁华的城镇中心,这里却成了高大的地标建筑掩人耳目后的产物,像被市政部遗忘的边缘地带,能看见好几个放学晚归的少年衣衫不整,光线严重薄弱的路灯下,他们像一群觅食的老鼠,沿着颓败的街头溜达,口里吞云吐雾,吐痰声更是让人反胃。
牛淅淅和郑岩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领头的男生一脸痞气地朝他们吹了个轻浮的口哨。
牛淅淅头皮发麻,还不幸踩到了某个无良市民刚刚随地吐出的口香糖,脚步立刻像踩在湿泥地里,发出囔囔轻响。
正好走到一处垃圾箱旁,牛淅淅对郑岩说了句“等一下”,停下来撑着绿漆皮的桶,正欲将脚底板上碍事的口香糖剔掉,左手旁一片幽寂的窄巷里,突然传来高跟鞋蹬地的凌乱脚步声,伴随一声惊呼,呼声中,一团黑影自窄巷深处慢慢浮出黑暗,借着朦胧光影,才看清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夜风中披头散发,被夜风拂到脸前的几缕黑发分割着一张惨白惊恐的脸,四肢夸张舞动着朝他们直扑过来,身后还有一个男人正紧追不舍。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牛淅淅愣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她心神一震,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拉住一旁郑岩,准备随机应变。
手刚伸过去,却被郑岩反握住,他微微走上前,侧身挡在了她前面,充当了保护者的角色。这细节性的动作,让常年充当“护花使者”的牛淅淅没来由地心神一暖。
不远处的女人脚踩高跟因此腿脚并不利落,还没彻底跑出黑巷,就被随后赶来的男人揪住了长发。
黑夜里一声凄厉呼痛声,落在不远处的牛淅淅耳边,触及了她记忆深处一段不愿回首的经历,可还没等这股紧张感与脑海里相对应的人物无缝对接,动作永远快一步的她,已经挺身上前,郑岩紧跟着她走过去。
“死女人,你他妈敢踢我!今天不让你尝尝厉害,老子名字就倒过来写!”男人粗壮有力的手抓住女人的头发,像提拎提线木偶一样,用力一甩,女人本就较弱的身躯狠狠撞向一旁的砖墙,紧接着,拳头便如落雨一样,接二连三地砸向她。
女人紧靠着墙壁无力地滑下去,心中虽盼望着谁来救她一救,却只觉是异想天开,男人反手一巴掌正要掴上去,伸到半空中的手突然被人拦截,心中怒骂一声“哪个不要命的多管闲事”,扭头却看到一个身姿窈窕面容淡漠的女人,旁边还站着个文弱书生样的小青年。
这两个如同弱势群体一样的存在,对他完全没什么威慑力,男人发狠地朝地面啐了一口,以示威吓,好叫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凶相毕露后,猛地一甩手想挣开牛淅淅的桎梏,却没甩开,看似娇弱的女人力气却不小。
牛淅淅一使力,男人身体立刻随着她动作向下低伏了好几度,这么高难度的瑜伽动作,痛得男人倒抽一口冷气。
“冷静点,这种人教训一下就好,万一……”
郑岩的话还没说完,牛淅淅其实已经松了手,她也并不打算在这种人渣身上多费一点武力,松手时男人因为惯性猛地扑倒在地,碰了一鼻子灰。
“妈的,臭婊子!”
男人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团黑影猝不及防欺上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清自己口中那“臭婊子”旁边的文弱青年突然基因突变一样,露出一张骇人的表情,冷的可怕。
然后在他愣神时,手腕处突然一声脆响,与此同时,膝弯处被谁重重一踢,双膝一软,便和大地妈妈来了个亲密接触,手上钻心的疼再加上通天没处撒的火气,让他立刻喊天骂娘,无奈被人反剪了手,无法正面出击,却还要过把嘴瘾,带器官的脏话儿一句一句往外迸。
郑岩蓦然眉头一皱,手上力道再次加重,男人的胳膊立刻脱臼一样咔一声响,鬼嚎了一声,撕心裂肺的。
“冷静点,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牛淅淅搞不明白,明明刚才他还劝自己冷静点,怎么现在却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样,下手没个轻重的,固然这种人实在可恨,但搭上自己进一趟派出所,就太不值了。
“向她道歉。”郑岩突然来了一句,却是对那个男人说的。
牛淅淅听得心头一跳,他现在这么不冷静,竟是因为刚才那男人骂了她一句“婊子”?
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个文弱书生给撂倒了,面子上难免有些挂不住,伸出尚能活动的左手,指着他们颤声道:“你们谁啊!我教训自己的老婆,你们没权利管!”
这种仗着一本结婚证书就对自己老婆胡作非为的人,和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同等无耻,牛淅淅向来不爱和这些人多费唇舌,绕过男人,扶起地上如惊弓之鸟的女人,轻轻问道:“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女人借着她伸来的手臂,踉跄着站起来,捂着受了伤的额头,在这种末伏闷热的夜晚,却如同身处寒冬腊月一样,瑟瑟发抖。
“孙红玉,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回来了!”
牛淅淅搀扶着女人没走出几步,身后的男人突然心有不甘地喊道。
男人明显带着威胁语气的话,似乎屡试不爽,像一根无形的刺穿透女人紧绷的神经,一瞬而逝的刺痛后,女人下意识地咬咬唇,想起多年前自己的一个决定,以为自此可以跳出火坑,却不料是迈入了另一个深渊。她脚步一顿,僵直了身子,然后缓慢地转过身,像一只收紧了发条的机器。
牛淅淅心中一紧,以为她被男人的话恫吓住,电视新闻上多少活生生的例子证明,家庭暴力下,女人被虐待得身心俱残,活着的自尊都被剥夺干净,不敢反抗不敢声张,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以泪洗面,打断牙根往肚里咽,怕说出来被人瞧不起,更怕被自己的老公打击报复。
但是,牛淅淅的担心却多余了。
月光下的女人紧抿了唇,长发翻飞中一张脸失血般苍白,一字一句说出可能她平生想都不敢想的话:“严光,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再跟你回去。”
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带着股柔弱劲儿,即便说的话再凶狠,底气却仍然不足,也许是长年累月地被男人施暴,从而养出了这逆来顺受的脾性,看向男人的眼神也是怯怯懦懦的。
“你他妈说什么!老子弄死……”男人似乎没想到她竟敢说出这番话,一直在自己面前奴颜婢膝模样的女人,竟敢当着陌生人的面反抗他,男人怒目圆睁,冲上来就要给她一巴掌,被一旁的牛淅淅眼疾手快地拦下,顺便给了他膝盖一记重踢。
男人嗷呜一声扑倒在地,女人条件反射地往后踉跄了几步,脚踩几厘米的高跟再加上心里打哆嗦,脚下一崴,幸好郑岩伸手及时扶住了她。
一双细长的手借着郑岩的臂膀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女人抬起头,轻轻说了声“谢谢。”她所站的位置,刚好有一盏苟延残喘的路灯,稀薄的灯光虽然不至于光芒大盛,却足以令她看清这个清秀俊逸的小青年,五官气韵上,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
女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右前方那家KTV大门前一阵不小的骚动吸引了目光。
城市的娱乐地带,总是活跃着一群定点定档的夜行生物,现在将近晚上九点多,正是他们活跃的峰值。
牛淅淅也似又所察,眯眼对着那群夜行生物们略略一扫,有些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妹妹牛沥沥,胸腔里顿时一团无名火窜上来,再不分垸泄洪,就要爆炸。
KTV门前引起不小骚动的,是一帮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小群体,目测也该有十几个人,男少女多,年龄差距较大,女孩们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而那几个领头羊一样的男人,怎么着也到了被她们称叔的辈分了。
可这几个“叔叔们”却有点“为老不尊”,一双手趁几个小女生不注意时就偷偷捏一把摸一下,小姑娘们都有点敢怒不敢言,眼看一群人就要走出去,落在最后头的牛沥沥冷不丁被一双肥手搭住了肩头,看她的表情似乎本想忍住,结果那男人更加得寸进尺,揽住她就要把她往旁边停下的车里带。
这帮道貌岸然的所谓君子,估计是想亮过歌喉后,带着这帮小姑娘们去哪个高档会所再销魂一下。
“老师……真的……真的太晚了,我家里人会担心的。”牛沥沥怯怯懦懦地推拒着,完全没了平日里和牛清清在家分庭抗礼时的霸气,可无奈力道太小,男人的手似铁箍一般,怎么也挣不开。
“没关系,等会儿我送你回家,你这不去,是不是不给老师面子啊?”说着,男人越发明目张胆地凑上来,一只手搭住牛沥沥的腰肢,想要顺势将她往后座里塞。
“你在这儿干嘛?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男人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小女生就被人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