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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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道灵符渐渐没入二人身体以后，便再不见一丝光亮。
溟泽抱住手中瘫软的毛毛，爱不释手般摸了好几下，才对着另外二人道：“时候不早了，不若我们一同回去吧。”
“一同回客栈么？”穹业问。
溟泽顺着接下来：“方才不是说了要一起行动么？”
云堃颔首：“自然，那么仙尊请吧。”说罢便侧身让道，示意溟泽先行。
溟泽也不含糊，抱着爱宠就走到了前面。不过踏出几步，突然回首，问：“不知两位可知如今是何时辰了么？”
穹业看了眼挂在天空的银月，回答：“戌时准备亥时。”
“哦~”溟泽听了回答也并不说什么，似乎真的只是在问时辰一般。
站在徒弟身边的云堃听后却忽然陷入了沉思，猛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一直悬挂的月亮，眉头皱了起来：“阿业，你还记得我们出来的时辰么？”
“嗯……”穹业回忆着，“也是准备亥时吧。”说罢穹业也察觉出不对，看向自己师尊。
那一侧溟泽微笑着注视过来，云堃抬眸与他相对，却马上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他们一路追寻至此再加上在此地耽搁的时间，只怕已经进入亥时，但是月亮却丝毫没有变动。
如果是普通凡人无法察觉着细微变化也就罢了，他与徒弟皆是修仙之人不可能犯这种错误，更何况在上溟泽刻意提示……
而这时云堃忽然想了起来，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直没有听到更声……镇子繁荣，到了晚上必然会有打更之人敲打呼喊提醒时辰，然而他什么都没听到。因为一直在仙门中修行，是以自己竟忽略了这点。
更何况，这时云堃才发现，此处除了他们三人说话声外居然毫无声息，虫鸣鸟叫小儿夜啼都未曾听闻。
如此不正常的现象这般明显，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化形之事中居然都未曾注意。云堃有些懊恼自己太过放松了。
“时间被静止了？”云堃一边思考一边问了出来，但是马上又自我否定，时间静止之术灵力消耗巨大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除非这座小镇还有另一位神君，于是又言：“还是我们此刻身处一个结界之中？”
但显然如果这一猜测成真，他们的处境依旧艰难。能让修行之人无法察觉出自己落入了他人结界之中的人，必然修为要高出许多。更何况云堃其实还不能确定眼前这位仙尊的立场，虽然出现一来都在帮着自己，立下的灵契也全无危害，可是毕竟刚刚相识，即使是仙神之尊也未必就是可信之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云堃忽然有些悲哀自己如今这样的心态，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害死他的偏偏就是自己最信任之人。
溟泽即使是仙尊也不可能知道云堃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自顾着一脸从容的模样，完全不担心不过也的确有资格不担心，只是说：“差不多接近了。”顿了顿溟泽转口道：“云堃道友和这位小友，今夜月色如此撩人，不知能否有幸邀请二位同游？”
“也好。”云堃接口，他的眼睛在夜色之中十分明亮，当他定下思绪不再困惑时，整个人都沉静下来显得很安静。
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但是气势实在是一点也不像一个执掌门派多年的人——溟泽淡淡的想，手里抚摸灵宠的力度又加大了些，享受着那些柔软的细毛在手中摩挲的感觉，想象着若是这人变回灵宠时是不是也会如此安静给他抚摸呢。
溟泽心下想着乱七八糟的事，面上却不显，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堃，便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云堃未有所觉，回身吩咐着自己的徒弟：“阿业，如今情况不明，恐有危险，师尊亦不知此身能维系多久，所以你自己当多加注意。”
“徒儿明白。”穹业恭敬的垂眸回答。
夜色静谧，却如化不开的磨一般，黑暗越来越浓稠，除了零碎的脚步声声息全无。
三人行至镇中方觉比他们所料还不寻常。
不过好在溟泽仙尊一身白色极为显眼，明明没有光亮也十分明显，不至于一晃眼便不见了。
比较郁闷的就是穹业了，自打师尊出事之后他先是披麻戴孝守在灵堂之上，后来又被云沣强压在弟子房中不得外出，乃至今天都没有好好地梳洗过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今天白日为了不挑眼而新买的麻布衣衫，阳光下都朴素的过分的衣服，如今他感觉自己就要和这夜色融在了一起，只怕师尊要找不到自己了。
云堃走在徒弟身侧，似乎没有发现他的苦恼，一脸淡定实则警惕非常，时不时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此时已经看不清四周原有的建筑了，一切都沉浸在了黑暗中，明明早先时候溟泽引他二人出客栈之时路上还偶有行人，甚至还能看到几家尚未打烊的店家里有小二在招揽生意。
而如今一切都不见了。
只有他们三个人走在这里。
可是……走在身边的真的是他认识的人吗？
这个想法突然而生，云堃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他忽然记不清他们究竟走了多久，他看向身边的徒弟，明明应该很熟悉的脸却觉得越看越陌生，但定睛看去又明明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似乎感觉到自家师尊看着自己，穹业立马看过来对视点头。
云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又看向前方一直没有回头的仙尊。
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来还会回过头来说上两句的溟泽突然变得沉默，只是还是宛如指引一般走在前面，而且明明一路走来云堃与他的距离就一直保持着相距五六步的样子，没有变化。
云堃忽然停了下来。
那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穹业侧过头看他像是不解，溟泽这时也回头看向了他，而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毛毛呢？”云堃问。
“已被本尊放入须弥空间之中了。”溟泽还是那副一脸从容的模样，但有些上挑的眼角让他显得有些邪气，不太像仙人的模样。“需要本尊召唤出来么？”
“……”云堃摇摇头，“——反正你召唤出来的也不是它。”
一言闭，云堃突然出手，双手合掌又向两边分开，一束淬着红光的长剑在双掌之间俱现出来。
——那是一件融进他灵魂的法器，亦是本命武器，长剑“聚凰”。
只见他长剑横扫划出一个圆，灵气在剑旁汇集，灵气被高强度的挤压着，聚集成漩涡缠绕在聚凰剑身之周，带着不可抵挡之势袭向身边二人。
有凤来仪，百鸟朝凰，更何况聚万凰之威的灵剑！刹时间聚凰在云堃的催动之下仿佛烈火一般的光芒大盛起来，清正之气连绵不绝！
——砰！
虚假的幻象来不及反抗便在这威势之下破裂成无数碎片，最终消散在浓稠的黑暗之中。
第一次以纯魂体之力驱使宝剑，即使是融进了灵魂中的本命法宝也让他消耗了不少灵力，顺势收剑之后云堃踉跄一步，不得不以剑撑住，稍作喘息。
是他大意了，即使是想着不可全信溟泽，却还是漏算，低估了这方结境之人的实力，居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着了道。
云堃反思着自身的错误，却见此时身边的黑雾开始消散，渐渐地似乎可以看清周围的楼房了。
云堃握紧长剑，缓缓站直身来，而这时他忽然看到一团东西像他冲来，云堃立马反手横剑，近了些方发觉那竟然是个孩子。
他略略犹豫了，就在云堃犹豫的时候，那孩子眼看就要和他相撞，却依然势头不减，好像有什么在追他一般，云堃方要闪身去躲却不知又从哪里闪来一个孩子直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云堃惊愕没了动作，而之前那个冲撞过来的孩子就在他停顿的时候也从身子里穿了过去。
一瞬间云堃以为自己是自己的问题，伸手触摸身边门面的架子，却发觉可以碰到。
而后果见又一群孩子奔跑而来，似乎是追赶着前方那一奔跑而去的小儿一般，又接连穿过了他的身体。
——那么显然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难道也是幻境？
如果是幻境又有何种意义？
在原地也无法得出所以然来，云堃决定向前走走看，还能遇到什么。
然而迎接云堃的是一幅诡异的景象，黑色散去不少之后，虽然夜色依旧，却已经能看清不少东西，周围的街道上，院子里，房屋中也已经有了不少人。
却都是黄口小儿模样，他所看到的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十二岁左右的样子——他们三两结伴，或游戏或劳作，与普通小儿无异，街口的书院里甚至还有不少稚龄儿童坐在屋中摇头晃脑的读着诗书。
可是这一切，对于云堃而言没有任何声响。
而每一个孩子云堃都无法触碰。
但并不影响这些孩子自成一个世界，他们之间能够交谈、玩耍、互动。
云堃能看见他们，然而他们看不见云堃，仿佛与空气无异。
就像一场默剧，在云堃的眼前无声地展开。他只是看客，却无法参与。
这样的幻境又有什么意义呢？云堃不解。
同一时间，在远处的凌云山上，正清宗内还有几座山峰依旧灯火通明，而其中的弟子都还安静有序的在此中忙碌着。
梼杌峰上的长老殿内，云沣喝退了所有弟子，经常挂着的笑容此时尽褪全无，神色冰冷没有一丝情绪。
确定殿内再无一人后，云沣走到内殿他的修行室内，在石榻前的虚空中画出一道符了进去，便见石榻之上的石板轰然打开，云沣马上闪身而进，片刻石板又自行封闭，完全看不出移动的痕迹。
内里是一间幽暗的密室，此前所用为何以不可考，如今寒气肆溢，若无修为傍身只怕不消片刻便会冻死于此。
云沣自若的行走其间，密室并不算大，很快便走到了尽头，那里放着一座棺椁。
棺椁以蕴含有灵气的寒冰雕刻而成，里面躺着一人，面容姣好——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有些许坚毅，却又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刚硬，而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双唇，有着柔软的弧度，但安静闭眼的样子给整个人平添几分清冷的味道。
此时的云沣看着冰棺里的男子方才有了一些表情，似乎是看的有些痴了，不顾冰棺里更加刺骨的寒冷，痴痴然的伸手便摸了上去，嘴里喃喃：“大师兄……大师兄……今日沣儿也来看你了，你欢不欢喜？”
那人赫然便是早已死去多时的云堃肉/体，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徒留着的驱壳无法感知到上方那强烈且疯狂的爱慕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