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幸福》心字成灰

5、5

　　母亲戴着帽子，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
　　这个时候，母亲最怕感冒和感染，因为那有可能会影响她的病情。
　　住院的时候，母亲的餐具和饭菜都是由专人用微波炉加热，这些一来也能起到消毒的作用。但出院后，父母为了省钱却没去买一个用，而是在每次做饭的时候将母亲的餐具蒸一遍。
　　刘夏劝母亲买个微波炉，母亲说省点钱吧还是，已经花了这么多。刘夏就不再说话了。她想不明白，既然骨髓移植已花十几万，就更应该保护好移植后的母亲。为什么舍不得几百块钱去买个微波炉。如果因为饮食的问题而感染，再住院的费用绝对不会是几百块钱。
　　她理解不了父母的想法，但她知道他们一向自以为是。

　　“换手机了你？”
　　“嗯。”刘夏忙着给母亲盛饭。只有一室一厅，母亲住里面的室，刘夏在厅，父亲回家和弟弟过年了。
　　“男朋友给买的吗？”
　　刘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抬起头看到母亲眼里居然有笑意，就说道：“是，他是个医生。”
　　母亲继续问：“哪里的医生？”
　　“家里的。”
　　笑意没了，“岳明？”
　　“是。”
　　“医生，他算是什么医生？！”
　　刘夏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她可以忍受她对自己用很刻薄的语气，但她不允许她用同样刻薄的语气评论她喜欢的人。
　　于是当下冷下脸来不说话，知道她现在是病人，不能和她顶撞。
　　本来从小她和母亲的话就很少，她不像弟弟可以跟父母说笑，撒娇。她不会，她也不敢。
　　母亲情绪不稳，刘夏尽量不去惹她。
　　母亲在室里，透过玻璃，用一种似乎是将死近乎绝望的眼神盯着她，不说话。那种眼神能让刘夏发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刘夏现在想起来仍想发疯。

　　后来她跟母亲说不要那样盯着她。
　　母亲告诉了父亲，父亲骂道：“你妈看你几眼还不行啊？”
　　刘夏不知道怎么样再去解释，她早就放弃跟他们沟通的想法了。

　　每天刘夏都会出去或是买菜，或是买些水果给母亲，然后找个长途话吧给岳明打电话。她告诉他每天都很压抑，母亲的那种眼神让她受不了。
　　岳明总耐心的说母亲生病，情绪不好也是自然的，应该多陪陪她的。
　　他曾提过要来北京看她母亲，但她拒绝了，说再等等吧。耳边还响着母亲的话：“他一月几百块钱，你养活他吗？”
　　岳明无不惋惜道：“本来你去北京的时候，我就打算和你一起坐火车去的。让你累的时候可以靠在我肩膀上。”
　　刘夏很是难过。在北京的日子，她是靠着和岳明的电话撑过来的。

　　为了不让母亲生气，刘夏总是在母亲睡下后，蒙在被子里给岳明发短信，以免让她看到亮光。
　　刘夏剪了新头发，就躲在洗手间里，拍两张照片传给他。
　　那样的小幸福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点点火光，支撑着刘夏走下去。

　　过完年后母亲说让弟弟过来，一起过元宵节。
　　但，刘夏不想再呆下去了。
　　如果是她弟弟来了，能跟母亲多说话，让她开心。自己也不需要这么难过，继续听母亲对岳明的侮辱。她对母亲还是感觉有些内疚。不是不爱母亲，不是不关心母亲。她不知道面对一个这样诋毁她喜欢的人母亲，应该怎么办。

　　偷偷回到他家。
　　刘夏在岳明怀里大哭。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哭，反正就是觉得难受。岳明任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在他身上蹭，抱着她一句话不说。
　　等她哭完了，才逗她说：“唉呀，你看你的眼像被蜜蜂蛰了一样。本来眼就小，现在就剩一道缝了，不好看了啊——”
　　刘夏紧紧地抱着他，什么明天她也不想，就想抓着这一刻。

　　事实上有岳明在的日子，刘夏永远感觉快乐。

　　那时，她趴在他怀里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你看你这么难看。”
　　她爱的这个男人，撇撇嘴：“难看还有人抢呢。”他说的是实话，至今还有人给他介绍女朋友。
　　随即她抱着他大笑：“是啊，我喜欢的紧。我不许别人跟我抢，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捏着她的鼻子笑话她：“你的，你的。没跟你抢。”

　　两人会坐在床上玩两只小蜜蜂：“两只小蜜蜂呀，飞入花丛中呀，飞呀——”，然后接着石头剪刀布。然后赢的人就作势打输的人，要说：“啪，啪。”而输的人也要作势被打的样子转过头说：“啊，啊。”
　　而她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总是反应很迟钝。
　　往往是自己赢了，却转头说：“啊，啊。”他便笑她自觉。
　　不然就是输了，作势打他。他又说：“你这么拽啊，输了还打人。”
　　最后两人就笑成一团。

　　她说他还没求婚，她就这样要跟着他过日子了。不行！他必须得求婚的。

　　他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好看的眼睛深深地看住她，：“嫁给我好吗？”
　　刘夏没有立即回答，就像当初他问她能不能牵着她的手时，她没立即回答，就她想要多品尝一下这一刻的幸福，好好记住。
　　“好吗？”他等不到她的回答，有些绷不住了，轻轻的摇着她的手，脸上带着肯求。
　　“好。我要嫁给你！”她点了头，虽是自己要求的求婚，泪还溢了出来。她觉得幸福，幸福得不真实。
　　他笑着站起来，禁不住抱起她转啊转。
　　刘夏脸上还挂着泪，就得意道：“看来你家做了不少善事，你才娶得到像我这么好的媳妇做你岳家的功臣。”
　　“好好，你是功臣，你是功臣！”他宠溺的亲亲她。
　　“我听到过最多的有七胞胎。如果我那样的话，你就成了葫芦娃他爹了。”
　　“哈哈，唉呀，你还真想给我生七个儿子啊——”

　　他们一起看《麦兜的故事》，然后刘夏学麦兜唱歌，岳明就学她唱歌。“这世界有很多的事，就是由不得你。火鸡火鸡来一只，最后却送来了鸭子——”麦兜在唱，他想吃火鸡没吃到。看完电影，岳明说蜜月旅行就去马尔代夫吧，看看麦兜向往的地方。刘夏说那不如去海南啊，同样有椰林树影，蓝天白云，更重要的是有“天涯海角”。
　　“我们坐飞机去，把我们的爱沿着飞行线一路洒下去，一直洒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