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侣》岁萝

42、太后

　　盛颜见了陶陶，捧起她的双手，再三打量，道：“才多久不见，你瘦了好多。”
　　“哪有。”陶陶望了望自身，道。
　　“此前那背后造谣的人我已抓到了，也严惩了，陶陶你放心。”她欲望她的眼眸，那多愁的女子低下了眼眸，将所有的心事掩饰得破洞百出。
　　“我……”她欲言又止，让盛颜的心里只剩下失望，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再想替陶陶掩饰什么了。
　　“那个人——是谁？”
　　陶陶像是被戳弄了的兔子猛然一跳，十分吃惊地看向盛颜。“谁……、”她固然结结巴巴的，还是想继续隐瞒下去。
　　“陶陶，我都看见了，那个人，那天，你们俩走在一起。”
　　陶陶的脸颊苍白，软糯似春水的眼睛也木楞了起来，“你肯定是看错了。”
　　“你胡说，我亲眼所见，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来自宫外的人，陶陶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公主，我——”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她的眼眸里已经说尽了所有的答案。
　　盛颜挥袖，冷笑道：“我知道了。”然后头也不转地离开了惜春殿。
　　青黛和半夏走了进来，还张望外面生着闷气离开的公主，再看屋内的陶陶，一双低垂的眸子暗暗飞红，似乎快要有涟涟地泪珠流下。
　　“娘娘。”二人唤道。
　　陶陶强颜欢笑：“没事，别担心。”

　　那分明不是一个太监，昂首，行走在落辉之下，像一把锋利的青锋剑暂时被什么收敛住了。
　　这是一段寂寞的宫墙。
　　自从她成为太后以后，就很少再经过这个地方了。
　　这个人给她的那种熟悉感，很难表达。甚至为了此，她命令抬着凤辇的宫人绕了近路抄向那个人应该会去的地方。
　　就此，他们在这段宫墙相遇了。
　　凤辇经过时，这个人只是贴着宫墙低下了头，由此也可看出这个人确实不是宫中的人啊，哪有小太监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凤辇经过的时候站着。
　　她开口了：“停下。”
　　贴身的侍女知晓她的意思，挥停凤辇。
　　“哪个宫殿的人？”
　　白寒雨缓缓抬头，沉思了一会儿，答：“回娘娘，惜春殿。”
　　惜春殿。记忆里有个大概的影响，哦，似乎是冷宫的一处宫殿。
　　她可能记得宫中最受宠的人。但是对于一个冷宫中的人确实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太监更是一点印象都不会有。
　　可是为什么远远的就觉得背影那样的熟悉。
　　心悸。
　　“娘娘。”贴身的宫人细致地喊了一声。
　　“嗯。”终究只是面熟罢了。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深宫粉墙之中呢。
　　“走吧。”她闭上眼睛，缓缓养神。

　　之于白寒雨，不过是一桩路过。
　　之于太后。太后想起了她还在深闺里那些难忘的记忆，还有那个在心底深深藏着，谁也不知道的故人。
　　她喊来心腹。“去把那个宫人的来历给我查清楚。”
　　宫人也记得那个令人惊艳的人，“娘娘，是那个人有问题吗？”
　　太后扫了她一眼，“尽管去查，本宫自有用意。”
　　她缓缓呷了一口六安瓜片，任那浓浓酽酽的茶香灌去舌尖漫上的苦味，已经并不年轻的面容上漫过淡淡的忧伤。

　　白寒雨虽觉这宫中她来去自由。以她的武功内力，这漫天下又有谁能难为到她呢。不过，提前蛰伏起来的黄雀，将她视作蝉一般。她看向此刻出现在她两侧的内卫。
　　夕阳烁金，他们内敛得像豹子，危险地注视着她，宫墙两边，暗处的人马像细密的针。白寒雨闲适的心情变得糟糕，她正欲动手——这时，一个衣着清雅秀致的宫人从那群内卫里走了出来，她眼眸浅浅带笑。“有位贵人要见你一面。”
　　是要见。是单方面的要见，不是商议，白寒雨语气变得凉凉的，“不知哪位贵人要见我”
　　“这皇宫之中顶顶尊贵的娘娘。”
　　白寒雨听懂了。
　　宫人在她那样严霜寒刃般的脸色下仍然是笑得婉婉。

　　这位贵人在帷幕之后。
　　殿中熏着水沉香，袅袅兮卷轻风。贵人屏退左右，对着她，隔着薄如蝉翼的帷幕看着她。
　　白寒雨并不习惯这样的目光。
　　这位贵人。是宫中最尊贵的娘娘。那位宫人说。
　　宫中最尊贵的娘娘，当然是皇帝的妻子，皇后。但是有一个例外，皇帝的母后，太后才是真正母仪天下、贵不可言的娘娘。
　　是那天遇见的，凤辇上问话的女人。
　　她在查自己。
　　白寒雨这段时间敏锐地发觉，有两股势力在查她。
　　想必，就有一路是这帷幕后面的女人派来的。
　　太后再三观察，“你是个女子。”
　　被看出了真实性别的白寒雨平静如水，“没错，不知太后娘娘找我有何事”
　　太后走出帷幕，走至她的面前，看那七分肖似的面容，压下心中的惊喜，道：“你是姓白。”
　　白寒雨不知她的用意，定了一下，如实回答：“正是。”
　　“是该有这般大了。”她感慨地叹惋。
　　“你唤什么名今年多大了家中慈父慈母居在何处”
　　夕阳透过窗户投在她的身影上，满头耀眼的华翠在茂密的黑发中摇缀，雍容华贵的女人温和得不像是尊贵的太后，更像是一位关怀备至的长辈。
　　只是白寒雨从不需要这种无用的关怀，特别是，还不知道这位尊贵的人用意如何
　　“白寒雨，二十许……”白寒雨淡淡地继续道：“我并没有亲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她眉头皱了一下，眸中有冷光，“我以前有过亲人，他是我的养父，不过后来他死了。”
　　太后眸底一片苍凉，“是你杀了他。”
　　“成为白帝城的主人，必须杀了他。”
　　太后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忽然就笑了，“年轻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倔强。”
　　这是白寒雨第一次认真地看向她，“你是在说白天心。”
　　太后皱皱眉，“他是你父亲，你怎可直呼其名。”
　　白寒雨想到七年前那个夜晚。
　　她提着剑走进那座阁楼。
　　阁楼里的白天心望向她的目光。
　　有震惊，有尘埃落定般的漠然，“寒雨，没想到居然是你。”
　　“白帝城以后在你的手里，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天的月光，还有靡彻的艳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死了。
　　白寒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改变了。
　　她只是踢开了一颗挡住她路的石子。

　　“叫他父亲的人都死了。”白寒雨嘴角轻轻上扬，宛如青锋般锐利的眼睛照得太后不由一退。
　　这是一匹狼，吃人不眨眼的恶狼。
　　太后猛然在心里这样想道。
　　但是面对这个七分肖似故人，又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她有点心软，于是对着这个人说起了她心中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