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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tory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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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接近晚春,加龙山上生机勃勃,仿佛预示着强有力的夏天即将到来,鸟飞上天空,愉悦的叽叽喳喳。
但是春天都快过去了,瑞彻的脚伤怎么还没好呢。
达琳回过头去看半靠在院子里躺椅上逗弄小鸟的少年,不知忧伤地笑着。
她走过去,蹲在椅子旁,“还是站不起来么?”
少年举起手来,让夜莺飞回天空,毫不在意地说:“是啊,大概是伤到脚筋了。”
“怎么会这样……那真是太糟糕了。”她略有些惋惜地说。
“没关系啦,就让它躺着呗。”
微抬头看着瑞彻含笑的蓝眸,让她想起了冬天里□□满是血污,一动不动趴在红色雪堆的少年,那双潭水一样纯粹的双眼失去了原本的夺目璀璨,像被人玩坏丢弃的精致人偶一样空洞无神。
她震惊地同时也充满了愤怒,是谁被神给予了伤害天使的资格!那双罪手如何触碰这么可爱的孩子,让他失去最可贵的生命!难道动手者心肠随着冬天的河流一块冰封了么!他的家里就没有这般大的孩子么!竟然忍心这样肆意虐待天使,他是逃出来的还是被丢在这来的?真让人心痛。
丝毫不怕麻烦又富有同情心的达琳从大雪里救起了濒临死亡的少年,不光是狰狞的腿伤,冰冷的体温也能随时夺走这个小东西的生命,达琳一连忙了几天小东西才悠悠醒来,没有恐惧,没有哭喊,没有疯癫,有的只是天使般的微笑。
他只说,自己叫瑞彻,年龄父母家庭住址怎么变成这样的一概不提,大概是伤心透了吧。
真是可怜。
达琳还不知这样溢出来的同情和怜惜刺痛了瑞彻,少年略有些生气的说。
“达琳真是母性泛滥,若我是个丑陋的猴子你会救我么?”
“我并没有因为相貌什么的才这样照顾你的,我只是……”达琳手舞足蹈地解释,证明自己并不是看脸那样庸俗肤浅的人,却逗笑了本来就是假装生气的人。
“噗嗤。我知道哟,达琳不是那样的人。”少年歪着头,黑色的鬓发温顺地贴在脸颊,眼角有银光闪烁,“谢谢,达琳。”
她微愣,欣慰地笑,“我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你,你不用担心,你可以留在这里。”
瑞彻将头别到另一边,望着天空,似笑非笑地喃喃,“像姐姐一样么。”
几个月来达琳果然做的和她说的一样,照顾瑞彻像亲弟弟般的细心,有时瑞彻会在她给他打水擦身的时候想,达琳……是在玩养成游戏么?
达琳像往常一样,精心装扮好了“弟弟”,非常可爱。
这里没有别的布,她剪开了自己纯白的带袖裙子为他做了一件浪波衬衫,虽然很不乐意,但总算不用穿女人的裙子了。
“下次下山我一定会记得给你买的。”达琳双手合十,充满歉意地说。
“下次下山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少年不高兴地低头看着达琳。
她出神地想着,自言自语道:“我的男孩,你还在长大。”
“你也在长大!你还只是风华正茂的姑娘。”
瑞彻这句话点醒了达琳,尽心尽力地抚养一个孩子气的少年,总误以为自己是个担心儿子,支撑家庭的妇女。
“都是你,我还没见过男友呢!”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你还怪我咯!你自己窝在大山林的,除了山就是水,除了鸟就是花,能碰见个鬼啊,啊!除了像我这样的倒霉蛋!你看看还能遇到哪只黑瞎子!”
“你这个坏小子还嫌弃我了!吃我的用我的我还想无偿仆人一样照顾你不让骂还顶嘴!”想想自己浪费青春养白眼狼,还得问着他的心情好不好,想吃什么干什么,还在上次下山时格外买了一把吉他给他解闷,结果被这样抱怨,热血沸腾。达琳仗着自己能随便走动的优势,抡起枕头就往他头上砸,瑞彻被砸到床上直呼“好达琳,别打了!你这是欺负残疾人士啊!”
说着自己摸摸索索身边的软东西也回击起来,达琳一个躲闪,把枕头扔到他的脸上,还没站稳便被猛一弹起的瑞彻轻轻推了一把,倒下去本能的往四处抓东西,瑞彻没拉到她的手,眼看着她将周围的东西全都滑到地上摔个木头断裂咔嚓声还有一些易碎品清脆的碎声。
瑞彻赶紧站起来扶她,却无力地跪在地上,拽着她坐起来。达琳捂着她的头拧紧了秀眉,发泄似的狠推了一把瑞彻,瑞彻一个后仰,手掌心按在了碎片上。
“嘶——”他咬紧白齿,两边的眉紧凑在一起。
达琳忽然反应过来,用膝盖跪着走到他身边,顾不上自己后脊疼,连忙掀起了瑞彻的手——一片亮晶晶的东西扎进了粉嫩的掌心。她托着瑞彻受伤的手愣住了,嘴喋喋不休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有东西掉在地上碎了,对不起,那是生理反应,我没想推你!……真的!”
瑞彻不耐烦的听着她叨唠,面无表情用另一只手快速拔掉陷进肉里的玻璃,转头问她:“酒精,镊子和纱布在哪?”
“酒精,镊子和纱布?”达琳瞪着眼又重复一遍,似突然回神一样,跳起来翻箱倒柜,又“蹬蹬蹬”跑回来,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酒精没有,纱布只有这一块了……因为你脚踝伤不需要这个了。”达琳将瑞彻身边的碎片用脚扫到一边,抱着他的腰上床,“我去给你买,我这就下山!”
“已经过了午茶时间了,回来天就黑了,这个凑合用吧。”瑞彻半眯着蔚蓝的眼睛。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把纱布和镊子轻柔的放在他没有受伤的手上,又急急忙忙拉来抽屉拿票子,不经意用鞋把一块玻璃踢飞。
“嘿!达琳,只是小伤,用不着这么紧张。”少年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着往外翻流血的皮肉。
“里面还有小渣子别舔!”达琳信步走过来将他的手拉远嘴。
“不然等它长里面么。”瑞彻扯回手。
“我走了,很快就回来。”
“吉他裂了”瑞彻抓住了她的衣角。
达琳闻言低头向满是狼藉的地板看去,上次下山给瑞彻解闷的木吉他,从中间断裂,像是重物撞击的裂痕。
她感觉背部隐隐作痛,打了他一个爆栗,“还想着其他呢,先把你的伤口处理好再说。”也不顾身后的伤员如何哀嚎,冲出了家门。
她像野兽一样飞奔,肾上腺激素极速分泌,肺部注了铅一样沉重,喉咙有腥味往上冒。
她找到驴车,直奔治疗所,买齐了东西坐回了驴车。
她抱着双膝出神,脑海突然浮现一抹甜腻俏皮的微笑,还有往外翻的血肉,甚至还有肉末黏在一块碎片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把一个小东西放在心上,如同一个尽心尽力养一团毛茸茸的兔子的主人,本来是给自己找乐子,却不知不觉将它一举一动放在心上揣测,给它宠爱,自己做的不让它开心就会内疚。当然这个小东西是个人。
这种想法如何产生?雪地里空灵的眼神?被冻住的泪滴?还是穿着单衣倚在躺椅让小鸟飞停在指尖的瞬间?
像着了魔一样,想对他好,就只有这个念头!
少年有毒!是地狱派来的艳丽外貌的魔鬼!使人不知觉沉迷。
少年却又是天赐之物,他的笑怎么这么温暖明媚,似脖子上挂着的暖玉,暖进心窝。
夜路不好走。
达琳愈着急回家,愈是被横长出来的枝干绊住。
脑子昏昏沉沉的,辨不清方向。不远处有淡淡的白色微光闪烁,是指引她回家的圣光么?她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眼前有很多白色圣光,点点圣洁雪花飘飞一般落在地上。但她一眼就望到冬日记忆里的银发天使,柔和的面庞冰蓝的眸子里毫无波澜起伏,嘴角甚至还带笑,安详但又似乎掺着嘲讽的意味。
还是温和地如暖风,但是又有所不同。
他以极卑微的姿势被同样展开白色羽翼的天使们按住四肢跪趴在生长着白蝶形波斯菊的泥土上头却高高抬起,左翼被站着踩他的人拽住,站着的长发天使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问了些什么,银发天使将唯一高昂的头颅地下,缓缓的摇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脸看不见表情,长发天使嘴巴又一张一合,这次他是毫不犹豫的摇头。
俊美的长发天使抬头环顾四周的圣光,在得到什么讯息后弯下腰手滑到左翼的根,轻抚他羽翼与之连接处,倏忽一边撕扯。
他要干什么?!她吓得捂住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羽翼的根被扯断一半时,本来颤抖忍耐的银发天使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力气大的让按住他的几个天使差点往后仰去,他难耐的伸直了优美的脖颈,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会让人误以为是优雅的天鹅仰起脖子想要高歌,不过他确实想高歌!是悲哀的嗥鸣!是愤懑的咆哮!是痛苦的呻吟!
终于,他的左翼被完全扯断,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他不知是虚脱还是疼痛至极无法动弹地瘫死在大片鲜红的波斯菊上,尽管刚刚它们还是纯白。血已经染红了另一只羽翼的下部,慢慢地变成一条红色的蟒蛇缠着他苍白的手臂向地上蜿蜒,血衣穿在他身上并不好看,他只有这么狼狈了。可是淡淡的白色光辉比之前更微弱的闪着,那双纯粹的蓝眸望向她这个方向,饱含了痛苦与委屈。
达琳哭着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其他圣光察觉出了什么,纷纷转头,她吓得立刻跑走。
她急速穿过林间,绕过溪旁,仿佛身后有厉鬼追逐要食她的肉,和她的血!在接近木屋她哭了出来,伸出手推门那一刻眼前一黑。